自古文人相轻，这在我国书法历史上也是屡见不鲜。最让大家津津乐道的可能就是苏轼与黄庭坚之间的调侃了，你说我是“树梢挂蛇”，我说你是“石压蛤蟆”。当然，这只是两个好友之间的调侃玩笑话。但是到了今天，书法圈的“文人相轻”却愈演愈烈，不论是书风、书体还是级别、润格都成了打口水仗的理由，大有“你瞅啥”“瞅你咋的”的画面感。

传说中的东北话三连问

据说是康生写给一位化名“比目鱼”的

可是，即便口水仗打的硝烟四起，却还没有几个敢对古人下口的，特别是“二王”。然而，在清朝时期，就有这样一个狂傲的老头子，居然说王羲之写的字满是俗姿，然后靠着独创的书体笑傲江湖、称名于世。这个狂傲的老头子就是金农——扬州八怪之首。

扬州八怪之首——金农画像

金农（1687年—1763年），清朝人。这家伙虽然只活了70多岁，但人生经历非常丰富，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所以自封“三朝老民”（好吧，那些比你活的长的，也经历了三朝的该叫啥喃？）。金农之所以成为扬州八怪之首，我严重怀疑跟他爱给自己起名有关。金农一生字、号、别号特别多，他字寿门、司农、吉金，号冬心先生、稽留山民、曲江外史、昔耶居士、寿道士等，还有什么金牛、老丁、古泉、竹泉、稽梅主、莲身居士、龙梭仙客、耻春翁、寿道士、金吉金、苏伐罗吉苏伐罗（佛语金吉金）、心廿六郎、仙坛扫花人、金牛湖上会议老、百二砚田富翁等别号。好吧，你厉害你说了算。其他的就不说了，但你给自己整个“老丁”是几个意思？

请原谅我记忆力太差

好了，言归正传。金农是个牛人，博学多才、嗜奇好古，工于诗文书法，精篆刻、鉴赏和绘画，尤其擅长画梅，人称其所作梅花枝多花繁、生机勃发、古雅拙朴。注意，这家伙是53岁后才开始工画的，牛不？所以他是诗人、书法家、篆刻家、画家……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八怪群主”。但是，我们今天只说他的书法，看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创出 “漆书”的。

一、早期的文人书风

古往今来的文人骚客，大多都会在意自己写的字，并努力提高水准。金农也不例外。这个糟老头子从小喜欢收藏，据说他收藏过金石文字千余卷，其中就不泛古代大家的书法作品。据说，金农崇拜的偶像是米芾。可能因为是米芾作为宋代书法家追求意趣和个性的代表，一边学着晋人的书法，一边又旗帜鲜明地喊出“老厌奴书不换鹅”、“一洗二王恶札”的口号，在一点上击中了金农同学的玻璃心。然而，这位金农同学与自己偶像的书风区别有点大呀。

米芾行书

金农35岁行书《与高西唐书》

其实这一点好理解，我把你当成偶像，但并不一定就非要学你。从书法上来讲，我个人认为金农是不擅长行书的（我怎么看不出来他的行书好在哪里）。但是金农的隶书确实不错，他30岁左右开始学习隶书，主要是从汉碑入手，35岁左右开始学起了比自己大不了一个甲子的郑谷口。我们来看一下他早年的隶书作品。大家发现没有，在郑谷口的隶书作品中，我们就已经能够隐约看到“漆书”的影子了？

郑谷口隶书作品

金农39岁隶书

金农44岁行书

金农47岁隶书

但不可否认的是，金农早期的书法作品仍然能够清晰地看到古人的影子，无论是行书还是隶书。

二、“离经叛道”走向自创

金农书风的转折，是他学郑谷口转向师从《华山庙碑》。这次转折，加快了“漆书”面世的时间表。金农一生酷爱《华山庙碑》，曾多次临摹。现存最早的为其40岁左右临摹，最晚的是72岁时临的。乾隆元年（1736年），这一年金农满50岁进入知天命的年龄段。在他应举失败离京返回扬州的途中，写下了这样一首诗：会稽内史负俗姿，字学荒疏笑骋驰。耻向书家作奴婢，华山片石是我师。这首诗，几乎将古时书法大家的权威一扫而尽。要知道，古代知名的书家，哪一位不是宗法“二王”的。自此开始，金农独创的“漆书”渐渐面世。

华山庙碑（局部）

金农48岁临华山庙碑

金农51岁隶书作品

如果说金农51岁时的作品还能看到前人的影子，那么52岁之后的呢？看官们慢慢看。

金农52岁隶书

金农57岁隶书

金农59岁隶书

三、 “无法有法”人书俱老

耳顺之年的金农，彻底抛开了传统的书法法度，彻底在隶书上进入了“无法有法”的状态，达到了人书俱老的境地，“漆书”成熟。而这期间，他有果断把自己对隶书的理解，融入楷书之中，创造出了笔画线条粗细几乎一致，就像是一根根木条拼搭起来一样的“楷书”（他的小字，我认为是楷书，有人说是隶书），和他的隶书一样几乎没有“转”只有“折”。

金农60岁隶书

金农64岁“楷书”

金农71岁隶书

金农72岁隶书

从字面上看，金农的“漆书”就不像用毛笔写出来的，特别是横画两头如刀切一般，倒像是用木板写出来的，大字用宽木板，小字窄木条。嗯，偶像米芾用毛笔刷，迷弟用木板刷，两人倒挺像。

四、结语

作为扬州八怪之首的金农，能够从最开始的学古师古，到后来疑古反古，再到最后独创一体，确实属于书法家中的佼佼者。一方面，能够与古为新创出一种新的书体书风，是很多书法家穷尽毕生之力却也是做不到的，从一点可以看出金农的不已搬处。另一方面，从金农书法本身来看，就我个人而言，我最喜欢的这是他“隶书”和“小楷”，它给人古朴不雕、返璞归真的美感，蕴含大巧不工、大巧若拙的意境，但恕我确实看不懂他的行书和草书美在何处。

金农行书

关于他疑古反古，我是既支持又反对。支持是因为怀疑本身就是一种求索和进取精神，所谓不破不立，要创新创造，就必须打破传统观念束缚。反对是因为他一杆子打死的极端态度，你把古人的一切都反对了，那古人创造的字形间架结构你也不应该学，那样的话“金農”就不该是“金農”了。要知道，从甲骨文到后来的小篆、隶书、章草、楷书、行书、草书，都是古人在研习书法的过程中一步一步创造出来的。

今人学金农

金农之后，不泛有许多人学习其书体书风者。但我个人认为这是不可取的，金农的字体太过特立独行，太过标新立异，就像创出独特印风的齐白石老人所讲“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因为，直接盗用别人的创新成果而提升自己的价值，从动机上讲就不纯净，从手段上讲非常阴险，如果用以赚取人设和利益的话，那简直就是无耻了。

伪作

有句话说得到好——艺术来源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其实我想说：艺术萌芽于生活、来源于大众、脱胎于传统。书法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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