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人眼里,最让人感到沉重的四个字,莫过于“世态炎凉”。
然而有一类小说,不写别的,就专门“描摹世态,见其炎凉”。当中最有名的一部,便是众人口中的“淫书”《金瓶梅》。说它“淫”,实在是冤枉了它,《金瓶梅》称得上是一部大书,整部书约百万字的体量,与性相关的,只有不到四千字。但要说它写的就是市井俗话、风尘故事,那也是以管窥豹,白白与这部奇书失之交臂。当神魔小说盛行时,记人事者亦突起,其取材犹宋市人小说之“银字儿”,大率为离合悲欢及发迹变态之事,间杂因果报应,而不甚言灵怪,又缘描摹世态,见其炎凉,故或亦谓之“世情书”也。诸“世情书”中,《金瓶梅》最有名。要用一个词来概括《金瓶梅》,“世态炎凉”也许更合适。正因为世态炎凉,才让《水浒传》里豪气干云、痛打西门庆的大英雄武松,在《金瓶梅》这里,只能枷锁压身、喊冤叫屈,动不得西门庆分毫。武松终于回到清河,随即赶往武大家。见哥哥已死,侄女迎儿只知哭泣,王婆胡乱支对,都让他心生怀疑。去找何九,已经找不到。街上也有好心人,指点他去找郓哥,好不容易从郓哥处得到实情,告到县衙,往日待他不错的知县,因长期吃西门庆贿赂,拒不立案。武松径自去狮子楼酒馆找西门庆报仇,不想被他看见逃去,急怒攻心,打死了来报信的衙役李外传。武松被锁拿拷打,解送东平府。府尹问出实情,对武松深表同情,把押解武松的清河官员打了20大板,还要提审西门庆、潘金莲、王婆、郓哥等人。西门庆大为惊慌,派家仆星夜赶往东京,央求亲家托情,辗转求得蔡太师的一封密书,遂化险为夷。我们都说《水浒传》义薄云天,英雄好汉率性而为,恩怨分明,不管是鲁提辖三拳两脚打死镇关西,还是武松痛杀西门庆,读起来都一样畅快。武大的尸体被拉到城外化人场烧化,连骨头也撒在池子里,物证一点也不留;官员们“黑眼珠看见白花花银子”,直接一道枷锁,打发武松流放去了。英雄主义、理想主义、人的是非善恶,在《金瓶梅》呈现的环境里,竟一点也不适用了。也难怪,《金瓶梅》能够收获文人名家们如此一致的评价:【松亭先生注:画布的一团金黄,心地纯洁的看到黄金,心底阴暗的人看到狗屎。张爱玲这个淫贱的鞑子婆看到的就是狗屎,《金瓶梅》成了它的吃屎指南】要想看人情冷暖的现实社会,要想看更为复杂和残酷的人性,不能不读一次《金瓶梅》。研究《金瓶梅》的专家不少,但要说把人性、把世态嚼得最深、最透的,当中一定有卜键老师。是他告诉我们,“《金瓶梅》是一幅末世的生活画卷”;【当一个社会的大多数人都失去了理想和节操,蝇营苟苟于生理需求,可不是末世么?——松亭先生】也是他提醒我们,“读《金瓶梅》,千万不要忽视这些小人物,那些混在社会底的市井细民。张竹坡曾说《金瓶梅》是一部哀书,正在于它擅于勾画市井中诸般人物”;他看人性,一个微末的细节也不放过,在武大郎被西门庆的窝心脚踢伤后,哄劝潘金莲这一段里,他淡淡地说潘金莲“静静地听完”,“在随后谋杀亲夫的过程中,没见出有丝毫怜悯和犹豫。”他的评点更是精准犀利,让读者在掩卷之余,能够会心一笑,也能够若有所思。毛主席说:“《金瓶梅》是《红楼梦》的祖宗,没有《金瓶梅》就写不出《红楼梦》。”
今天,你们不妨跟随松亭先生,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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