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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有责任感的人普遍更长寿?|大五人格之尽责性与开放性

尽责性的特征表现

你好,我是王芳,很开心又和你在云端相遇了。今天这期节目,我想先从一个可能是心理学历史上最著名的心理学研究开始——
1972年,心理学家沃特·米歇尔发表了一个研究,其中用到了一个重要的道具:对孩子们来说充满吸引力的棉花糖,所以这个研究又叫做棉花糖实验
在实验里,一些学龄前孩子被单独带到一个房间里,面前放着一个盘子,里边有两样好吃的,一个是棉花糖,另一个是饼干。孩子们要先选择自己更想吃哪一个,然后研究人员会跟他们说:“我要离开一会,如果你能等到我回来,那么就可以吃你更爱吃的那一个;如果你等不及我回来,也可以吃,但只能吃另一个你相对不爱吃的食物。” 这个实验,实际上是在让孩子们在即时的奖励延迟满足的更大奖励之间做出选择。
可想而知,有些孩子比其他孩子能够等待更长的时间。而更有意义的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后,当年参与棉花糖实验的孩子们已然成年,追踪研究发现,他们孩童时期延迟满足的能力与未来的积极结果相关,例如更高的学业成绩、更积极的自我评价以及应对压力的能力(Shoda, 1990; Ayduk, 2000)。当然必须要说,这个研究的样本是明显有偏的,那些参与初始棉花糖实验的小朋友们,绝大多数来自于斯坦福大学旁边的一所幼儿园,所以他们基本生长于中产家庭。不过,后续也有更大、更具代表性样本的研究证明,在控制了社会经济地位影响之后,儿童期更好的自我控制依然能够带来更积极的成年收益,例如更慢的身体与大脑老化速度(Richmond-Rakerd et al., 2021)。
总之,这类研究让人们看到了自我控制的未来益处。那么,如果一个人在人格层面上就是善于自我管理和调节的——比如那些已经累了一整天还总能坚持去健身房撸铁的人、那些在馋死人的美食当前还总能忍住不大快朵颐的人——我们可以预期,ta在大五人格模型的第四个特质“尽责性”上得分会很高。

一个典型高尽责性的人自律、专注、做事有条理,善于控制冲动,简单来讲就是我们常说的“这个人靠谱”。他们会花时间深思熟虑,谨慎地做决策,不喜欢浪费时间无所事事,他们有目标而且有计划,在计划执行过程中能够自我鞭策,从而坚定不移地追求目标。相反,低尽责性的人更加冲动、意志薄弱,他们是那些容易各种成瘾的人,因为难以控制自己去做那些很有吸引力却未必有长远好处的事情。所以,所谓的“成瘾人格”其实说的就是低尽责性人格。
在当下的社会中,高尽责性具有明显的优势,比如我们经常要在“当下的快乐”和“长久的幸福”之间做选择,不管是“管住嘴”还是“迈开腿”都是。那在所有类似这些事情里,有哪一件是要你从周一到周五,几乎每一天都要花费最大的意志努力来强迫自己抑制当下的快乐呢?各位社畜们请回答——是了,就是工作嘛。
地球人都知道,只有努力工作才能养家糊口、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每个月都有三十多天不想工作嘛。那么在这样的矛盾纠葛中,谁能表现得最好呢?当然是那些高尽责性的人。
大量研究非常一致地发现,尽责性是全面预测一个人职业成功最可靠的人格指标,而且各种职业都是。换句话说,在其他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一个尽责性越高的人越可能在职场上取得成功,这个成功可以以薪资、职位、晋升速度等等来衡量。特别是在自主性相对大一些的岗位上,比如没有明确要求你每天必须做什么、怎么做、做多少,而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己来决定的时候,尽责性的作用就更大。因为高尽责性的人在这时就会设定目标、制定计划并且执行,而那些低尽责性的人可能就放飞了,摸个鱼划个水,或者干脆放到明天再做。所以可以想见,那些习惯性地懒惰或拖延的人,尽责性都不会太高。

尽责性与长寿研究
再来看一个研究(Friedman et al., 1993; 1995),这是一个长达70年的追踪数据,第一次测试大概是在1921年,受测者有一千多人,他们当时基本还是孩子,平均年龄11岁,之后研究者一直连续追踪他们,直到他们进入人生的暮年。
在初测的时候,让孩子们的父母和老师完成过一系列评价,其中有一些是和人格有关的。这个研究就想看,儿时的人格会和成长后的生活结果有关吗,比如说,能不能预测这些人能活多久?
们得到了一个震撼性的发现,有一个人格因素和寿命存在显著的相关性,而且是在控制了其他因素的影响之后,这个因素就是尽责性,它与寿命之间呈显著正相关。孩提时的责任心能够预测(统计意义上的预测)长寿,而且它的效应与公认的与健康有关的指标(比如胆固醇水平)的作用相当。也就是说,那些被评价为谨慎、有责任心、可靠的孩子寿命会明显较长,而且相比于女孩,这个效应在男孩身上还要更大。
那么是为什么呢?一种解释是,高尽责性的人会避免让自己身处危险,比如,确实有趋势显示低尽责性的(尤其是男孩)长大后死于暴力事件的概率更大,但是也发现尽责性也能保护人们避免因心血管疾病和癌症而早亡,也就是说,它的保护作用不仅是降低受伤风险。那是不是因为低尽责性的人健康习惯不好呢?的确是,他们会更多地抽烟喝酒,但是在控制了如酗酒和抽烟这些因素之后,尽责性的作用又依然显著。因此,也许是一种综合影响,即童年的人格(这里主要是高尽责性)会设定一整套成人行为模式,例如避免危险、更好的健康习惯、更积极的压力应对方式等等,是这套行为模式带来了更长的寿命。
也就是说,人生早期的人格有时会有很长期的影响,甚至会影响我们能活多久。近来神经心理学研究也发现,尽责性人格罹患老年痴呆的风险也可显著降低。所以,尽责性看起来是真好,让你事业成功、遵纪守法 ,也让你循规蹈矩、避免早死或莫名其妙地挂掉。
但是请注意,有利有弊又来了——世界并不从来都是这样的,也不总是像现代社会这样相对稳定、可预测和有秩序。试想一下:如果一个环境变化非常快且不存在明确的规则,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明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显然,“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低尽责性行为模式,要比“延迟满足”的高尽责性行为模式更加有利于生存。
棉花糖实验的后续研究也发现,如果当下环境是不可靠的,孩子们会更多选择现在就吃掉哪怕不是最爱的食物,而不是延迟满足(Celeste, Palmeri, & Aslin, 2013),说明最佳策略是会随环境发生改变的。我们在节目的第二部分也会讲到,我们会根据环境来选择更为适应的行为策略(环境塑造人格)。因此,高尽责性虽然是传统意义上成功的最佳预测指标,但主要是在可预测、有秩序的环境或社会生态中具有适应性,否则可能会令人无所适从。这提醒我们,还是要根据自己的人格特征去寻找相适应的环境,以发挥其最大优势。
开放性的特征表现
下面我们来讲大五人格模型的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特质,开放性。对什么开放呢?对体验以及新鲜事物开放。
典型高开放性的人具有审美和艺术情趣,他们对世界充满好奇、兴趣广泛、喜欢思考、想象力丰富、想要创造一个有趣的世界,他们渴望尝试新活动,往往对艺术与文化感兴趣,具有审美上的敏感性,也有着更加复杂的看待世界的方式和更为细腻的对于事物的感受。
“开放性”是参与艺术文化活动强有力的预测指标,但我这里说的艺术文化活动是那种需要一定智识投入的活动,所以,仅仅看肥皂剧和言情小说并不在其列。艺术家、诗人一般开放性都比较高,他们也比低开放性的人更容易获取灵性和超自然体验,经常生出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善于联想,发散性思维比较好。所以,开放性是与创造力,尤其是艺术领域的创造性成就正相关。
另外,高开放性的人由于追求新鲜感,一般不拘束于常规,也不循规蹈矩,因此可能很难忍受那种每天做重复单调的事情,或者困在一个明确的科层结构里的工作。而相反,典型低开放性的人往往抗拒尝试新事物,安于例行公事,对新奇事物没多大兴趣,也不太愿去尝试。你可以说他们没什么生活情趣,当然这样的生活也是安稳平淡的。
高开放性对新事物的接纳、对多样性的偏好和对传统的挑战,经常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研究发现,相比低开放性者,高开放性者的刻板印象和偏见都更低(e.g., Flynn, 2005),他们对于新鲜事物和多样性有更大的包容度。在西方意识形态语境下,开放性与自由主义的政治取向正相关(e.g., Hiel, Kossowska, & Mervielde, 2000)。不过,高开放性对于刺激冒险的寻求,也可能让他们更容易陷入物质滥用,比如酗酒和吸毒的风险之中,因为酒精和药物所带来的非常规体验对于他们来说也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总结
到这里,五大人格特质就全数登场了,我们来总结一下它们的核心特征(只讲典型高分),它们分别是:以社交性和积极情绪为表现的外向性,以消极情绪和情绪不稳定为表现的神经质,以富有同情心和关系导向为表现的宜人性,以自我控制和计划秩序为表现的尽责性,以及以智能上的好奇和审美上的敏感为表现的开放性。它们构成了基本的人格特质,每个人都在每个特质上有不同程度的表现。
其实,在预测行为模式方面,相比单一的特质,多个特质的组合可能更有意义。比如说,高神经质是其他人格特质的放大器,如果一个高责任心的人同时非常神经质,可能就会越发谨慎认真、完美主义,甚至到强迫的地步;而一个低宜人性的人如果同时还非常神经质,就可能有很强的敌对性;如果一个人同时具有很低的开放性、很高的尽责性以及很高的神经质,就有可能格外地古板和保守,那种“高举三观大棒、看什么都会教坏小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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