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几十年里
日式园林几乎出现在全世界每一个角落和无数游戏中
从《对马岛之魂》到《只狼》里的苇名城再到《原神》中的稻妻
哪怕这些游戏的制作公司属于不同的国家
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构建日式园林
来作为游戏的卖点之一。
*游戏：原神·稻妻神社*
我不禁想问
什么时候才能在大成本制作的3A游戏中
游览中国园林、
进入中国建筑、
拜访中国城市呢?
*黑神话 悟空*
回答这个问题必须要搞明白——
日式园林为什么这么火？
文化输出的反噬：山水画与禅宗
日式园林火遍全球的原因很好回答
因为日本文化消费产品的影响力足够大
尤其是20世纪70-90年代，日本借助忍者、樱花、武士刀等元素进行文化输出
连下水道里的老鼠，都能教四只乌龟学习忍道
*游戏：只狼*
所以与其说是日式园林火
不如说，凡是能够凸显日本文化的代表元素，都火
但这个答案没有能力回答更深层次的问题
那就是日本的元素这么多，有风靡全球的，一定也有无人问津的
凭什么日式园林火了？
因为它——更高级
在日式园林的营造中，
每一个石灯的精细雕刻、
每一块奇石的摆放组合、
每一棵树木的布局颜色。
*石灯笼的结构与种类*
无一不显露出
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上千年的文化传承
而日式园林一切一切的文化根源，
都来自于我国的传统文化
尤其是以“潇湘八景”为代表的山水画
和“万古长空，一朝风月”的禅宗思想
更是给日式园林点上了两只眼睛
明明脱胎于中国文化
却在世界舞台上抢占了中国的位置
说一句文化反噬，也不为过
枯山水，三次元の山水画
不过，
日式园林并没有完全仿建中国「神秘的风景式庭园」
而是在此基础上形成了「象征性的缩景式庭园」。
这是由于日本国土面积小，
本身就不具备建造亭台池榭，花鸟鱼木的条件
只能不断缩景
缩缩缩……
缩到“一拳代山，一勺代水”
其中，缩景最佳代表，莫过于枯山水
所谓枯山水，就是不用一滴水
借用石与沙来表现自然之美的园林风格
*枯山水：观自在菩萨*
虽然枯山水的面积普遍＜100㎡，
但并没有吝啬其中沙石的面积
这是因为明净的白沙如同山水画中的留白。
大面积使用，可以实现“近视如千里之远”的效果。
再搭配矮石和苔藓，
实现宋画中所追求的平远和阔远
*山水画与枯山水的对照*
这也是园林被称作三次元山水画的原因。
由于庭院中以没有生命的死物为主体，
摒弃了四季的荣衰生机和盈涸运息。
所以
春无草木滋荣、
夏无雨箭急风、
秋无挂枝红果、
冬无皓雪立松。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目的是体现
“物之哀思”、“幽玄”和“侘 （chà ）寂”
总结为五个字，就是“太空恒寂寥”
枯山水经过平安、镰仓等时期的不断发展，和中国园林的关系
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大相径庭
就连游玩的方式，
也显得那么变态与众不同
*大徳寺 瑞峯院独坐庭*
假设你买好了票，正想进去踩一踩白砂，做足底按摩
寺里的大和尚就会立马双手合十地蹦到你前面：
“施主！你不能进去，只能坐在外面。”
当然大和尚可能说得更文雅一点
“身游其外，神游其中”
这是因为枯山水的本身是对峙天地，不是游览天地
不能进入，
实现了和天地间物理意义上的“远”
让每一个观者都被迫根据自己的人生经历进行想象加工
虽然大家看到的是同一景
但不同的观者，感悟是完全不同的
有人返观自照，
于无形之虚处，听到波涛如怒、山中猿鸣
也有人自悟本心，
从残缺枯败之景中顿悟，
“见山水草木于无形，得大彻大悟于空相”
其实，枯山水被纳入游戏，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几乎没有人提及
那就是它对空间要求不高，
对游戏建模中出现的的空白
可以很方便地填充，干净又卫生
*一角枯山水中光与影的变化*
游戏：潜移默化的文化输出
话说回来，
当我们在谈论枯山水文化反噬时，
实质上谈论的是园林的主导权
毕竟，日式园林也好，中国园林也罢
谁被传播的广，谁就能代表东方文化
哪怕是中国来做日式园林，只要做得广，那就算中国的文化输出
幸运的是，风正在吹向更光明的方向
比如在原神中，代表日本的不再是身披大铠的矮子武士
而是手拿长刀，个子高挑的女性将军
虽然将军也在追求禅宗的刹那永恒，但形象已经发生了剧烈变化
这个由我国游戏公司制作的变化并没有让人感到不合理
——甚至我没提，你还没发现？
正应了那句话，
建中国园林，
不一定要建中国的园林
讲中国故事，
也不一定要讲中国的故事
尾声
好了，枯山水的理论部分到此结束
由于我的时间实在有限，
并没有把园林的生态美学和环境美学展开叙述，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但是没有关系，挖的坑总会填的
下期我会用戴森球计划这款游戏，
向你讲述我国3060碳中和的宏伟愿景
注释
①潇湘八景：《平沙落雁》《远浦归帆》《山市晴岚》《江天暮雪》《洞庭秋月》《潇湘夜雨》《烟寺晚钟》《渔村夕照》
参考文献：
[1]王小童. 日本造园艺术分析[D]. 扬州大学, 2016.
[2]臧晓琳. “潇湘八景”绘画对日本风景与枯园的影响研究[D]. 中南大学, 2012.
[3]蒋文彬. 日本景观用石文化应用研究[D]. 南京林业大学,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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