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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都在半途而废,一生都怀抱热望

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

作者:张定浩

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

细雨中的日光,春天的冷,

秋千摇碎大风,

堤岸上河水游荡。

总是第二乐章

在半开的房间里盘桓;

有些水果不会腐烂,

它们干枯成

轻盈的纪念品。

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

琥珀里的时间,微暗的火,

一生都在半途而废,

一生都怀抱热望。

夹竹桃掉落在青草上,

是刚刚醒来的风车;

静止多年的水,

轻轻晃动成冰。

我喜爱你忽然捂住

我喋喋不休的口,

教我沉默。

——选自《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作者简介:张定浩,1976年生于安徽,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现任《上海文化》杂志社编辑,著有《既见君子:过去时代的诗与人》《倾盖集》《批评的准备》等。



何必完美无瑕?喜欢便是最好

——读张定浩的诗《我喜欢不彻底的事物》

在一个个永在的瞬间,我们一同辨识爱的过度,与匮乏。什么是“不彻底的事物”呢?即如诗人笔下细雨中曚昽的日光,春天乍暖还寒的气温,大风摇碎了秋千河水也只是荡漾;琥珀里存在着的鲜活又凝固的时间,微暗的火展露的既热烈又内敛的光芒……

不彻底的事物究竟是什么呢?也许就是人生的常态:“一生都在半途而废,一生都怀抱热望。”多么扎心又温暖的一句啊。



对生命而言,诞生和消逝划开两道彻底而绝对的边界,在它们圈定的区域内,我们则游走于充实与虚空、喧哗与寂静等等之间,生活也呈现一种将满未满的状态。

甚至连我们本身都经常是将满未满的。随着阅历的增加,我们逐渐学会避开极致悲喜所掀起的狂澜,尽量只让淡淡的欢喜和隐隐的哀愁往来流转于内心,或许这样不够热烈,但胜在难得安稳。

我们适时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因为明白有些真相留在眼睛里更妥帖;我们接受带着遗憾转身,因为懂得不是所有路都能走到终点……



张定浩说:“人世,不过是一次漫长的呼吸罢了,随后我们便要回到各自的深海。”

既如此,不计较、不纠结、不执着、不绝望又有什么不好呢?虽然一次次半途而废,但对未来的期盼从不因屡次失败而减少,这便足够支撑不那么完美,倒也不十分糟糕的生活了。

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也不羞于承认自己就是个不彻底的人。纵使他人说尽世间千般好,都不及我喜欢的,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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