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前的超前货币智慧：纸币是朝廷对民众的负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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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各国所用的货币，基本都是纸币（还有少量金属铸币作辅币），而且各国的纸币基本都是由本国的中央银行发行的银行券，这些“中央银行券”被各国法律赋予“法定货币”的地位，在本国强制流通，可购买任何商品或服务，也可用来偿还任何债务。

由于各国的法定货币没有任何承兑保障，所以也被称为“信用纸币”，即仅凭政府信用支撑而强制发行流通的纸币。信用纸币，不单指发行的实物纸币，还有各种以记账形式存在的非实物纸币，如银行账户里的存款、证券账户里的资金、某宝上的金额等等，由于这些货币都是以电子化记账方式存在的，所以也可称为“电子化纸币”。

在现代货币学研究中，西方学者给出了一个核心观点：货币的本质是负债，政府发行的信用货币是政府的负债。

其实，早在八百年前，中国就有人明确提出过这一观点，只不过表述略有差异：纸币是朝廷对民众的负债。提出者是中国古代宋元交替时期的著名的思想家许衡。

▼图：许衡，生卒1209-1281年，正处宋元交替时期，外号“鲁斋先生”，是当时著名的思想家、理学大师。许衡本是汉族，出生于河南新郑，当时属于金朝的疆域内（1127年靖康之耻后，北宋亡，原本属于宋廷的部分疆土被金吞并），1234年，金被蒙古族所灭，许衡又变成了元朝的子民。他受到忽必烈的重用，出任元朝廷的官员，给蒙古贵族子弟当老师。 

将这两个不同时代的观点放到一起看，二者都指向了一个本质问题：纸币不可承兑，正因为不可承兑，所以纸币就像一张白条，它是发行者的负债，是一种可永不偿还的负债。

纸币发行纪律被打破

世界上最早的纸币是我国北宋初期在川蜀地区出现的“交子”。交子诞生时，本为民间商办，到1023年，宋廷在益州设立“交子务”，将交子收为官办；1024年，“官交子”问世，这是世界上最早的官方纸币。更多阅读《纸币发行权：从商办到官办，从自由到垄断》

“官交子”发行初期，宋廷还是比较有“货币纪律的”，对官交子进行了限额发行，每届1256340贯，两年为一届，届满以新换旧，同时还有28.7%的铁钱为发行准备金，以供兑换；且官交子限定在川蜀地区流通（后来扩展到其他地区）。

但是从宋神宗熙宁年间（1068-1077年）开始，原定的纪律被打破。宋廷为了应付高额的军费开支，以发行纸币作为军饷支付，官交子出现了以财政筹资为目的的不定期滥发（现代叫做“财政赤字货币化”），后来的官交子“两届并行”（相当于发行额翻了一倍），而且还在没有金属铸币储备的情况发行。

到1103-1107年时，官交子的发行量高达2500万贯，是原定限额（125万多贯）的20倍。由于滥发，官交子大幅贬值，1108年时，面额“一贯”（宋代以770文为“一贯”）的官交子在市面上只能兑换到十文或几十文铜钱，官交子相对铜钱贬值幅度超过了90%。

1109年后，“官交子”被改名为“钱引”，并重新恢复了原先两年一届、限额发行（1256340贯）的发行机制，且以40%的铁钱为发行准备金。同时，改名后，原先的“官交子”不予兑换，相当于作废、变成了废纸。一些持有大量“官交子”的商人，财富瞬间化零，有人甚至心态崩溃自杀。

“钱引”的发行纪律也仅仅只维持了短暂的十几年，赵宋王室南渡后，宋廷又因为财政缺钱而大量滥发“钱引”，又重走了官交子的老路。到1137年时，“钱引”的发行总额达到3780万贯，是原定限额的30倍；到1161年，钱引的发行总额又升到4100万贯。最终，川蜀地区的面额“一贯”钱引，在市面上也只能兑换到十几文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