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长篇传奇（25）《山里妹子像公主》李春晓 著

 第廿五章

崮上观泉诗情涌

喊哥一声群崮鸣

【1】

独上高崮，望断天涯路。欲壑难填，永无止境，似乎是人的普遍本性。

王秀妹、肖仙女、陈老太监本来走上长岭游览一番就能领略到非同一般的人间美景。但他们看到了崮上飞瀑直下的壮观景象后，意犹未尽，觉得不爬上东汉崮，就不是好女好男。于是，三人一拍即合，结伴而行，爬上了心仪的东汉崮顶。

此刻，站在高耸入云的东汉崮顶上，他们才有了一览众山小的新鲜感觉，才有了高人一等的独特感受。放眼九龙崮、马头崮、锥子崮、江家崮、枕头崮、纪王崮、透明崮、珠链崮、歪头崮┅┅唯见群崮峥嵘，风韵无穷。在观感、视觉、心理上，尽情享受。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最、醉醉富有、美满、幸福的人了。

陈老太监想——在人的一生中，如果思想达不到一定高度，就只能人云亦云，步人后尘。没有自己的主见，一直到老也不会有什么突破，只能是碌碌无为，荒废一生。

王秀妹想——站得高，看得远，这话一点也不假。登上东汉崮，看到的同一风景，和在别处看到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那本来就有些高不可攀的巍巍长岭，现在如在脚下。长岭脚下的北坪，又低了许多。可见，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确实很有道理。她还想，如果有机会，就上大城市看看，不能一辈子就销声匿迹于大山深处怀抱中。要是有机会，到洛阳城看看。那可是一国之君皇上居住、理政、发号施令的地方啊。作为一个普通百姓，谁能轻易见到皇上？虽然在皇上的大政方针下顺心也罢，不顺心也罢，生活一辈子，可始终见不上皇上的面儿，不能不说是百姓的悲哀。

这时，王秀妹走到山神庙前，睹物思人，又回忆起与送给她《老牛图》的人在庙里过夜、第二天看东方日出的情景，不免伤起心来。她多么希望今天的陈老太监就是送给她《老牛图》的人啊。

攀上崮顶的肖仙女的心儿也像插上了翅膀，幻想着再飞到云彩上去。

这个肖仙女，已是将近而立之年的年纪。她长得个儿小巧玲珑，长了一个娃娃脸，皮肤又白净，说话做事天真浪漫，心无城府，像个大小孩。

此刻，肖仙女看着正南方的塔井峪，一对杏核圆眼寻觅着自己的住处。终于，在一个半山坡上，她看到了几棵大核桃树和几间低矮的草屋，那就是她的家。她想，母亲又上东良山下的梯田里或薅草、或翻地瓜秧，或摘豆角、或拔葱，一定很忙吧。要不是陈老太监交给她观察王秀妹情况的任务，她早就回家看看了。也就是因为有了这个特殊任务，她才有了更多的与王秀妹接触的机会，才了解了王秀妹的为人处事。特别王秀妹叫她教她写字，她对王秀妹刮目相看。她想以王秀妹为榜样，做一个勤奋向上的人。可是，王秀妹比自己大不少，还没找婆家，使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想问问，但又觉得这是个人私事，问多了，弄不好惹出事端来，可就后悔莫及。

站在东汉崮上，三人看着不同方向的景点，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心事。可一致的共同点是，先走到飞瀑的源头，一睹为快。于是，三人都将大脑里的一切琐事、旧事抛到九霄云外，专心去看神话色彩浓厚的飞瀑之源。

在一块圆形的大青石旁，只见飞瀑的源头从一块凹形大石板间喷涌而出。

近半人高的水柱喷发着无穷的力量。水柱散开后，又集聚到正东方的低矮处，泄向崮下，这就是站在长岭上看到的壮观飞瀑。

王秀妹、肖仙女、陈老太监站在喷涌的水柱边，感觉到了东汉崮的神奇。这神奇的水柱，不就是天地造化吗？

  （网络图）

东汉崮，位于沂水县泉庄镇辖内，崮下四周，每到雨季，山山岭岭，沟沟峪峪，千泉竞发，万溪争流，展开幅幅湿润的画轴，清甜之音昼夜鸣奏，歌声笑声碰撞美的情窦。那可是诗情画意，美不胜收啊！

陶醉在高崮喷泉特有的喜庆氛围里，王秀妹、肖仙女、陈老太监一人捧起一捧清泉水，喝了起来。

王秀妹和肖仙女几乎同时喊叫道：“啊哟，啊哟，好凉的泉水呀！好凉呀！”

王秀妹：“啊哟，水里的凉气就像往骨缝里钻。”

肖仙女：“就是啊！就是啊！”

陈老太监喝了几口，咧了咧嘴，看着她俩：“是啊，比井里打上来的水凉多了。这才是地地道道的地下水，地下水呀。”

王秀妹喝了一小口：“我尝着这水还有点甜。”

陈老太监点点头，说：“不但甜，还有点绵。”

肖仙女看着陈老太监：“我怎么没试着有点绵？”

陈老太监：“这是因为水太凉，不了解水的分类；所以，就喝不出绵的感觉来。你们再喝几口试试，像不像井水那样很硬？”

肖仙女问：“水还有软硬之分？”

陈老太监显得很有学问的样子，说：“那当然，那当然。天上落下来的雨水，还有皑皑白雪化成的水，就是软水。”

肖仙女：“那为什么？”

陈老太监：“因为这两种水来自于天宫，是上苍所赐。”

肖仙女茅塞顿开，惊呼道：“啊哟！您太厉害了！说的太对了！”

陈老太监笑一笑：“以前没听说过？”

肖仙女：“没呀!那，软水更珍贵了？”

陈老太监：“那当然，那当然。春雨贵如油么，哈哈！来自天宫里的雨水、雪水，柔绵如绸，一尘不染，胜似琼浆玉液，琼浆玉液！”

肖仙女、王秀妹像听陈老太监讲述一个神奇优美的故事，如痴如醉。

肖仙女：“啊哟。哪，哪从东汉崮底下冒出来的泉水，不是从天上落下来的雨雪，为什么也是软水？”

陈老太监笑了笑：“那个民间故事里不是有对鸳鸯鸟，在崮下住半年，又上天宫住半年吗？这就说明，喷发自东汉崮底的泉水，就如神仙们饮用的天上之水。否则，鸳鸯鸟儿就水土不服，身上会出毛病。”

肖仙女：“嗯嗯，原来如此？！”接着，她又捧了一捧，尝了起来。王秀妹也捧一捧，仔细品尝着。细细品来，还真和井里的凉水不是一个味儿。

陈老太监看着王秀妹、肖仙女对他十分佩服的样子，心里像喝了蜜蜂们在东汉崮四周的槐树上采去花粉，酿成的槐花蜜。兴奋之余，他伸出双臂，用两个手掌同时拍了拍王秀妹、肖仙女的肩膀。

被陈老太监拍了肩膀的王秀妹和肖仙女不但没有反感，反而觉得陈老太监像个长者关心晚辈，二人对陈老太监肃然起敬，希望他再拍两下。

陈老太监习惯用拍打别人肩膀的做法，表示对别人的友好与爱护。他在拍打时，对于选择时机、场合，用力大小、拍打几下等都视具体情况灵活掌握，尽量做到适可而止，让对方感到自然、亲切、实在、诚恳。他放下拍打王秀妹、肖仙女的手臂后，神态凝重，目视远方，称赞说：“八百里沂蒙，八百里风光。天下沂蒙，人间仙境。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呀！”

肖仙女：“俺们这里有这么多山崮，听说足有七十二座呢，看着怪好是吧？”

陈老太监：“是啊！生活在这么美好的地方，要比住在城里多活几十年。”

肖仙女笑了：“那就留下来，好上开饭店，开旅馆。多活上几十年！”

陈老太监：“我想留下来，可没有这个福啊！哈哈！”

此时，默不作语的王秀妹突然来了灵感，有个新奇的意境在头脑里形成，像日落月升之际，一个又一个星斗，要从不同的位置闪现于苍穹。

在这稍纵即逝的灵感里，她集中精力，全神贯注，专心、努力的挖掘着诗句，就像秋天从地垄上往外刨地瓜，也像刨花生，又像站在低处摘高处枝头的苹果或大枣。跳一下，够不着；再跳一下，还够不着，最后超常发挥，一跳就轻易抓到了手里，那种成功的喜悦，那种收获的甜蜜感觉，早已胜过手中的红枣或苹果。这时，咯嘣咬上一口红枣或苹果，一股香甜溢满口中，心里真的乐开了花，乐开了花。

此时此刻，王秀妹已经挖出了、摘到了两个诗句。她默念起来：“茫茫人海心隔心，何日与君心相印┅┅”。

这两句诗，带着迷茫、感伤和祈望，叫人看了心生悲凉。分明生发于她和送给她《老牛图》的人之间的相思暗恋土壤。

王秀妹想，一首诗起码得写四句。两句诗写得再好也只是两句，表达不了更深的思想。她继续挖空心思，再补充上两句。她边走边看边想。

忽然，看到山神庙旁边有几株小竹。这小竹虽然不像自家门外的金镶玉竹那般高大清秀，但骨节像一个个圆疙瘩，像一个个绳结。这骨节、这绳结，不就像自己的心结、情结吗？可心结、情结是怎么打成的、系成的，内里的秘密又有谁能够知道？

  东汉崮夏日风情（春晓摄）

诗人的灵感真是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精灵，一旦与自己的身世发生碰撞，就能迸溅耀眼的火花。

这时的王秀妹，终于从思维的枝条上摘下了后两句诗句。这诗句是：“我心曾有千千结，谁也不再知我心！”由此，王秀妹的处女作《无题》正式诞生：“茫茫人海心隔心，何日与君心相印；我心曾有千千结，谁也不再知我心！”

想完这首小诗，她想，过后，再画一幅金镶玉竹图，把小诗写在图上，来个诗配画，或者画配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这一刻，王秀妹笑中有泪，泪中带笑。她以为，自己能够把自己的心事用诗画表达出来，要比闷在肚子里强多了。于是，她的思想不再沉迷在以往的单纯沉闷中，而是觉得自己对送给她《老牛图》的人的爱提升了品味。

【2】

站在东汉崮顶上，陈老太监目视西方洛阳的方向，想起了皇上刘秀。

陈老太监想，刘秀皇上的三妹刘伯姬无疑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挽救了刘秀的生命，才使刘秀有了东山再起的“本钱”。在此情况下，刘秀对伯姬感恩戴德也在情理之中。可伯姬已经离世多年，难道刘秀仍没有削弱对妹妹的情感？现在又弄出个长相和伯姬一样的女子，还要下旨诏至宫中，而且还安排到伯姬住过的宫院居住。这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陈老太监越想越想不明白。他以为，暂时先不能将圣旨交给王秀妹看。但时间已经不短，再往下拖，夜长梦多，刘秀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要是到时刘秀怪罪下来，问为何拖延这么长时间，自己难圆其说，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那时，别说等着提拔重用了，打不进牢狱就算烧了八辈子高香。

陈老太监心里十分矛盾，来沂蒙山时，他还庆幸自己接了个好差事。没曾想，现在变成了红烙铁，变成了烫手的山芋。想到此，他又怨恨自己，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如果像以前一样，接着圣旨就直接走出皇宫，遵命送旨、宣旨、交旨，再昂首挺胸，一走了之，打道回府，还能落到这步田地？别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偏偏节外生枝，没事找事，何苦啊？

陈老太监身在崮上，心乱如麻。当他看到楚楚动人的王秀妹的身影时，又问自己，难道这个王秀妹当时把《老牛图》交给刘秀，也没问清接《老牛图》的刘秀是谁？刘秀也没自我介绍一下情况？

陈老太监这样想着，又觉得事情不是自己搞杂了，而是刘秀和王秀妹两个当事人当初就搞杂了，自己又在杂乱中搅棍子，才使小事变成了大事。

这时，王秀妹、肖仙女走了过来。王秀妹问：“您一直往西边看，家在西边？”

陈老太监点了点头，继续举目西方。

王秀妹：“出来这些日子，想家了？老婆孩子的。”

陈老太监又点了点头，但听到老婆孩子几个字，光想喜。心里话，我是个老太监，哪里有什么老婆孩子？

王秀妹叹息一声，说：“人一辈子，怎么有那么多的事事？特别被逼无奈，背井离乡，撇家舍业，劳碌奔波的人们，都是为了什么呀？”

陈老太监看着王秀妹，说：“多数平凡简单的人们，都叫少数、甚至个别复杂多变的人搅乱了。不得不流落他乡啊！”

陈老太监的这句话，表面听来，觉得像是怪罪王秀妹，但仔细考虑，说得相当深刻。这话直指时弊，牵扯整个国家、社会、家庭。一个社会，一个区域，工者务工，商者务商，农者务农，分工明确，利益均等，同舟共济，生死与共，岂不皆大欢喜？可有人就是无事生非，不甘寂寞，几天不鼓捣事事，就觉得没有存在感，就觉得碌碌无为，就以为自己不够突出，不够优秀，不够别具一格。于是，就千方百计想点子，变着法子搞事情。就像拉锯一样。今天你拉过来，明天我拽过去。你搞“一刀切削”，我搞“一票否决”；你喊“八仙过海”，我讲“笨鸟先飞”┅┅弄得人要分三六九等，财物也要大流动。分来分去，流来流去，清水变成浑水，有人借机浑水摸鱼，有人在浑水中呛死┅┅

听罢此话，王秀妹低着头寻思，陈老太监不是一般的人，他知道的事不算少，说出话来也很有道道。王秀妹在思想中，既敬佩陈老太监，又把以前对别人垒砌的防范心理加固了一层。于是，顺着陈老太监，说：“是啊。做生意的，放蜂的，耍把戏的流落他乡还说得过去。就像您，来俺这里盖旅馆，盖饭店，为来收山货的、赶集卖艺的、走亲访友的提供食宿方便，也是做大好事、大善事。这个应该，这个应该！”

陈老太监听着王秀妹的话，如沐春风；觉得面前这个山里女子通情达理，善良贤惠，实在叫人心生怜香惜玉之情。陈老太监佩服刘秀，能够三生有幸，发现这样一位与自己三妹一样善解人意、处事恰当的好婵娟。

陈老太监对刚才在一时的冲动中说出的一番话感到后悔，他觉得，王秀妹一定从他说的话里听出了味道，像是他在责备她。

这时的陈老太监想，这样优秀的山里女子，在大城市里，打着灯笼也难找，不能让自己带着情绪说的话伤害她。于是，陈老太监看着王秀妹，说：“对不起，我刚才说话有些冲动。这话不是针对你说的，请谅解！”

王秀妹看着陈老太监真诚的样子，说：“您说的很在理，我没往自己身上想，更没往心里去。我把您当成大哥哥，您就没看出来？”说着，莞尔一笑。

陈老太监用手拍了几下王秀妹的肩膀，在心里叫了一声“好妹子。”他觉得这样不够，应该叫出声来才行，就说道：“你把我当成大哥，我也把你当成小妹。秀妹，妹妹。”

王秀妹爽快的应道：“唉！”接着，对着陈老太监一直观望的西部洛阳方向，大声喊道：“哥哥┅┅”。

王秀妹以为，光喊哥哥还有欠缺，于是又补充道：“哥哥，嫂子。哥哥┅┅嫂子┅┅”

这喊声，像天籁之音，在崇山峻岭中，四散、交织、碰撞、回荡开来┅┅那么动听，那么意味深长！

听着喊声，陈老太监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泪湿双眼。

王秀妹喊叫过后，看着身边的陈老太监用手擦泪，自己的鼻子一酸，心一紧，也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

  故事发生地群崮雪景（春晓摄于春节后）

【本文从民间采风、反复构思、昼夜写作，到基本定稿，历时三十余载。其中，真正的写作动力源于2017年中秋期间，已经分别了将近四十年的高中老同学们的一次聚会活动。通过聚会，发现百余老师、同学们都已进入老年行列，有的已经离开人世。特别一提的是，聚会后的第二年，组织聚会活动的耿佃竹（女）同学因病去世。闻讯，不免黯然神伤，心生悲凉。回首往事，总结过去，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奔涌心头，进一步促使作者提笔创作。写作时，作者也融入了一些同学、朋友的大半生人生阅历、情感经历。谢谢阅读、分享！！】

  （网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