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城街上贩花生

第781期

运城街上贩花生

袁有生

花生——熟花生——又香又酥的焦花生。至今，一碰见卖花生的，我就觉得心里酸酸的，仿佛看见骨瘦如柴的父亲，推上车子卖花生的背影，耳边响起那熟悉亲切的叫卖声。虽然父亲离开我们三十多年啦，但还依然历历在目，好像放电影似的。

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人们为了生计，一进入冬季，村看村户看户，全村人都是忙着收花生，炒花生，贩花生。挣几个零花钱，好准备年货。这经济收入远比那农业社每天10分工强的多。

我们村离黄河滩不远，到西河沿收花生十分便利。人也熟，路也熟，就连巷里跑的小狗娃，见了我们这些收花生的都直摇尾巴。加之黄河滩全是沙土地，长出的花生又白又胖，个大均匀，三颗粒的还不少。一会儿功夫就收好几麻袋。回来的路上大家满载而归。唱着谝着酸的甜的不亦乐乎，遇到上坡翻岭，朋友伙计相互帮忙。简直就是一支浩浩荡荡的专业队伍。

炒花生可是个既操心又下苦的技术活，我们小巷共8家人，每户摊4元钱，购置了一口大片子锅，一把短把铁锨，一个簸箕，一个铁筛，这就是炒花生的全部工具。然后往锅里倒上两半桶细沙。柴禾自备，先要用大火热沙，烧的是玉米杆，后是小火温锅，烧的是棉花柴。年长的添柴掌握火候，年轻人翻沙炒花生。一刻也不敢懈怠，稍有马虎，就会把花生炒黒了。我是比较认真的，翻腾的不停。炒上40分钟后，花生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慢慢就变得黄亮焦脆扑鼻飘香。熄火后，稍凉一会就出锅过筛，成品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八。剩下的破粒碎颗全埋在沙里，捡出来后，才允许小孩子过瘾品尝。大人们为了挣钱更是小气，谁都舍不得吃一颗胖花生。

傍晚一吃过饭，听完小广播的天气预报，全家人就忙活开啦！缝麻袋，过称，给自行车上油打气，我也帮大人找绳子，往车子上系麻袋。奶奶急的又是装馍，又是剥葱。还用葡萄糖瓶子罐了一瓶凉开水，再装上一把柿皮子。这时父亲从大队革委会开回一份介绍信，“兹证明我大队社员袁某某自产自销花生壹佰斤，望延途市管会给以接洽。”此致敬礼加盖公章。看着父亲掏出的布钱包，里面只有准备找零的5元钱和介绍信夹在一起，他包了又包，裹了又裹。还不停地摸一摸。一切准备就绪，吹灯睡觉，迎接明天的商海大战。

卖花生的路是艰辛的路。鸡叫过头遍时，奶奶就给我和父亲每人冲了一碗鸡蛋泡馍，我囫囵吞枣地吃过后，就拿上我的战斗武器，一把苦字镰，路上以防万一。父亲推上两麻袋花生，奶奶拿着檊面杖拍打麻袋，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擀杖两擀杖，到会上将赶上”。我与父亲信心百倍，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去运城虽然只有58公里，可一出门就爬坡，抄小路比较近，上南坡过锅头寺。进了深壕里还是漆黑一片，脚下全是尘土，那路面中间凹两边凸，麻袋在地上磕磕碰碰，路边的荆条时不时的打在脸上，满脸打的怪疼，一脚高一脚低，实实难走。父亲弯腰推着，我在后面使劲地推着，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天才蒙蒙亮。过了丁樊村上到公路上，爸爸骑着车子慢慢地走了，我在后面一路小跑，虽然跑的满头大汗，但一点也不寂寞胆怯。哼着唱着红灯记中李玉和的唱段“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跑着看着，碰见本村小雨哥的四轮拖拉机给粮站送玉米，一招手就扒了上去，不到十点就来到运城。我先抢占有利地形，专等父亲一来就好开张。

卖花生更要有人情味，服务周到。当父亲卸下麻袋，铺开摊子，周围的买主就蜂涌而上红红火火。由于花生质量好，买主离老远就瞅着。不一会就卖了一麻袋，每斤一元价格便宜，上下一个样，让买主自由挑捡，不论称多少都行，秤杆翘得老高，分分钱一概免掉。包装好后笑脸相送，有的还直接放到车栏里。由于生意兴隆，工商税国税全不在话下。日过中午就全都卖完告罄，算来算去一共挣下10元钱。我带着父亲哼着小曲打道回府。全家人真是高兴的不得了，母亲还专门做了一顿香饭，款待我父子俩。

卖花生也赶上了改革开放好年月，就这样收一天卖一天，很快就捞到了第一桶金。父亲掏了80元钱购买了一辆前后都没有掛泥板的“秦琼宝马”。我父子俩每人骑一辆自行车，在村里非常荣耀。父亲带两麻袋，我带两个半麻袋，连收带卖，生意做的水生风起。连巷里人都㵪慕的直说，你家四个轮子贩花生，两个搭子背银子，真是该发财呀！果不其然，年底父亲就托人买了一台蜜蜂牌缝纫机。全巷人都来庆贺，缝补衣衫轧边做鞋垫，我走到人前都觉得风光满面。紧接着父亲就在火车站附近租了一间民房，专收现成的炒花生，批发零售。村上的人也可以免费休息过夜，寄卖花生。人来车往，生意越做越大。后来又批发花生米，还在八一市场租赁了一摊位，父亲守摊带零售，我满城里跑着送货上门，还用客车捎运到各县城，真是忙的不可开交。尤其是下雨下雪逢年过节，生意更是好上加好。干了三年，就在运城购置了一套家属院。

卖花生虽然也有不少的艰辛和苦衷，但更让我欣慰的是在漫长的磨砺中，学会了为人处事。和睦友善，不怕吃亏不怕吃苦。在生意行道中懂得了抢抓商机，头脑灵活，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在那长期的学习模仿中，我也渐渐地喊出了那悦耳动听带有韵味的叫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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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十一快到了，别人都在剁手而我在剁“乡愁”！唯有乡味方可慰籍那颗叮叮当当漂泊异乡的心！当时间空间都不再是问题时，人反而容易更觉飘忽和孤独。一种来自家乡的味道却可以给人安定的感觉。当拿起这个，会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影影绰绰的孤峰山，余晖晚照的后土黄河，硕果丰登的山地田野，忙碌愉悦的乡亲父老……也许这个苹果来自父亲的精挑细选、也许它是从小时候嬉闹调皮的爬上过的那颗树上送来的、也许它是你曾听人吹捧过的精选地采集的……世间万物皆因情而显贵重。用乡味填满乡愁，是故乡给游子最充实最长情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