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大战”系列到如今已经超过四十年,戏里戏外,星战8更像是一场垂暮之战。
反传统的星战8
浩瀚而深邃的宇宙,点缀着闪烁的星光,向上浮动的字幕讲述着古老而遥远的故事。《星球大战:最后的绝地武士》从开始的第一秒就宣告了自己的正统地位。
故事情节之外,光剑、疾速的飞船战斗、风暴兵、奇异的外星生物、银河帝国的复刻第一秩序、达斯·维达的复刻凯·洛伦;小到转场方式,大到约翰·威廉姆斯的配乐,这部电影的一切都属于《星战》。
除了正传内容之外,《星战8》还引入了许多小说、传说参考书、动画中的内容。对于星战迷来说,这自然是一场盛宴,尤其是木偶操纵的尤达大师,着实让我震惊了一把;反之,对于初次迈入电影院观看《星战》的观众,则会时不时陷入迷思。
但如果认为导演Rian Johnson仅仅想像J.J. Abrams在星战上一部正传《原力觉醒》中所表现的那样中规中矩,就大错特错了。Rian Johnson的野心绝不仅仅如此。从这一方面来说,《星战8》其实有点像星战外传《侠盗一号》——在这部电影中,我们见识到了恐怖主义般的义军组织,冷酷且冷血,多少颠覆了观众的既有认知。
《侠盗一号》 剧照 甄子丹饰演盲侠
同样,在《星战8》中,故事已完全不同于之前,这个银河英雄传说已经变得理性而现实:芬恩和罗丝没能挽救义军反而被人出卖,义军没能够成功撤离反而差点被全歼,银河中其他受压迫的人们也没有响应莱亚公主的号召,再也没有韩·索罗那样命悬一线绝地反击的英雄主义,一个人单枪匹马也无法扭转一场战争。
黑与白、正义与邪恶之间也没有了界限,再也不是之前正统星战中的非黑即白。卢克·天行者的半黑化让人吃惊,凯洛·伦的数次摇摆却也让人信服,密码专家DJ的一席话仿佛就是事实与真理。
《星战8》给人带来的就是一种英雄垂暮之感。当年轻一代如芬恩、蕾伊、达梅龙还未能独当一面,早已成为传说的英雄们却一个个逝去。卢克·天行者的一念之差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莱亚公主也数次穿越生死边缘,《星战8》更像是他们的垂暮之战。Let past die.
疑似原力之子的蕾伊
如果说之前的几部星战正传宛若天行者家族记事,《星战8》则强调了个人英雄主义的弊端,走起了群众的路线。莱亚公主甚至说出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种话——毫无疑问,宇宙属于共产主义。
音乐上的垂暮之战
早在2013年,约翰·威廉姆斯就确认继续为接下来的三部星战电影制作配乐。
“我渴望回到那个遥远的银河系,实际上我觉得我从未离开过。我希望在新的电影中我能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维持你们的兴趣。”威廉姆斯说。
约翰·威廉姆斯(右)在录制现场
星战7的制作人Kathleen Kennedy当时也解释了为什么约翰·威廉姆斯的回归是必然:
“每次我听到约翰·威廉姆斯的音乐都会感到战栗,对于星球大战这个传奇故事来说,他太重要了。光是想着他的加入就让人觉得兴奋。”
当然大家的话都说得冠冕堂皇,老爷子可是亲口承认了他的回归只是不想让别人给Daisy Ridley(蕾伊的饰演者)写主题。
嚯,吃我一剑
《星球大战:最后的绝地武士》也是约翰·威廉姆斯的垂暮之战。当1977那慷慨激昂史诗般的音乐第一次随着电影画面在影院响起,他的名字和他的音乐就紧紧地和《星球大战》捆绑到了一起。如今他已经86岁高龄,“星球大战”系列也贯穿了他大半个创作生涯。
然而,难度与局限在《星战8》中暴露得越发明显:在影片内容一大半都是建立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留给音乐的发展空间又有多少呢?况且约翰·威廉姆斯作为最知名的古典配乐大师,他的配乐方式说直白了很简单——电影画面是什么,他就写什么音乐,蕾伊出现就是蕾伊主题,莱雅公主来了就是莱雅主题。
中年威廉姆斯与C-3PO
这就好像在玩叠叠乐。旧系列中的角色虽然死亡,但仍然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影响,就像抽出一个积木时撞到了周围的积木。当斯努克在批评他年轻的学徒凯洛·伦的怯懦时,音乐中由巴松和男低音构造的不安织体引入了黑暗原力动机、凯洛·伦动机;当斯努克提到了达斯·维达,维达那不能再著名的四音动机突然出现又转瞬即逝,甚至还带着面罩呼吸的嘶嘶声,压迫感扑面而来。
老爷子约翰·威廉姆斯的重任就是造出新的积木,再小心翼翼地塞回去,以求得整体上的平衡——有人会评价这是灵感缺失,但这正是考验大师功力的时刻。借用《倭寇的踪迹》里的一句台词,他“不用技巧,用功夫”。
所以我们就可以看到,在旧有音乐材料的基础上,约翰·威廉姆斯是怎样将他们整合到一起,再引入两个新的主要动机的:坚毅的亚裔角色罗丝的动机,以及绝地圣殿动机——这就是普通作曲家和优秀作曲家的区别了吧,即使在满是规则的情况下仍然能玩出花来。
可能没有满足一些粉丝对于音乐新意的期望,但我仍要说,追求不破不立的导演仍然选择约翰·威廉姆斯是他在《星战8》中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之一。
国外一位乐评人观察力十分敏锐,他指出约翰·威廉姆斯为《星战8》所创作的配乐和电影本身一样,都符合二元性。没错,原声大碟中所收录的大部分配乐,都符合这个标准:前后两部分的对比反差十分明显,经常是前半部分阴沉缓和的弦乐铺垫之后,标志性的高昂铜管乐器强势进入。
电影原声大碟中收录了20首配乐,总时长77分31秒。但从我的个人观感来说,两个半小时长的影片中,使用的配乐远远超过了这个长度——好像每时每刻都有音乐,以至于当斯努克的旗舰被削成两半时,那十秒无声的爆炸场面太让人觉得震撼。
神似德意志第三帝国的第一秩序
约翰·威廉姆斯仍延续了之前的管弦乐语法,基本不使用新乐器新音色;而在缺席了上一部《原力觉醒》的录制工作后,伦敦交响乐团(LSO)重新归来,录制了《最后的绝地武士》。
这个成立于1904年的资深老团和约翰·威廉姆斯的合作持续了数十年,作品包括《哈利波特》和《夺宝奇兵》系列,早已成为电影音乐史的重要一部分。
约翰·威廉姆斯指挥LSO
色彩与符号
《星战8》与之前相比,增添了很多悲剧成分,与之相呼应的就是影片色彩的运用。继承之前作品的地方,就是对第一秩序的描绘,采用了亘古不变的大面积色块。
象征鲜血、暴力和牺牲的红色绝对是电影的主导色。大反派斯努克的精锐近卫队和之前帕尔帕庭的禁卫军一样,通体红色的装扮下是一个个冷血的近身格斗高手。斯努克似乎特别钟爱红色,他的大厅也是这种不详的颜色。
而堪称电影最精彩段落的战斗场面,发生在行星克瑞特上。这个行星表面被一层盐所覆盖,下面则是红色的矿体。当战斗打响在白色荒原,红色的矿体飘散在空中,卢克仿佛一步一个血脚印,此种场面绝非是语言可以描述。
导演的倾向是很明显的,片头的“Star Wars”改成了红色边框,之前还发布了红色主题的人物海报,仿佛就在预示着抗争的艰难与流血——《星战8》中,甚至连风暴兵都不再蠢了。
在坎托湾,罗丝送给了一个疑似原力敏感者的小男孩一枚戒指,上面藏有义军同盟的标志。这也暗合莱亚公主所说的“星星之火”。
在卢克·天行者隐居的绝地圣殿岛上的图书馆中,有一本书上则出现了光剑的标志。
那蕾伊是绝地继承人就没有丝毫疑问了。
而最后一个,也是最有意思的符号,则是圣殿中那个“最初圣殿”的标志。这位处于冥想状态的绝地武士,正处于明暗平衡的状态,与中国阴阳双鱼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考虑到“星战系列”绝地武士的设定受到了日本武士的影响,《星战8》中的近卫军像是红色装扮的忍者,这个绝地版双鱼图,似乎也没这么让人意外。
《星战8》的不足也很明显:直接抛掉了《星战7》留下的坑、为了政治正确凑齐所有人种、除了卢克·天行者之外,其他角色的塑造都很薄弱,C-3P0和R2D2则没有一点存在感,完全是为了出现而出现,剧情也只能称得上勉强自圆其说,大反派更是标准的死于话多。
“WHAT THE HUAK??”
然而,就像《生活大爆炸》中所说的,当粉丝们发现续集没拍好时,就像要没了命一般,实际上还是该吃吃,该睡睡。拍好了自然好,拍得不足,则愈发显示出了《星战》正传三部曲的珍贵之处。
卢卡斯影业被迪士尼收购之后,星战系列迈入了快餐时代,卢卡斯一边数钱一边说自己的儿女被卖给了白人奴隶主,我们所能希望的,就是这盒快餐,能别这么快吃腻。
1956-2016
献给莱亚公主,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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