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画之处的妙境

——从《早春图》的空白说开去

画家：王之海

作者：吴国亭

　　一只鹬鸟，一片蕉叶，一段题诗、几笔草芽，几点红印，就这些，画面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再也无法精减什么了，剩下的除了大片的空白还是空白。

　　空白是中国艺术的一项很大的学问，戏剧舞台上的无道具、背景，音乐中的休止，舞蹈中的间歇，书法和印章里的布白，故事情节中的无言相对，乃至电影电视中的空镜头等等，比比皆是。

　　空白是一种艺术节奏。空白无影，无形，无限，可以是空间，让人们展开想象的翅膀去自由翱翔;可以是海洋，任你自由沉浮;是原野，任你自由驰骋;是幻境，任你自由遐想;是山林，是庭园，是雾，是夜，是……，它可以代表没有表现出来的一切，看上去是无影无形的一片，然而通过实体形象的定向诱导，会使你感到它是客观存在的特定形象。空白给你留下一片想象的天地，这是作者对读者心智的尊重。

　　在中国绘画领域里，有“计白当黑”的说法，意思就是空白是整个画面组成的部分，早就计划在艺术构思之内。有画处是画，无画处也是画。若处理得当，与实象部分对映，“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清·笪重光)为什么会形成这样一种美学观?

　　一方面受中国“以简为贵”、(明·董其昌)的哲学思想支配;另一方面受作画工具材料所限，作画多在平面上进行布置，画出来的固然是墨色形象，未画到的部分留下的空白也有个形状和面积的问题，即白色的形象。古代画家提醒有些人“不着眼于空处”是不对的，“人但知有画处是画，不知无画处皆是画”。(清·笪重光)

　　让我们再来看看《早春图》是怎么布白的吧：右上角的空白为三角形，左上角空白近于矩形，鸟的四周大面积空白略似梯形，蕉叶中脉是不规整的窄长形，几处空白都不相同，形成不同节奏的关照。

　　再看实处：早春二月在野地觅食的鹬“初惊见草芽”，哦，又是一个春天了。富有变化的羽毛墨色和线面结合的笔致，加之双眼和嘴爪形成一个完整的点线面的造型组合，刻划得形神兼备，栩栩如生。芭蕉叶近于泼墨，由宽窄两笔构成，中脉的空白造成下实上虚的效果，支脉以浓破淡，面中有线，极富机趣。

　　蕉叶的轮廓规整却不呆板，错落而不零散，几个缺豁的处理均富节奏一一这里也是空白，一个好比是十六分音符的小空白啊!地面的草芽把鸟与蕉叶联系起来，形成一个弧形趋势，构图气脉贯通。左上方大空白处的画题与配诗的文字，其大小、高低、多少都恰到好处;总体横向安排与蕉叶形成交错之势并堵住上部，不使画面松散“漏气”。

　　再说散见于大空白上下的几颗不同形状，不同内容的印章吧，它们的互相搭配和钤印的部位相距又相联，都是十分完美，不可更动的。

　　—只鸟，一片叶，笔墨不多，留下大片的空白，却暗示着自然界的勃勃生机而给观者以无限想象的境地。

吴国亭画作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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