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槐与风
2022-10-31
@ 绾绾
昏昏欲睡的灯火摇曳了一江河水，乌篷船就停在细细碎碎舞动的河水的岸边。
往上看，是一棵老柳树，正如古人的山水画中画的古树那般，圈圈点点，柳条依依。
忽闻唧唧鸟鸣，原是三两只顽皮的雀儿，压弯了老柳树的枝条。
八月十五的月亮果真是人间绝色，安静却又张扬着那柔和淡雅的光线。
一步一步走过刚落了雨的青石巷，屋檐上的几滴雨还藕断丝连着滚落。
伸手去接，吧嗒一声，瞬时让人联想起白居易写的《琵琶行》中的“银瓶乍破水浆迸”。
虽原句是为颂琵琶曲，此时那雨珠在手心破碎，却与那诗相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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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一带的老街大都如此，一片连着一片的青色瓦砖，一间连着一间的老木屋，一条连着一条的河水，一座连着一座的青石桥。
入夜之后却都只剩一个昏昏暗暗的剪影，映出的却是我记忆里的江南。
夜里的江南充斥着的是街坊邻里间的寒暄，是小猫小狗的轻微呼噜声，是孩童问爷爷奶奶天上为什么有月亮，是老者吴语暖侬的方言诉说那遥远天边的神话。
天上的白月知道，地下的红土也听说。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千千万个江南人在这片老街里生活，然后走出老街，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夜里的江南随着南官河水愈流愈远，一座座楼房被推下，一座座楼房又被建起来。
在这江南夜里，从街头走到街尾，恍如隔世。到底多了些什么？
繁华的街道，偌大的商场，那一块石碑上发着金光的大字“十里长街旧址”。
到底少了些什么？
推着推车卖早饭的阿嬷，在深巷子里挑着扁担叮叮当当卖薄荷糖的阿公，街口转角处的那间小店。
什么又是不变的？
阿嬷开了新店在路口，早餐的豆面碎还是一如既往的酸口；
阿公的薄荷糖已经变成老字号却还是会多给一两；
面馆里忙活了半辈子的叔叔阿姨还是按时升起炊烟。
爷爷奶奶看见孩子还是准确地叫出小名，“孃孃”“囡囡”和着晚风一起融进了那潺潺的溪水里。
门口的石狮子还是静静蹲着，街头的井水还是有人取来洗衣……
走出街尾，恍如隔世。昏昏欲睡的灯光下，是江南夜，也正是我记忆中的江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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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一切都在变幻中，而总有一些东西，是永恒的。
那是淳朴的民风，可亲的阿姨，流向远方的河水，一轮恬淡柔和的辉月，我记忆中的江南。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增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江南水乡柔美的外表下却有一股如莲茎一样“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韧劲那是由于藕丝般的家乡情构成。
小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来了，落在前人踩过的青石小巷，打在古街玻璃窗上，滴在每个人的心尖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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