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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与真(小说)

假与真(小说)

           李文俊

江苏铜山县大庙镇大庙学校

        初稿于一九八四年十二月十日

      郑重声明

下面的故事,仅是一个故事,不论人物、情节等各方面纯属虚构,无半点真实,就此郑重声明。切盼有关的领导、老师们仅作为故事阅读哈哈一笑,万勿自动对号入座而大动肝火。因为,我确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逃亡者,曾吃了不少笔杆子上的类似苦头。这次玩火,曾遇到不少好心朋友的劝阻,然烈性不改,又纵起火来。但愿好心的编辑同志在刊用此文之前,将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郑重声明》发于刊首,以示清白。否则,我这几经波折而幸获的合同民办的饭碗有被砸碎的万分危险呀!

(一)校务会上------按原则办事

庄重而肃穆的校务会到了掌灯时分,仍在紧张地进行着。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突然地推开了。校长,沈校长,俺的事你可要为俺作主啊!俺的孩子……”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怒气的女人,嚎叫着闯了进来。正在讲话的沈校长赶忙跑了过去轻点,俺们正在开会,你孩子的事……”他略略停了一下,带有几分神秘的色彩压低了声音:上边来了处理决定!女人听了了一声,深深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一定按原则办事!他扫视了周围在座的老师,故意大声说。他辞去了那个女人,带着激动的神情,几步回到自己位置上。邻座的孙老师给他倒了杯浓茶,他抿了口,拖长了声音:我现在宣布一个决定《就合同民办教师李老师体罚学生致伤的处理意见》……

啊,对我处理?未等校长说完,李志老师呼地站了起来,这是陷害,我要控告!

什么?陷害?坐在校长对面的吴老师弹簧似的跳了起来,他嘿嘿冷笑了两声,猛的摔掉手里点燃半截的香烟,地打开了抽屉,抄起一迭带有证明的材料,看,医院的鉴定证明、学生家长的检举材料……这,这难道是假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的党是英明的,对你进行处理,那是合乎原则的。再说,……”他语气缓了下来,死盯着他,……”李老师那喷着烈焰的目光,狠狠地咬了咬嘴唇。

李老师,你可不能感情用事啊!孙老师接了过去。你失手打了学生,当然也是为了他的学习喽,动机是好的。可既成了致伤的事实又怎么办呢?俗语说,人非圣贤,谁能无过?有错就改嘛,我不信还能让人挂他一辈子?万勿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李老师听了他那绵绵劝语,眼里流露出一种困惑的光芒不!他的锋芒转向了校长:沈校长,你是学校领导、共产党员,这事你直接调查了解了吗?你有第一手材料吗?你以硬欺软、随波逐流……”

你~你住口!——放肆!啪,桌上的茶杯变成了碎片,那殷红的鲜血,伴着浓绿的茶液,顺着桌腿,嘀嗒,嘀嗒……”

——”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女教师肖雪艳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哭了起来。

(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年近六旬的沈校长有饭后散步的习惯,此时,他又漫步在通往山脚的小路上。

雾,好大的雾啊。看上去,灰蒙蒙,吸一口,凉津津。他走着,习惯地扯上了下路边的树枝。啊~一阵惊心的疼痛突然袭来——那被玻璃杯扎破的伤痕发炎了。他想起了李志,这个使他伤透脑筋的老师,他多么像这蒙蒙的雾啊——看不清,摸不透 ,讨嫌!说实话,在我这四十余年的教学生涯中,象这么个人物真是独一无了。肯定他吧,他那趾高气昂、固执而多僻,不能让人心悦诚服;否定吧,在有责任和家务拖累的情况下,每天早来晚归,匆匆于工作之中,也找不上他什么具体差错。嗨,真真是老嫲嫲啃骨头——扔了可惜,吃了垫牙哪!倒霉,这么个古怪蛋,让我碰上了。平心而论,这名副其实的老三届,学生时代的高材生,论功底不赖;若不是社会的变迁,那也可能真正成为社会那令人瞻目的名人了。可过时的凤凰不如鸡呀。你再能,这会儿还不就是个小学的合同民办教师吗?我——中心小学的校长,官虽不大,事业不少。尤其象俺这快退休的人啦,凭咱这学窝,论咱这条件,还能搞出什么名堂呀,改革?那是上面的事,咱只要事事不压底,跟着吆吆喝喝助阵威就行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嘛。哼,自由主义?保守思想?呦,那是口头咋呼着批判的,你细缕缕,这,可真是稳而至胜的法宝呀!可他?什么考试制度应当改革啊,第二智能的发觉利用呀、机械检察法应当抵制啊……听说还弄什么论文,哎呀呀,这一切的一切,口头上提提,顺顺潮流么,也未尝不可,可作为毕业班,他竟大张旗鼓地搞起试点了。尤其让人不能忍受的是今年二月份,县乡两级领导来我校检查,他竟用那酸而带破的调子直冲人家开炮了:“嘿嘿,您这机械的检检法,是逗看俺这小民百姓娃,化装打扮当演员明星呀!你看,这一逗,这样的人能领导吗?说句实话吧,对于顶头上司,一般人给他们涂脂抹粉还嫌慢呢?可人家……为这我花了好大的周折费了好多的口舌才圆了场。事后,我真想好好训他一顿,可结果呢!他那确凿的证据,生动形象的语言倒把我给征服了。这还不够,他还向我提了一个更苛刻的要求呢?——每周留给两节课。,作为第二智能的挖掘实验,诸如什么为提高学生口头表达能力,为发掘学生潜在创造力,比赛、趣味数学测试、手工劳动、文字迷,等等。这四五十个学生的班级,不要说咱这小小的中心校长,就是那堂堂的文教局的大首长们不敢,也无权答复啊!他看我犹豫不决的样子,他的转过身去,地打开了抽屉,的扯出了一大叠报纸,什么《人民日报》《文化报》《党的日报》《中国教育报》……还有一个厚厚的日记本。那报纸上圈画的斑斑点点,可见是细览无余了,尤其那厚厚的日记本,上面记得密密麻麻。当时我真有点奇怪,天天什么备课啊,讲读啊,批改作业啊,多少老师都叫苦不迭,可这家伙居然还有那么多的时间。他抱着这些家伙来到我的身旁,笑容可掬地嘿嘿,校长,你可别小看这些玩意儿,宝贝啊,里面要点我全记在本上啦,你听……”他一本正经的念道:“指导改革要有一个正确的指导思想,那就是邓小平同志所提的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凡是符合这个指导思想的一切政策、制度、方法,我们就要坚决支持。否则,那就毫不犹豫的把他推翻、砸碎。要因时、因地、因校制宜,一切的一切从实出发,不要死搬硬套。既然改革是一个革命,那就不可避免的要触及到一些人的现有利益,因心理上的不适应而痛苦。目前,改革这机器的功率还远远未达到正常的运转的要求。究其根本,那是习惯势力、官僚作风、情面观点腐败的结果。对这些反作用力,我们作为共产党员、革命干部,一个有血性有正义感的中国人,应理直气壮的闯出来,高举着改革的旗帜,……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他说到这里,话头一停,闪烁着一种调皮,面带有几分挑战的目光望着校长:“你说什么叫习惯势力、官僚主义?什么叫因时、因地、因校制宜呢喝,这突然的一句反问弄得我措手不及,异常狼狼。我只得嘿嘿的点头笑着应付。那锋芒,尽量回避。接着,他像凯旋而归的将军,又开始阵阵有词:““……重点外语学院法用专家克洛佳.昂热里尼夫人,就语文的学习问题发表讲话,她说学习语文不能光着眼于学习知识,而要着眼于掌握学习知识的方法,培养自己的语文能力以及创造精神。一个满脑子知识而缺乏创造精神的人,不可能适应现代化社会的需求。针对我国目前存在的语文成绩好,但语文运用能力较差的问题,她指出要改变这种状况,必须尽快的进行改革…..”他说到这里眼睛眨了眨:“校长您看咱目前这种以卷面分数为基准的考试法,是面向哪里?”随之,他又发现什么似的接着说:上海已经行动了。他们的市委第一书记陈向栋发表一一就小学教育问题强调指出,要增加智力投资。尤其要把重点放在学生动手能力和创造力的提高上。这也正是我说的第二职能的发掘呀。他带着几分威胁而又玩世不恭的口吻:你是党员,俺是白皮,看人家上海,用这一周的两节课,你能让俺'赴汤蹈火,再所不惜吗?"你听这话,哎呀呀,刺头,多么难缠的刺头,好个厉害的刺头啊。唉,这样,俺又当了他的俘虏——每周给他两节课。是的,他就是那么软缠硬磨,令人厌恶而又让人可怕的家伙。说什么呢,千句万句一句话:碰上这个货头。软不得硬不得,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同志,您听到看到这里能为之动心吗?那几周啊,让他弄得可真叫做轰轰烈烈,连邻班学生、有些老师也被吸引了。可令人担心的是卷面分数成绩,上面要的是卷面分数的名次呀。他花了那么多的时间,搞得些什么讲讲演演,猜猜字谜的活动。可人家又不考这些么。尽管如此,他班卷面分数居然不低,但毕竟不是前三名,也自然的引起了他的反对派吴老师等人的公开讥讽:喝,改革家采用了世界上最最先进的方法,也未名列前茅啊——太遗憾了。当然,如果他不出这些风头,搞些什么名堂。压根谁也不会在他面前挖苦啊。这,自作自受。作为这病不来的话疙瘩。一般人都难以吞下,更何况老吴着带有几分傲慢的理智呢?可奇怪,人家一句话也未回。竟嘿嘿。一笑过去了。“在现阶段,改革,那是个闪光时髦的字眼,说到底那是上面的事,如若小民百姓成了气候,那社会学、教育学、心理学的专家们岂不白吃干饭了!下面的所谓改革,那无非是咋咋呼呼助助阵威喊喊口号罢了。哎呀,李志想在这上搞些名堂,虽然那是想搞点资本转正啊。可这,岂不是太天真了?我还是多年的老民办,我这样的背景条件还轮不上,你呢?这爷们一天不动,你就让着这“合同”俩字悄悄待着罢……”这话虽说是吴奎老师的背后闲话,而且有点不合时宜的玩世不恭,可这是现实啊。再说,人家岳父是县里的要员,内弟又是乡里的干事,他自己呢?谁不知是那吴家大院远近闻名的干将啊。平日宾客满座,交往四方。真可谓是位见多识广、财盛福满了。我这当校长的还时时买他点小帐。而你?公开的顶撞人家——强龙不压地头蛇,识时务者为俊杰。单凭你这不识时务的浅薄,哪里谈得上什么雄才大略呢?蠢才必有恶报,这不,在目前强调严禁体罚之时,至伤事件发生了。起了疙瘩动点皮,这本来是件平常事,可现今,学生家长为何追逼甚紧,波澜又为何掀得为此之大呢?哼,这是你民愤大不识时务的结果罢?人证、物证俱在,上围下逼,我能不点头签字吗?再说,你那傲劲也该碰下钉子了。什么立功、党性?你~你他妈的太狂妄了。你这小小的合同民办,如不是老邓上台,你恐怕要戴看子女帽子进入棺材呢。就算你有权进入课堂振振有词。可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一校之长无礼质问呢?老子当年背着抢跨过鸭绿江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在哪堆柴窝捂烂眼呢。是啊,资格、权力,这本无任何阶级忌味的中性词,在那火红的年代,却清楚涂上了强烈的阶级色彩。子女们只要看到、听到甚至想到有关阶级、权力、资格之类字眼,想想不寒而栗。在那人妖颠倒的日子里,尽管教师比比皆是,可作为高材生的他,当一位教师那是白日做梦,甚至做人的权力也被无情的剥夺了。

那是1970年一个雪花纷飞的隆冬,在新庙车站的月台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怀里抱着一个三岁的女孩,急躁地踱来踱去。可能是过于匆忙的缘故,尽管雪花飘飘,寒风呼啸,在白皙的脸上仍挂着微微汗珠,荡漾着少女那特有的青春光华。

姐姐,我要哥哥,我~我要哥哥~嗯~那怀里叫英英的小女孩,搂着姐姐的脖子哭闹着。

好英英,不哭不哭,奥~姐姐嘴里说着,眼睛四处张望。

雪艳,雪艳。不远处的一列火车的车厢里的煤堆上,一个身披麻袋片,头戴绿军帽的小伙子站起来,高声叫着。

嗳~~她答应了一声,惊喜的叫着~志!,飞也似的奔了过。李志稍稍愣了下,纵身跳了下来,迈了上去。他搂过了英英,亲了亲,抽出了手,那沾满污煤的粗手,紧紧地抓住了她冰冷的而微微颤抖着的小手你,你怎么来啦?三颗脑袋靠在了一起。

你,你太狠心了!她白了他一眼。狠心吗?可也是,作为青梅竹马、紧邻而异性的十二年同学,临别却悄悄离去,甚至连自己亲生父母也不告而别,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艳,你听么两颗脑袋考得更近了。他们早已做好了我的饭,他们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为啥呢!雇佣我不甘,不用呢?又唯恐兴风、展翅。那嫉妒残忍的目光,简直要把我活吞下去。以阶级斗争为借口而置对方于死地,是他们拿手好戏,我们对它却只能束手就擒,无能为力。父母养我刚刚成年,反因此而受株连。这,我能忍心吗?现在,咱们年纪轻轻,在他们手里,轻易丧生,能甘心吗?我有理想、有决心,我坚信,太阳总有一天会冲破云雾放射出灿烂的光芒!正当他们如胶似漆到叙谈着,一队红卫兵在吴龟司令的率领下高呼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罪"的口号由远而进徐徐开来。他们斜睨了一眼,又继续着。我为啥不告而辞呢?除父母外,你是我心上唯一的亲人。那凄凄离别,岂不让人更伤心难过?与其流干了眼泪,倒不如把它积蓄起来,汇成那涛涛江河,以那排山倒海之势,涤荡着整个秘宇,埋葬着一切恶魔!啊,这诗般的语言,铿锵有力;命运之神呀,你多么无聊,你竟安排年轻人在这显示着才华,赎卖着那沾着灵魂深处鲜血的诗作。

——”火车启动了,李志猛地将小英塞到她的怀里,一个健步奔到车前,几下扒上货车。

哥~哥~英语伸着小手,蹬着小腿,拼命地嚎着。

李~志!她抱着英英,留着泪,跪着,叫着……

咯噔,咯噔~回答她们的是那疾驰而飞的车轮声。

李志半蹲着站在煤堆上,看看满身素裹频频挥手的雪艳,眼睛不禁模糊了。啊,她多么像一尊精工细雕傲然屹立的玉塑,一株迎风傲霜含苞欲放的冬梅!

这,已是十三年前的故事。旭日穿过乌云,碧园的田野撒下了万道金光。好洁净的环境,多么新鲜的空气啊。沈校长深深吸了口气,下意识的摸了下胸前的勋章。哼,资格?权利?他满满地打了个饱嗝,胜利地笑了。

当当——”上课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慢慢地循道而归。

沈校长,信!他还未走进办公室,孙老师拿着一封信,迈了上去。

哪儿的?”“县教育局。哼,还不是学习、开会之类玩艺。他慢慢腾腾的拆着信封,《关于撤销合同民办教师李志的处理意见》的打印字清晰的撞入他的眼帘。——”他失声叫了起来。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嘴里喃喃说着,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办公室。

信怎么……”看看是校长那脸上的神情,孙老师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燃了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又慢慢的吐了出来。信里写的什么?难道……他想到这里,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触电般的惊孪,霎时传遍全身。他用眼角的余光四周扫了一下,随之又慢慢地恢复了自然。这不易觉察的微变,是瞬间完成的。那袅袅的轻烟重新升起,在他的面前飘啊,飘啊。这,这究竟怎么回事?!他不由地紧紧皱起眉头。

       (三)上告信

糟糕,偏偏这几天停电。李志起身拨了下油灯捻子,小屋瞬时又亮了起来。桌面上,堆满了稿子,已经厚厚一沓了。他坐下来,拿起了笔,几种声音不约而同地闯入了他的耳畔。

假的熊,哼,改革,这家伙也不掂量自己的分量……有那吊闲空,有责任田多摔它几滴汗,剋他几张票子,也能补上那屁股上几个丢人现眼的骷髅!~这熊儿,又迟到了,该揍!~嗨,这熊儿脑壳行,能榨出油水,一揍分数上去了!

志,你放心干吧,我支持!我看,多数老师对你也没什么反感。哼,他们几个?——这会不是'火红年代~假?人家在工作上闯下新路是假,那你们整天泡在烟酒堆里猜拳喝令,海阔天空就是真?自己不想干、也没能干,别人干了,却唯恐人家超过自己,便肆意歪曲诽谤,这是典型的无知、浅薄、嫉妒、自私!

李老师,改革当然是个好事,咱们可要卷面分数啊!上面说的是全面发展,可实际要的还是卷面分数的名次。卷面分数上不去,哪怕有一百张嘴也说不赢啊!再说,社会是复杂的,你不要把它看得太简单,尤其人事关系……”

李志哪,我真佩服你的决心、毅力,有作为哇。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试试也不要看的那么认真。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朋嘛,你与吴老师他们我看有点那个……不过,你也不要见怪,我只是顺便说说罢了,人各有志么,忠言逆耳利于行,我当你面提提,别人谁不犯错啊!~奥,学生课外辅导,那好啊,有效果!锯响就有沫么!~~就这么俩名字语言,有啥弄头?辅导、辅导——假的很!

假的熊,假得很!”——“真为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那《红楼梦》里的名句,像一只被激怒的猛虎,地冲向众兽面前,面对着那纷纷称王的劣兽怪妖,怒睁着双眼呼啸着:混蛋。

不是吗?在我们日常生活中,这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真与假颠倒反常现象屡见不鲜的。老虎哪去了,猴子又为何能充起霸王?单凭老虎一时呼啸能镇住那众妖不时的兴风作浪吗?这就要靠森林、气候等环境自然条件的改善,尤其是管理人员事业心的加强,即其真假并实力的提高。那么,如何改善?怎样提高?李志的心里掀起了困惑的涟漪,眼睛里闪动着委屈的浪花。是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那真假混浊的空气里,真的往往被假的所压抑、扼杀而曲埋于历史的深渊久久不能抬头。假的呢?却理直气壮地登上历史舞台,成为理所当然的主宰者。人们呢?能理解、能接受,甚至奉为珍宝津津乐道。这固然是历史的一个悲剧,可谁又能为这蒙受不白之冤的真彻底平反呢?在正常情况下,假与真的直面交锋那是不多的,它往往潜于人们的意识领域里行凶、作祟,人摸不透、看不清而误解为微不足道的正常,以致兴风作浪而祸害无穷。矛盾啊,天大的矛盾,没有矛盾就没有社会。没有社会,岂谈的上人生呢?真与假的斗争,这就是社会,这就是人生啊!想到这里,如茅塞顿开,眼睛也豁然发亮了,那稿纸的笔尖又索索欢唱起来。

——”雄鸡一声长鸣划破了蒙蒙的夜空。他停笔看了下手表,时针正指着五点;抬头看了眼日历——19831015日。当他执笔签上了日期,合上稿纸,心里突然一动:啊,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了。

       (四)导火线

那是两月前的一个早晨,晨会课的钟声刚刚响过,办公室里已经站满了来自各个战场手拿作业本的俘虏兵。上面向老师要分数,要名次,老师呢?只有向自己的征服对象——学生榨油——作业分量的砝码一加再加,是目前克敌的致胜的法宝,。对那些临阵脱逃的俘虏兵,自然要惩罚无贷了。呀呀”“啪啪,霎时,那耳光声,棍棒声,呵斥声以及刺耳的嚎叫声,微微的抽泣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组成了悲壮的《卷面分数榨油曲》给《八十年代教育领域合唱车》又添加了一片篇耐人寻味的新乐章。

这熊儿,吃硬不吃软——非揍不可!吴老师放下教棍,颇有感触地说。

不假,不假。不少老师连声附和。

可也是。孙老师转过了脸,摘下眼镜,微微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说,接着娓娓动听地举了一个班级的实例。

打,对于一些过于调皮的学生暂时也能起到一点抑制作用,但——”正在批改作业的李志,听到他们津津有味的谈论,尤其对吴老师那有声有色的演讲,显出一种鄙夷不屑的神情。他放下了笔,扬了眉也未必尽然。!刘刚那学生,谁不知他是又臭又硬的石头蛋,从未掉过一滴泪,可前天……”

怎么?你让他掉眼泪了?凡教过他的老师,谁都头痛以至惧怕那死硬劲,为他的不落泪曾打赌而留为美谈。当听到从未动手体罚学生的李老师以软法降住硬蛋,都不禁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哼,他落泪?哪个看见了?吴老师低了声咕噜着,不自然地耸了耸肩膀。

不知是听了李志老师的反击,还是没有听见无忌地坦然,坐在角落的肖老师,自然地埋下了头,软中带硬地说:对学生就不能过于伤感。刘刚落泪了,除我以外,孙老师也清楚地看见了。

——就是,就是!隋老师略略顿了下随即连声答道,那白皙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出乎意料的欲罢不能的献媚而仓促不安。

此刻,吴老师坐不住了。他那漠然的眼睛里,燃烧着莫名其妙的凶焰。是因自己信口开河的败局而痛心?还是因孙老师那软骨头而愤恨呢?不,孙老师的话他压根就没有在意,确切的说,没有听见。真正燃起凶焰的火种的是那李肖二人一唱一和的表演。他,吴魁,不,乌龟,矮墩墩,黑黝黝,肥头大耳八字眉,贼眼狸皮骨碌碌。因其不凡的相貌、难言的作品,加之那名字的谐音,人们背后叫其乌龟的美称。在他目无他人而洋洋自得之时,李志的冷水已把他泼的周身发凉恶心呕吐:哼,这熊儿,就娘的冲熊,你除了会假,还有屌用?你他娘有眼不识泰山,你也私私访访,不要说在学校,就在咱这方圆几十里的新庙,有几个跟咱老吴过不去的?嗯——?他扬了扬八字眉,咋了咋嘴,正要反攻,雪艳实有所指的发言,的燃起了他愈发而未发的胸中火焰。喝,臭婊子!他恶狠狠地咬了咬牙,那久埋心底的难言苦衷——嫉妒的烈火又熊熊燃起来。

那是李志走后的第二年的一个夜晚,大队正放电影,校园里静悄悄的。身体不舒服的雪艳,提前入睡了。

朦胧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她惊醒,他的心不由的砰砰跳个不停,侧其静听,不好!少女的一种本能的敏感,使她呼的跳了起来,随手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伸手拉灯。唉,忙乱中怎么也找不到拉线。脚步声渐渐逼近,——”她急得要哭出声来,突然地一声,终于碰上了拉线,电灯亮了。可那急促忙乱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她犹豫了一下,机敏地向四周一扫,一切依然,她长长出了口气。正当她放下外衣欲上床之时,——”,门,被慢慢的推开了,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啊,没忘插栓。

嗳,肖老师,你没去看电影?奥,听说病了,是吗?乌龟扶着门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笑容可掬地说。随之,那肉墩墩也慢慢地滚了进来。

你,你干什么?

嘿嘿,我,我看电影站累了,找把椅子坐坐。他皮校肉不笑地结巴,伸手抓了把椅子,转身迈开了脚步,只一瞬间,他又欲走不甘的转过脸来——在那柔光的掩映下,少女那睡衣紧裹的丰满深圆的苗条躯体,那微微突起的似乎还颤动着一对惹人注目的乳房,那袒露着的雪般的细腻白嫰的胸脖,尤其柳叶眉下的那双水般的清澈见底的大眼睛……这,这一切,线条清晰,楚楚动人。他,兽欲似的贪婪地盯着,死死地盯着,他陶醉了。真的,对雪艳的姿色,她是早已垂涎欲滴了。可那是隔玻璃的鲜花——可望而不可及啊。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今天。这层玻璃镜突然地变没了,变消失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想到这里,提着的椅子又放了下来,转宾为主的坐在上面。那仅依床边的雪艳,稍稍松弛的心又猛地绷紧了。哼,这个死皮不要脸的东西,碰了几次还不甘心?这会儿……她不敢想下去。

雪艳,老同学,你坐下,你坐下么。他潇洒的走了过去,自然而大方的看,伸手欲拉。

——”她触电般地一闪,眼睛里喷出了逼人的火花。他,眨了眨鼠眼,知趣似的慢慢退了回去,重新坐在椅子上。老同学,咱们开门见山吧。我性吴的总体对得起你吧。那生产队的补助费,学校的奖学金咱不提,单说你干上老师这个差事,不是咱一把劲,你能进了学校吗?这谁不知道,可~可你好狠心,对俺就没有一点点感恩。他的声音颤抖了,突然激动起来可对那姓李的,竟那么痴情,老实给你说吧,他眼珠咕噜一下,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他的通缉令已发…………”

……”她听到这里,未及说完,就不禁了一声,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错,早几天他的什么造反派就扬言要发通缉令把他抓回去。那毕竟是言传,可这,倒真真确定了。稍稍定神后,突然,她从眼角的余光里无忌地发现了乌龟脸上因挑逗获胜而瞬现即逝的一抹微笑,脑袋地炸开了,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自尊燃起了复仇的烈火,她咬着牙,一字一板地说:你是教师,是党员,良心、道义、人格……”

哼,这个臭婊子,你倒来劲了。软的不吃,吃硬的。好,他抖起了司令的威风:什么?良心?道义?这是孔老二的人性论!我们共产党人讲的是阶级斗争、立场、路线。斗争刚过,你身为人民教师,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其大肆宣扬,吹捧。试问,该当何罪?嗯——

雪艳心不由地一凉,这个黑心的家伙,是什么事都能,也会干出来的,倘若……,不知是自身的孤单,还是阶级字眼的震撼,此时此刻,她的精神状态确确由原来的积极进攻,此刻转为消极的回避了。

看看她那颓废茫然的样子,乌龟胜利的笑了。哈哈,雪艳哪,阶级斗争可不是笑玩,以后说话,以后说话可要小心!可咱们~咱们是老同学么,还能……”说着,那贼眼骨碌了一下,八字眉一扬,随之站了起来,那肉墩墩又开始蠕动了,一步、一步……

看看那肉墩墩的步步紧逼,少女本能自卫心理使她握紧了拳头,顺着床边步步后腿。

嘿嘿,不顺么?他那八字眉猛地一勾,眼睛一瞪,阴险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莫怪我老吴…………”话未说完,突然,他像恶狼般地猛扑过去…………

当当——”上课了,办公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吴老师看看李肖二人那匆匆而去的背影,想想他没那一唱一和紧密配合的双簧的摔掉手中的烟蒂地站了起来,眼里喷射着吃人的凶焰:好,熊儿,咱们骑着毛驴看剧本——走着瞧吧。

(五)机会终于来啦

当~当~当~墙壁上的摆钟响了三下。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显得那么深沉那么有力。

热热闹闹的猜拳喝令,海阔天空的酒宴刚刚散场,紧张而神秘的议会开始了。此刻,小屋的角落里只剩下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墙壁上两条幽灵的阴影不时的紧贴一起。那胖墩墩鼠眼,细条条的眼镜,时而,喷射着灼人的仇恨烈焰;时而,显露出那压抑不住的狂欢神情。县里呢?”——“已经答复医院呢?”——“搞到了证明。一个兴奋的跳了起来:这熊儿,成了瓮中之鳖了——哈哈!一个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注意啊,我们要稳打稳扎,步步为营…..”是什么事使他们如获至宝狂欢兴奋之极呢?原来,他们的眼中钉——李志,因体罚学生造成严重后果,其家长连续多次的告到乡里、县里。上面对此较为重视。准备严肃处理,以警其余。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那是108日上午,值日生李老师,一边打着上课铃,一边无意时的四下一扫。哼,那是哪班的学生?上课铃响了,好像么有听见,还在校外瞎磨蹭。仔细看,原来是刘刚。唉,这个学生,假的熊,还什么第二智能的挖掘?充分发挥学生的广泛兴趣爱好呢?你的学生连地理课都不想上了。吴魁曾当着他的面半真半假的床嘲弄过。这……,吴老师已进了课堂,他岂不又要说话了。李志想到这里,看他手拿着棉花糖慢慢腾腾边吃边走的样子,一种无名之火油然而生。刘刚,你……”听到喊声,他回头望了一下,紧走了几步。接着,又慢慢的踱开了。谁知,棉花糖又塞了一口。刘刚,你过来。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呵斥着。刘刚呢,略略迟钝了下,就慢慢的迈着几分傲慢的神情走了过来,进了办公室。李志侧力拿了把椅子。哦,他清楚的看见那拿着棉花糖的手又悄悄送到嘴边。——”他气急了猛转身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嘴唇颤抖着:你,你太不像话了你你打人。他倔强的嚎叫着。

哇,李老师,你怎么也打学生了。正在写字的孙老师放下笔来,闪着狡黠的眼精讥讽着。……”一种因冲动时说而后悔,一个因诱饵香味过浓而迷蒙上钩的不详之感霎时掠过脑际。

当天晚上,学生的家长,那疯了似的女人来到了学校闹了起来,说什么打孩子,脑震荡,并扬言上告。李志老师体罚学生致伤事件一天不到,像扎了翅膀似的飞遍了学校大队各个角落。三天以后,即四月十二日,学校宣布了对李志的处理决定。

(六)这,难道是真的?

连绵几天的秋雨,今天突然放晴了,学校的一切有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

——”一辆小车停在办公室门前,车门开了,一位头发斑白身着灰制服的首长从车里走了出来。

啊!张书记你来了。沈校长匆匆兴奋的说,那被称为张书记的是现任县委副书记张志平同志。

老伙计。他叫了一声,他喊的是那么轻巧自然,这对沈校长来说太熟悉了——朝鲜战场上的老首长,和平环境的老上级。此刻,他兴奋的说:我代表省县为给你们喝采来了。

啊?贺喜?真乃喜从天降,可喜从何处来呢?他正者迷惘的眼睛。他们必须边走地进了办公室。

你们的李志了不起啊,他写的《略论第二只智能发掘和利用》《检查考试制度必须彻底改革》两篇文章,写得好啊!有水平、有远见、有魄力呀!教育刊物发表后,赢得了国内外有关专家的重视和好评。据有关部门透露,国际学报,咱们的党刊有转载发表的可能——以使全国人民尤其教育部门商讨事情。这是你们学校的幸运,也是我们全县的光荣哪!为此,省县委表示祝贺。说着,他地拉开文件包,取出了贺信。

啊,这……这难道是真的?沈校长犹如大梦初醒,喃喃自语。蓦的,他又发现什么似的:“那李志的处理

是的,我们也是为这事来的。那,纯属诬陷!

——”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因为,县局的通知上,仅指示撤销,而未具体说明,对其究竟一直是个迷。今天,上级突然下了诬陷的结论,这已触及刑事法律的问题,对于他,尚有一边沉之嫌的共产党员一校之长,怎能不吃惊诧异?

看着她那惶惶漠然的样子,张书记心里有几分明白。他接着说:李志老师的上告信我们也见了,他说着,燃了支香烟,青烟缕缕,袅袅上升。在那白色的烟雾里,沈校长似乎看到了李志那张黝黑刚毅,富有生气的脸。那双固执、深沉、让人无法猜透——至今才令人由表敬佩的眼睛。沈校长心理上的微变,张书记似乎有所觉察。他接着说:那所谓的上告信,写的几乎都是有关教改的意见,真与假在意识领域里表现形式及其有关论述,至于上级对他的处理决定,他仅于信尾写了一句话:“……你们相信吗?盼调查、落实!假的就是假的,不到两天,我们就查出了水落石出啦。"

那学生手上的棍伤……”

头上有伤是个事实,但经县院确诊,那是铁器撞伤,是当天上午放学后,在大队机房机车下玩躲谜藏时撞的;而李老师打的仅是刘刚手脸间的部分,至多碰上脸和手,那伤绝不会跑到头上。再说,他的办公桌上。就从未放过惩罚学生的专用教棍之类。”

校长听到这里,那拿烟的手不由颤抖了,“那医院证明呢?”

为这伤事,刘刚就更未曾去过医院。张书记肯定地说,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怎么?未进医院?沈校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发现事情严重了,惊讶地张大了迷茫的眼睛。

是的,当时我们找到医院,在座的人也大吃一惊。当日值班医生告诉们:那是undefined109日的下午,刚下班,病人们陆续散去了。最后,只剩下养路工小张和那学校老病号孙老师。当时,小张因老病多天不能上班,要求开了休假证明。当我撕下一张空的证明欲于填写的当儿,外面来了急诊,匆匆应付一会儿返回时空白证明不翼而飞了。当时我也很奇怪,小张不可能。那孙——人家是教师吗?再说,要它又有什么用?哦,没有想到。教师也会当演员。老沈啊,说实话,我们听了,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油然而生。唉,上级党一再指示我们,要重视教育,要注意师资队伍的培养……可我们——失职啊。他说到这里痛苦的摇了摇头。呶,这是孙揉坚的坦白材料,亲笔填写的证明原件。

沈校长接了过来。看着看着眼睛模糊了。他那细条的个儿,笑眯眯会说话的眼睛,薄薄嘴唇巧妙迸出的,善于左右迎合的蜜浆香水,多么让人舒心熨帖呀!突然,他变了,犹如一条吐着素素迷雾的细蛇,他时而童云驾雾,闯进天宫,吞噬着仙女们的蜜桃;忽而潜入海底,径奔龙宫,劫取了龙宫的珍宝。捉住他——坏蛋!警觉了的人们聚在一起,他们高举着火炬、绳索,嘴里高叫着。它呢?龟缩一团,留着悲痛的眼泪,凄凄求饶。哦,他原来竟是这么个东西!校长咬了咬牙,恍然大悟。那么,乡政府为何为此轻易做出结论呢?他又张开了迷茫的眼睛。

这,就涉及到人事网的问题了张书记狠狠吸了口烟,又使劲吐了出去,不无愤慨地说,我们的事业,往往就毁在这种败类、蛀虫手里。他们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不,他们有所事事——他们每日想的,不是如何尽可能快、尽可能多的提高自己的文化素养、技术的水平、为社会主义大厦添上自己的一砖一瓦,为自己的后代留下一点应当留下的切切实实的东西。而昼思夜想的是如何扫除自己前进道路上的障碍,沟通人事渠道以尽快劫取大厦上的珍宝。为此,将道义、良心,甚至起码的人格,置一边于不顾。那就更谈不上什么党性原则问题?他们或先法制人、或敷衍消极、或拍马溜须,对其障碍极尽污蔑、诽谤、造谣之能事,以得一逞。更可悲、可怕的是局外的第三者,虽深知其秘,但为一己之利,对其作为或漠不关心、或积极参与,甚至奉之为有本事而津津乐道、五体投地。他越说越激动,他站了起来这,正是假,正是典型的虚伪。说到底,在人民的意识领域里,在人们的实际生活中,这种真与假的颠倒,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悲剧之一。诚然,对我这种说法、看法,某些人会嘲笑我这是老天真的激动,但我认为,不要说共产党员,就是对稍有良知和正义的中国人来说,也应该承认那是客观规律发展的反常,那是扼杀真善美的烈药毒剂。他缓了一下,接着说:话说过来,他们是怎样利用人事渠道先法制人呢?当吴魁拿着学校处理意见前往政府时,正巧,书记乡长均未在家,而秘书,于一般情况下,在他们不在时,有主持正常工作的权利。乡宣传干事是吴的内弟,而秘书与他是生死共患的战友,十二年同窗同学,在可办与不可办之间,显然有选的第一种的可能。更何况我有了学校的初步处理意见——上级决定问题,尊重下级要求,这也是常识。加之人证、物证俱在,再说处理对象竟是小学的合同工,《决定》内容无非是扣发奖金,赔偿医疗费用,书面检讨之类小事,就是辞退、开除一两名又有什么稀奇?这样,对李志的处理决定也就水到渠成而顺理成章了校长听了,默默的点了点头,刚要张嘴。张书记接着说:你可能要问从未发过大火的李志为何竟打了学生,那学生又恰恰是刚刚落泪不久的刘刚;而学生的家长,仅为一点皮伤而一再追逼,小题大做呢?这里,大有文章!他说着,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材料,你看,学生的家长是孙的……”

张书记,电话。通讯员骑着摩托送来了一份电话记录。

老伙计,省委召开紧急会议,我马上就要返回,有机会再读吧。不过,临走我要送你一句话,老马识途、老当益壮——咱们可不能减了当年的锐气呦!他忽想到什么似的奥,李志老师不在,希望你立即召开校务会,以学校名义向他赔礼道歉。将賀当面交他的手里,并转达我的直接问候。至于陷害他人的教师队伍中的败类。我们已决定……”

汽车发动了,霎时马达声、喧闹声想成一片。此时此刻的他,想想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只觉得耳畔嗯嗯作响,眼睛朦胧胧,他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小车,那冉冉升起的太阳。自言自语的说:这是真的?这一切难道是真的?

   江苏铜山大庙镇大庙村学校 李文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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