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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分书之谜

众所周知,我们一般把中国书法分为篆、隶、草、行、楷五体。其实,在中国书法的历史上还出现过许多其它书体,比如“籀文”,后归入篆书;“八分体”,后归入隶书;“飞白体”,其笔意融入到草、行体之中,飞白体本体在唐代之后就少有继承了。

籀文即狭义上的大篆,创始人为周宣王史官史籀,籀文书例仅《石鼓文》一例;飞白体由东汉蔡邕创制,今天还能看到唐代的部分飞白体碑帖,只是很少有人再临写学习了。这两类特殊字体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没有太多争议。而“八分体”则争议相当大,至今仍未有确凿定论。

最早出现“八分”的典籍是西晋卫恒的《四体书势》:“鹄弟子毛弘教于秘书,今八分皆弘法也。”是说南梁书法家梁鹄的弟子毛弘,也是书法家,他在当时教习八分体。但这并不是说,南北朝时期才出现八分体的。每个书体在当时发展过程中并没有名字,都是后人在书体完全定型后总结而定名称,类似于“盖棺定论”。清刘熙载《艺概》:小篆,秦篆也;八分,汉隶也。秦无小篆之名,汉无八分之名,名之皆后人也。

唐代书法理论家张怀瓘在《书断》里说:王次仲是秦代上谷人,变仓颉古书为八分书,不是效仿程邈的隶书。可见,张怀瓘认为,八分体早在秦代就已出现,而且在隶书之前,创始人名叫王次仲。

而南朝人则普遍认为,八分体初现于东汉末年。南朝宋人王愔《文字志》说:“王次仲始以古书方广少波势;建初中以隶草作楷法,字方(当代香港书法家黄简认为通‘仿’)八分,言有楷模。”同为南朝的梁朝人萧子良也说:灵帝时王次仲饰隶为八分。但是,这两个南朝人说的时间又不统一,一说汉章帝时期(建初是章帝年号),一说是灵帝时期。

作为东汉末年人,也是八分体写得最好的大书法家蔡邕也有相关的言论,可惜只有一句:上谷王次仲初变古形。

元末陶宗仪《书史会要》:次仲与程邈同时,增广隶书为八分。陶宗仪的观点和张怀瓘相差不大,也是认为王次仲是秦代人。

看来,王次仲这个上谷人(今河北怀来县附近),是八分书的创始人,这点前人和后人都一致认同。分歧的是王次仲是哪个朝代的人,也即八分书出现的时期。

北宋书集《太平广记》和唐五代杜光庭的《仙传拾遗》都记载了王次仲的事迹:王次仲是先秦的一位神仙,也是位书法家,隐居深山。秦始皇看到其作品后,立即派人前去召次仲入朝做官。三番两次均被次仲拒绝,始皇大怒,派人去抓。次仲变成一只大鸟腾空飞起,来人抓不到次仲,于是跪地哀求,次仲落下二根羽毛让差役拿回去交差,始皇见状后悔不已。次仲化羽的地方后来变成了落翎山。

而持王次仲是东汉人的观点也有相关史料记载:王次仲为上谷太守,善书八分。到底王次仲是哪个朝代人?尚无定论。

再来说说八分书,什么是八分书?

清末康有为《广艺舟双楫》:“盖汉人相传口说,如秦篆变《石鼓》体而得其八分,西汉人变秦篆长体为扁体,亦得秦篆之八分。东汉又变西汉而为增挑法,且极扁,又得西汉之八分。正书变东汉隶体而为方形圆笔,又得东汉之八分。八分以度言,本是活称,伸缩无施不可,犹王次仲作楷法则汉隶也。而今正书亦称楷。”

稍前的清人包世臣也持相同的观点,认为:八分书不是指某一个具体的书体,而是指书体从古至今的渐进变化的一般规则。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自称其书体为“六分半”,显然也是此观点。

清代这几位书法家的论点非常新颖独特,因为在他们之前,大部分的观点都是认为八分体是指字形笔画左右相背,形似“八”字,并且笔画有波磔之势,向左右拉伸,致字形扁平。《说文解字》里对“八”字也有类似的解释:像分别相背之形。

当代香港书法家黄简先生也对八分书进行了研究,他把隶书分为:秦隶(即古隶),使用时期:从秦一直到东汉初期;汉隶(即八分书),从东汉中前期到东汉后期;今隶(即楷书),使用时期:汉末三国以后。他没有认同康有为的说法,而是采用《说文解字》的解释。同时更不认同神仙说,而认为王次仲是东汉人。

那么,在东汉之前出现“笔画有波磔势、字形向左右伸展”的书体该如何解释?黄先生认为,东汉王次仲之前,隶书随意写,没有明显规则。时不时会有“左右伸展、笔画波磔”的写法,但没有形成固定的书法规则。自东汉王次仲开始,制定了明确的汉隶书写法则——即八分书规则。具体的法则就是“蚕头雁尾”:起笔藏锋,形似蚕的头部,末笔出锋,似大雁的尾巴;笔画相背,向左右伸展,字形扁平。

现代一些观点已经不去深究八分书与隶书的关系了,简单地认为八分书就是隶书,隶书的鼻祖是秦代程邈,基本不提王次仲和八分书。倒是简单明了,让现代人不再迷惑了。只是,作为“八分书”这个书体名词和它的创造者王次仲,不应该被中国书法史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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