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然简介:陈艳萍,湖北天门人,现居武汉。从生命的原香出发,与美同行,抒写生活,乡愁,诗情以及远方。
四个月没剪头发,长到齐肩。也让我有机会分辨,还是短发适合我。
远远的,那家常去剪头发的小店门口,标示灯在闪动。
他正在忙,戴着口罩。
他是黄冈人,三十出头。往日,是一家人在这里。孩子在附近入学,爱人给他当下手。
我问他,孩子和他妈妈没来吗?
他说来干嘛,这么危险。我都后悔了,不该来。
我说,你应该来守着生意,该剪头发的还得剪头发。
他说生意差多了。靠几个剪头发的,划不来。再说门面租金不高,闲置得起。还是保命重要。
我明白了,理发店并不欢迎剪头发的人,而是欢迎做头发的人。
人们不出门,头上功夫就下得少。
今年,还有一个行业会特别萧条——服装。戴着口罩,看不见面貌,也就不会那么在意穿戴。
理发店坐落在老居民区的商业街。本应是市井人声喧闹,却沉寂了。再加上一热,那萧条感里有一种溃败。
这里,我生活了二十多年。以前,只是过年时,才有这样的萧条。
他说,这么热的天,戴着口罩干活,很不舒服。他说,想换地方,也不知道去哪里好。他说,再热也不能开空调。空气不流通,危险。
我问他在哪里吃饭。他说自己做。他说原本不做的,有一次去买热干面,下面的人把口罩扯在下巴底下,一边下面一边和人聊天,飞沫进了碗里。他和店里的人熟,不好说什么。接过面,悄悄扔进了垃圾箱。他说,此后,再不敢在外面买。
他说,整个城市失去了活力。
是的,城市没有活气。
菜场关闭,几个菜老板在门口设点摆摊。中百超市的门半开,人们买东西,站在门口指点,超市工作人员给他拿。
邮政储蓄的门开着,我进去查一查养老保险划扣是否正常,几个月没收到短信了。
门口摆着一张桌子,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把门。我只是查一查,她不让进。拿走存折,帮我在机器上刷一下,递给站在大门外的我。
这种感觉,让我想起那些常年有战争的国家。这样想的时候,心里一惊。
我们也遭遇了战争,是病毒之战。没有一枪一弹,城市的机能,就受了重创。
何日恢复?我不知道。而心理上的恢复,需要的时间会更久。
附近一位大姐,几个月没见。身形憔悴,脸色大变。
一问,唏嘘不已。
二月份的时候,全城关门闭户。她的儿子,不知怎么的,发烧咳嗽。大姐吓坏了,自责不已,连连以为是自己年前外出采买年货把病毒带回家。
那段时间,她吃不下睡不着,回荡在眼前的全是抖音视频里看见的求救场景。无处诉说,慢慢的,竟然得了抑郁症。儿子通过吃药好转后,她的症状却没有改善,整天惶惶不可终日。
楼上人家稍稍弄出一点儿声响,她就恐惧。她说,那种恐惧是肚子里难受,器官无处安放。
最近,通过心理医生的疏导,通过药物治疗,她舒缓多了。
听说,有些年龄稍大的人,关得太久,出门,竟晕倒了。有些敏感性体质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下楼。
学生雅姿的外婆,经常会和我打打电话。也是近日,她才告诉我,大年二十七八那几天去菜市场卖东西,几天后封城。外婆有哮喘,吓坏了,忐忑不安地挨过了十四天。后来,又听说病毒的潜伏期长,外婆又焦心地熬了十四天。过后,才慢慢轻松下来。
城市的创伤,人心的创伤,从表象到内在,真是没法说。
唯一的,只能希望。
武汉的夏天很热,不敢期待。好想冬天来临,下一场大雪。雪化后,城市和人心冰清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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