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电话
文/王成海
在老家工作的时候,三天两头地往父母家里跑,所在时间长则一天短则几个小时,事情没有多少,和父母唠唠家常,吃母亲做的一顿莜面烩菜或在儿时的小树林、溪水旁、田野畔走上一圈,于是疲惫的身心得以彻底缓解,空虚的心灵也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迁居异地后,父母、老家仍然是我难以割舍的情缘,但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说回就回去了,只能利用每个周末的电话和父母说说话,聊聊家常。长此以往,和父母周末的聊家常就成为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有时有事情不能在固定的时间及时给父母打电话,隔个一两天就会接到父母的电话,母亲开口就是:“你这个星期咋啦没打电话?”当我说明情况后,母亲满足而踏实地说“哦,我就问问,其实也没什么事情,那就挂了吧”。之后电话就传来了嘟嘟嘟的盲音。
去年“五一”前夕给父母打电话,母亲说沾国家“十个全覆盖”的光,村里每间老房交四千元钱,政府就给推到老房盖新房了,弟弟已经把钱交上去了,过几天就要动工了。“五一”那天我又给母亲打电话,母亲说工程开始动工了,老房子已经被推到,正在清理院子,明天就可以打根基,用不了几天就能盖好了,说等我六、七月份回去的时候,新房就应该大功告成,可以入住了。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告诉母亲,等一放假我就回去看新房。可是“五一”刚过,我就开始和医院纠缠上了,一直缠到了现在……
在跑医院的过程中,尽管我害怕父母知道我的情况,不时怀着沉重的心情给他们去电话,但明显地少了下来,再到后来,由于治疗等缘故,给父母的电话次数更少了。这些变化一次两次也许能够敷衍应付母亲,多了之后,母亲就有了疑心。于是打电话的方向发生了彻底的逆转,过个几天母亲就打来电话,先是问我这几天干什么,为什么不往家里打电话了,最后总要以疑惑的语气问,你没什么事情吧。我尽力克制着自己无以言说的悲痛,胡乱瞎说上几句,就以忙为借口匆匆挂掉了电话,越是这样母亲的电话来得越频繁,以致于后来见到母亲的电话我和妻子居然无所适从,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父母亲一定是感觉到我这里出了事情,但他们知道从我这里无法获得实情,于是开始在我的兄弟姊妹处旁敲侧击地套取,终于妹妹无法招架母亲的责问,把我的一些情况大略告知了母亲。
经过前后两次四个多月的治疗,我终于出院回家了。父母知道后就开始嚷嚷着要来看我。父母一向都很自尊自立,不但年轻时候是这样,年老了还是如此,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先考虑对方,小事情能不麻烦别人尽力不麻烦。这回八十多岁的父母要来六百里外的地方看我,凭他们的能力实在无法完成,必须麻烦别人,母亲再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了,打电话要外甥女开车送她来,她说只有亲自看到我才放心。
那天,母亲在姐姐、三弟、外甥女的陪同下,从家里大包小包给我带了许多老家的东西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母亲本来是想多和我呆几天的,无奈她老病缠身多年,总需要睡在热炕头上才能对付,而我家没有这个条件,她怕留下来徒给妻子增添负担,两天后母亲恋恋不舍地留下我踏上了归乡的路途,临上车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一定没事情的,你看你气色多好呀。好人有好报,你心地那么善良,那么孝顺。你放心好好养病,啥也别想,妈每天给你打电话……”
我捂着肚子,在晨风中泪眼模糊地望着开动的汽车缓缓离开,我分明看到母亲没有回头看我,我知道她哭了……
接下来的日子,母亲每天上午把家里的事情安顿一下,准时在上午十点左右就打来了电话,先是把我的情况问询一遍,然后把家里鸡零狗碎的事情跟我唠叨一番。怕父母为我担心,每次我都把自己的情况尽力轻描淡写地和他们草草汇报几句就岔开了话题,安顿她们不要挂记我,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不久就会康复回去看望她们,并告知她们不用天天打电话,还是隔三差五我打过去吧,但母亲说,现在每天听不到我的声音心里就不踏实慌得很。就这样,一晃又半年过去了。前几天预约路过集宁,母亲知道后,打电话说给我剜了一些蒲公英,还有姐姐给她们拿去一些本地鸡蛋想让我一同带走。但是凭我现在情况,尽管老家近在咫尺,而我却很难完成这些事情,只能婉拒父母的心意,于是电话那边就会传来母亲的叹息声:唉,我和你爸都老没样了,不是哇我们给你送去。然后默默地挂了电话。
人生就是如此,岂能一帆风顺,吃五谷杂粮就会得病生灾,得病又如何?积极治疗,放松心情就会康复,对此,我深信不疑。亲爱的父母你们保重好身体,不久之后,健康如先的我就会回去看望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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