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永春 编辑■王成海
曾经在世美芳华那年，同学家要卖一架古典扬琴，我很喜欢，但买不起，于是几乎每个星期天都会去他家看看那琴，那是一架古朴精致、音质悠扬的古琴，为了她我拼命攒钱，可等到有一天终于把钱攒够了,却发现琴被人买走了，心里空空的。明明从未拥有过，却觉得失去了所有。
1995年住校的我们，相比跑校生贫寒了许多，宿舍11个人都是家做鞋，我们穿得都是塑料底子白边鞋。因为这种鞋是自家做的，结实、好看，唯独下雨天不好，走的近了至少湿一半，走的远了湳泥糊擦全鞋湿塌。
而在那个寒苦的年代，我们兄妹的棉袄、棉裤、夏天白边鞋、冬天条绒棉鞋都是姥姥做，我父母就知道没明没黑地磨豆腐挣钱，根本顾不上管我们。
夏天暑假，我被三舅用他那高的个晃晃的二八飞鸽接我回三井泉住姥姥家。姥姥家里炕上放针线的小笸箩，和姥姥家大红柜里的布个包，是我一去以后姥姥形影不离的宝贝。她常常从柜里把她那宝贝似的布个包取出，说我住校冷，给我做个厚盖窝；这个做盖窝面子那个做里子；说我去年的棉鞋小了，再给我做双条绒棉鞋；再做上两双白边鞋，一双不够，还要做两双；还说半大小子们费鞋。用拃量了我的脚后，习惯地从脚上拍一把，还常说：“把臭脚板拿远远的哇，个儿灰颤颤地长得真快。”
姥姥是村里出了名爱串门又爱别棍儿的人，她还给我讲她年轻时，抱着还没一岁的大姨，大冬天，把都舍不得吃的鸡蛋悄悄地揣上两颗，冒着白毛胡胡去耍钱，西北风把怀里抱着的嗷嗷待哺的大姨头发吹得忽扇忽扇地，她么上奔子往耍钱摊子上跑，去了把那两个鸡蛋一输，一天就踏实了，回来再让姥爷数落上几句，不过姥姥嘴硬，还是常有理。
而当我在寒暑假住姥姥家时，姥姥就不出去串门了，不是掀起柜，搬出个包子给我做鞋，就是做棉袄、棉裤。一连几天翻箱倒柜之后，就会个处处地坐在炕上一边做鞋，一边还不时望望窗外，看看不时从低矮的院墙过往的村民，说：“喜和老婆串门又到走了，一天打扮得跟个白面人人似的。”“官运二小子回来了，这个涅是从大同领回的媳妇儿，这个女人甚也挺好，就是说话，捏儿，这儿的，跟你大一样，像个阳原旦子。”“二板货人家一担牛粪到拾回来了，你姥爷那个个揣货也不知道去哪个啦……”姥姥她一边做鞋，一边个嗒，我也是不时地抬头看看窗外，继续写着我的暑假作业。
姥姥坐不住了会说：“永子，歇歇哇，姥姥领你串门个了，看学成个书呆了。”有时不等我一篇作文写完，她站在炕沿边像个小孩催个没完。
姥姥她带我不管去村里哪家串门，糖稀屁股坐下就不走，一直坐到人家吃饭。村里天气不好，常常刮大黄风，漫漫黄沙，把天刮成了个黄扒，都各在各家。昏暗的光线，姥姥做针线也看不清，她就把做了一半的鞋往后炕一扔，摆了满炕窄溜溜牌，自己和自己别棍儿，教了我几回，说我记心不好，别不了个好棍儿。
这年短暂暑假眨眼又过，三舅又用他那二八飞鸽送我回到了家，姥姥赶趁的又给我做好了的两双白边鞋，我一双放家，一双穿了脚下，迎接新学期的开学。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方净土，只为那个迟到或是错过或是逝去的人，只为，生命中曾经的遇见，也许，只是那一个对眸就再也难忘记，也许，只是一个转身天涯茫茫，就再也不曾相见。
或许，是飘在异乡的年近半百之人，孤寂地时光太漫长了，往往会在不经意之间，想起跑跳孩提时的快乐无忧往事，想起青春年少读书的时光往事，想起创业打拼的辛酸往事，会想起年轻时父母辛劳的样子，会想起同学青春懵懂的样子，会想起离我们而逝去人的开心样子，也会想起懵懂青春的青涩初恋的样子。
那年13岁的我，遇到仍带有稚气的14岁的她，那年她还是个亭亭玉立小姑娘，她梳着两条小辫，双眸清亮有神采，五官精致有雕琢之美，左颊有笑靥；上身一件洁如云朵白色衬衣，下身一件清雅黑兰色的裤子，脚上一双黑色带巴巴大绒鞋，端然而精致，当她从教室翩然从我身边走过上时，仿佛是一位灵气十足的仙子，踩着清风缓缓而来。
三年800多天，每天上课，我入神地看着坐在我前面，秀发翩翩，认真听课的她那娇美的背影。等她到下课，我找借口和她说上了几句借像皮、还直尺，套进乎的话。
三年800多天，我对她那种仰望星空的感觉，不知她有没有察觉。
每个冬雪漫漫的冬天，校门口地上摆满了缤彩炫丽的贺卡，我都会用心选上几张精致的送于她。然后，星期天躲在家里，打开贺卡认真写贺词，憋上一天写出了：祝新年快乐，心想事成，学习进步，万事如意、友谊天长地久！每张写好的贺卡落款都是，学友：春。但是，直到放了寒假，连一张都没好意思送给她。最后随着那白茫茫的飘雪，撒碎散落在实验室的花池。
1997年，一个下过雨的星期天，校门口的柏油马路上，她身着一袭清雅碧蓝套装，娓娓向我迎面走来，我红着脸向她打了招呼，我羞涩地低头看见了，我光着的脚穿着和很土的白边鞋，鞋在雨后的路上已泥湿了一半。上天又把那个风华绝彩的她，和我又安排到了一个学校，从那次遇见之后，我以后再没穿过姥姥做的白边鞋，以后都是唰白的袜子和白网鞋，我也再没让姥姥做过白边鞋。从那以后，我开始注意我的衣服、形象。每个星期天回家，自己洗衣服，还要把大红柜的柜盖，翻过来，用涮子涮上水，再用电铬铁把校服、白衬衣、黑兰西裤都烫的展油活水。
我厚着脸皮在校门口等她放学
手汗不时地往裤子上擦
还假装是偶然相遇
虽然，多情的话没有说
但还是被她察觉到了
她和我借了一本书，
还我时我发现里面的有东西，
对，是一封情书，
下了晚自习，
一个人悄悄地拿到操场主席台旁看，
心像做贼似的呯呯跳个没完
紧张的手打开了初恋写给我颤抖的情书
整整一张红格信纸，
却仅仅只写了两句话：
你对我好，我都知道，请再等我一年。
1997.9.12
恍然有一天，曾经为那个为我缝棉衣、做白边鞋、带我到村里到处串门、给我把下蛋鸡杀了，只为给我解馋的人姥姥，在一个阳光明媚美好的人间四月天走了。从此，我再没有了姥姥，从此，我再也没有找到回三井泉的路。
而后来的岁月，我把苦苦弥留的那方净土的主人也走丢了，虽然时过境迁，风华已过多年，印象中她还停留那个青涩刹那的年华，她的那颜容笑貌艳如当初，仿佛时光再停留在曾经清纯浪漫。可是，渐渐的发现，我们曾经一起种下的红豆，只是一颗已红似朱砂，一颗仍绿如青梅。只怪世事不解情愫，她不忧风华，不惊雪月。
每个寂如尘烟的日子，便写下诗一首首，却又不知该寄予哪里，这些诗在我荒芜的心田，早已泛滥成灾！
遇见
我们都是这个世间疲于奔命的人，
在纵横的阡陌荒凉行走，
不知道最终根植于何处，
又将回归到哪里。
曾经的我为了一场婉兮清扬的飞雪，
而耽误了姹紫嫣红的盛宴。
寒夜风雪吹窗，
烛下红袖添香的那只白狐是我。
为了一个曾经许下的承诺，
奔跑于殊途陌路、飘于阔海浮萍的浪子是我。
花落花开，
感谢清风赠于每一滴阳光、雨露。
刹那芳华，
感恩奋斗的旅程中每一次遇见。
白驹过隙，
请你，我把我当成一树吧。
你我的世界有谁来过
秀雨绵绵，你着一身江南绣娟，携瓣
而来，花香弥漫整个烟雨倾城。
秋风萧瑟，你拾一片枯黄落叶，拂袖
而去，秋风吹百草枯万物尽萧萧。
白雪漫漫，你踩出雪地脚印一行，千里
来路，寒风夹雪似刀割生生钝锉。
万物复苏，你梨花树下热泪一行，山河
万里，重峦叠嶂千山万水重重阻隔。
你的世界谁走过，我的世界又有谁来过，
花开的季节又有谁点过，落雨的青石阶上谁
又等过，莫然回首，那人却早已不在灯火烂
姗处，或许，这仅是前生的三百次回睦，才
换得来世的擦肩而过。
人世间的机遇、情感、成绩，许多时
候来去匆匆，却又来去自如，而我们自以万
能的人类，却对这种感觉又无能为力。花开
花落，飞雁一行行。
静享花开，物是人非。
过往
我不得不承认
我是个沉迷于过往的人
谁都知道那些曾经的美好
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我现在才明白
我苦苦追寻的那些、那些丢失的美好
早已是过往云烟
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虽然/那双明眸还是清澈如初
让我再次沉于那段早已是过往
雁自回时云未还
人已转身不相见
康桥/只是一座桥
再没有林徽因
也再没有徐志摩
再见，留在我心里最美的美好
再见，那熟悉又陌生清澈的双眸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随笔
找不到你
便注定
我的前生走不出你来世的十里梨花白
便化作一只蝶
追随着你
风吹花起花落
回首
身后已是漫漫的梨花雨
满地的梨花白
一个人
洗尽铅华
人生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就这样遥遥相望
不去惊扰那情愫的平静
只要不眨眼
就可以在目光里看到彼此的影子
如果有一天
影子真的消失了
那么，一定要
收集起所有细碎的记忆
然后拼出你当初的样子
来慰藉——那余下的
一个人的锦瑟
两个人的流年
回不去了
烟云日月，粉黛春秋、低眉翻开书卷，
以为那消逝的过往该是薄凉难当，
却还有余温从指边滑过。
苍绿的时光，寂静的墨香，
还有那泛黄、并散着淡淡霉味的书纸，
仿佛都在提醒我们，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心存明净，
却走不出逼仄的窄巷，
多想用我三生烟火，
忘掉你一世迷离，
只想在这浊世里，
做一个清白、淡然的人。
我的样子
整天整夜的痴于过往风尘
这就是现在我的旖旎样子
曾经就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一道风景
而我甘愿沉醉于那虚无飘渺之中
纵然伶仃大醉后发现
我一直努力要向往、渴望的风月
她，其实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拉开帘幕
夜空中星辰颖颖闪耀
清晨又将是崭新的来临
感谢我
把自己从伶俜的叆叇
带回了
现实的迤逦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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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永春，土收尔台人，1995年就读于察右后旗第一中学，现为路桥公司司机，闲暇之余喜欢阅读和写作，记录一些人生情感和过往风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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