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20 期 〓
文●师永宏 校对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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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的大胆想法，改变了双溪村人固守自封的思想，让他们大胆地走出小天地，开始接触外部的新事物，转变了思维方式，多了一条挣钱的道。正当春生带大狗等人生意做的顺利时，尚玉又去尽孝祭祖去了，留下玲花与七个半月的孩子。走时和春生打了个招呼，但春生的买卖是不能做了，他要照顾她们娘儿俩，虽然玲花也能自己干这些事，可春生不忍心她受罪。剩下大狗他们又做了一趟，虽然也挣了点钱，但不如春生在时理想，因为人家认的是会说蒙语的春生，所以大家也就停了。况且田地的活儿也该开始干了，守着家跟春生学着挖点草药也行。
再说玲花自从有了百合，也是忙忙碌碌，整日照看孩子。百合正是满炕翻爬跌滚的时候，很累人，玲花本来想用红裤带拴住百合，可看到孩子委屈的表情，小眼里满含着泪，心一软就放弃了。硬肯自己少吃顿饭，也不忍心让小百合哭一声。逗着孩子自己也开心，一天的时间也就匆匆流过。春生最近虽然也忙，但他也疼爱这个可爱的小侄女，时不时的来看看，用头哄哄孩子的小肚皮，让她骑在脖子上转圈，逗得百合呵呵笑个不停。有时玲花也提醒，别把百合吓着了。春生也不听，嘴里说我知道，手仍像摆弄个布娃娃一样摆弄着百合。百合也是乐意让春生摆弄，春生一来总是爬过来，粘糊个没完。春生装着不理她，她便会拉拉他的衣角，再板着个小脸看看春生，有时还发出愤怒的吼声，逗得众人大笑。春生也是格外地惯着这个小侄女，小家伙虽然人小也颇有心计，一次，百合要找春生玩儿，春生躺着装作睡着了，不理她，百合便揪揪春生的耳朵，抠抠眼晴，实再没着了，便爬到春生头上，一泡屎下去，给春生洗了脸，春生憋不住笑了，还喝了一口尿，就连很少笑的尚玉也笑得开心，说道：“这小家伙真是聪明！”尚玉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一转眼二十多天过去了。尚玉因想女儿，牵挂着家，便匆匆地赶了回来。春生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按说尚玉的事办完了，春生也交差了。事情就此也就圆满了，但谁曾想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没多久，玲花发现自己怀孕了！按理说这可是好事，可玲花却犯了愁。并不是因又有了孩子，而是日子有点问题！关键人物尚玉也不是白痴，于是产生了新的予盾，三天一吵五天一闹，日子一长，夫妻感情越来越冷。
终于有一天达到了爆点，尚玉要问个明白，玲花死不开口。尚玉喷着白沬骂道：“你个骚货！你以为我猜不到？双溪村有几头人，闭眼也能数的出来，除了那个白眼狼，还有哪个？我先杀了你，再杀他！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抛尸喂狼！” 玲花道：“你胡说八道！你个废物！” 尚玉忍不住怒火，骂道：“你以为老子不懂？你现在几个月了？三个月前老子还在张北，知道吗？想骗老子？你个婊子！” 玲花也被激怒了骂道：“你个太监！骡子！”尚玉从没见过玲花敢这样骂他，怒从胆边生，恶从心头起，一巴掌过去，玲花已是嘴角流血。吓得百合哇哇大哭。玲花原来还因自己不生而内疚，现在她彻底明白了，不想再逆来顺受了，于是两人撕打在一起，撕打中尚玉一脚向玲花肚子踹去，骂道：“老子让你个骚货再怀！” 玲花尖叫一声，蹲在了地上……
尚玉还想上前接着打，正赶上利云与春花来串门。尚玉转身一屁股坐到了炕沿上。利云与春花进门就发现玲花在地上蹲着，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玲花说：“干活崩着了。” 两人忙扶玲花上炕。尚玉却转身就走。
利云与春花早就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见尚玉出去了，便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打架了？”玲花点点头。利云的怒火马上直撞脑门，骂道：“这个牲口！这次不能轻饶他!”玲花异常的平静，说道：“利云姐，你也不必生气，我们过不成了。”春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玲花犹豫一会儿说：“我又有了，春生的！” 凭女人们的直觉，利云与春花早猜到了他们之间一定有某些不能向人说的事，但今天从玲花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们吃惊不小。三人都沉默了。
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不会再呼天抢地，也不会在乎羞耻，因为这一切对他已不在需要。玲花对尚玉已经彻底死心了，也就无所谓了。
“不要认真，也就是一时气话，说说就完了。”两人女人打劝道。
玲花呆呆地说：“不可能了。生不出来，我挨打，现在生了，我也挨打。能怪我？尚玉他就是头骡子，他不是扁籽，是坏籽！”
玲花接着道：“我伸头也是死，缩头还是死。况且我是真的从心里爱春生，他是我心里承认的唯一的男人，孩子的爸！我想好了，我跟他私奔！”
春花听得玲花这么说，自己心中先已经有点怕了，劝玲花道：“妹子，做不得。”但“做不得”的理由是什么，“做不得”后果又是什么。她分析不出来。她也有反抗精神，但她不敢彻底。这也许是大多数女人的共性。也是中国千年文化熏陶的结果。玲花却看清“做不得”的后果，是无尽的苦海，是慢慢地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中死去。
玲花问道：“那你说怎办？等得让尚玉打死？”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利云与春花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确，她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利云问道，“那春生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吗？”玲花道：“他不知道。我相信他！相信她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如果他当了缩头乌龟，我硬愿死了！”春花又劝道：“你想想百合，百合怎么办？别做傻事了。”“百合横竖是他们尚家的种，更何况尚玉认为百合是他的，他不会为难她。过些日子，我会回来偷偷把她接走。”
两个女人没想到玲花做出这么大胆的事，也没想到她考虑的这么细。也没想到玲花的态度这么坚决。只是说：“妹子，你可要想好了。”
两个女人在同情、失落、慌恐中离开了。回到家仍不安神，一夜都没睡个安稳，担心与焦虑伴着她们……
利云与春花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夜，第二天，两人先后脚来到尚玉家看望玲花。从玲花口中得知，玲花流产了。尚玉黑着个脸，干着自己的活，见她们来了只是点点头。俩人也不与尚玉多话，只是默默地照顾着玲花。都感到有些压抑。
春生近日总是心神不宁，眼皮乱跳。不知是不是家里玲花有什么事，决定回来看看。刚回来没多久，利云便找上门来。进门就说：“大柱回来了，我问大柱，知道你也回来了。急着找你有点事。” 春生问道：“利云姐，有啥事你说。” 利云也不回避，直接说：“春生，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不能去找玲花了。你们的事儿尚玉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春生先是一愣，马上又镇定下来，像是自言自语：“该来的总会来的。” 利云等不得他叨叨，她想知道春生是怎么想的，这关系到玲花的命运，“你怎么办？”春生看着利云，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但事既然来了，也就没必要躲。只要我在，就别想有人欺负她，大哥也不行！”利云看到春生的目光不寒而栗，似乎看到了一头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让人发怵的春生，这和她平日见到的那个笑嘻嘻的春生判若两人。春生也发现了自己有点失态，笑了笑，说道：“利云姐，我就不去了，烦你对玲花说，我不会不管她和孩子，双溪村我们是不能住了。天下大着了，我这几天那都不去，什么时候走，听她的。” 利云点点头说道：“玲花没有看错你，但愿你们以后会好。”不由想到了分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利云把春生的话告诉了玲花，玲花点头微笑道：“我就知道他不会丢弃我。”之后从家里翻出了一个包，交给利云说：“利云姐，这是春生积攒下的钱，我们走后，你让大柱交给尚玉，就说是春生给他的补偿。” 利云接过包，心砰砰狂跳。告别了玲花，回到家心中仍不安。又一夜无眠。
春生送走了利云，心中再也不能平静，他担心玲花，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过他们在一起的一幕一幕。独自在炕上躺着。孩子们知道春生回来了，都跑来听他讲故事。春生把准备好的糖分给孩子们，说：“你们和大黄大花玩去吧，哥累了。” 孩子们领到了糖高兴地领着两条狗跑了。
春生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乱混混的。约半夜时分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点睡意。突然，毡门大开，跌跌撞撞闯进一个人来，“春生！春生！”听声音知道是玲花。尚玉一骨碌爬起来，忙迎上去。玲花一头栽到春生怀里，喘着粗气说：“快跑！快跑！尚玉要杀我们了！”春生抱着玲花说：“别怕，有我在。”玲花无力地推推春生，努力说道：“你快跑，我不行了！”
春生则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突然，这才发现玲花前胸后背都是血，有几处还往外冒着血泡，衣服早撕破了。他惊懵了，不知怎么给玲花处理伤口。嘶声竭力的大嚎：“玲花，玲花！”玲花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玲花，我们走！记着，我爱你！” 可玲花已经再没了回音。这时，门口又闯进一个人来，春生知道是尚玉，心中念叨着，他来了……
利云一夜没睡安稳，半夜隐约听得有人喊叫，推醒大柱，两人侧耳听了听，又没了动静。大柱说：“睡吧，这几天你是怎了？整天魂不守尸的！” 利云又听了听，夜静悄悄的，也就又睡了。倒底还是不踏实，第二天早早起来，叫了春花一起去看玲花，还未进院子就看到了血迹，惊得两人腿软的连步都迈不开，拚命呼喊。
喊声惊动了整个双溪村人。男人们来了，发现尚玉家的门乱了，扔倒了地上。众人猜测：可能是有人从外面挂住了门，里面的人把门弄坏的。屋里只有百合一个人安静地睡着。顺着血迹寻到春生的窑洞，掀开毡门，人们发现尚玉赤条条地躺在地上，已死多时了。春生抱着玲花的尸体，呆呆地坐在炕上。身上全是血，一双呆痴无神的眼看着前方。众人呼唤春生，只见他喉头动了动，两滴泪珠从眼里滚出来，落到了玲花的脸上。众人七手八脚掰开春生胳膊，把玲花放在炕上，扶起春生。利云、春花、秀枝哭得死去活来，众人跟着抽泣落泪，男人们也忍不住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进财拿了张被子把尚玉盖上，免得孩子女人们出出进进不雅。
良久，春生冲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大家了，兄弟们回避一下。” 男人们陆续出去了。春生取出给玲花新买的衣服，认真地擦洗了玲花身上的血迹，整理好她的头发。在月清妈和大梅的帮助下，为玲花换上了新衣服。任由来眼珠滴到玲花的脸上身上，从玲花的口袋了掏出了一方带血的旧手绢，揣在了怀里。之后男人们进来草草地收殓了尚玉。利云想起了百合，让大柱去把百合抱回家。
下午，女人们在利云家看到满炕爬着的不谙事的百合，都又呜呜呜地哭了，利云更是一把把百合抱在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那天夜里，大柱、根锁、拴喜整整在春生的窑洞外守了一夜，挂心春生出事。第二天，春生去利云家抱了百合，接过利云递给他的钱包。出来后吩咐大狗说：“羊送给了你了。” 然后用踏雪乌龙驹拖着玲花，马鞍前的毡包里装着百合，走了……
双溪村人集体窝藏了一次杀人犯。
后来，有人说春生回了老家，有人说春生去找萨仁了，但都没有得到证实。
多年后，做买卖的大柱、拴喜说在牧区看到一个叫萨日娜女孩很象玲花，怀疑是百合。但没有人去追根究底，如果是真的，大家也不想再打破百合的宁静……【完】
注：萨日娜——蒙语"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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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师永宏，察右后旗人，现为铁路工人，对文学谈不上酷爱，只敢承认喜欢。“草根涂鸦群”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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