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99 期 〓
文●师永宏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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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勤富原名叫常文革，姊妹中排行老六，上面五个全是姐姐，生了常勤富家里像得了宝，举到头上怕吓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爷爷奶奶更是喜欢的不的了，三岁了都不舍得让走一步，怕摔着了。八岁还没有断奶。要说勤富就是命好，一出生头上便顶着金灿灿的光环——响当当的贫下中农。还赶上了最轰轰烈烈的年代——生于1966年的腊月二十三，正是灶王爷上天述职之日，也不知灶王爷向玉帝讲没讲常勤富出生之事。反正常勤富天生的有靠，小时候靠爷爷奶奶，长大了靠父母，现在又靠党和政府。常勤富小时候就算过命，享大福、有大靠、必成大器。
正因常勤富生在文革开始之年，他爸给他取了个时髦的名字“文革” ，文革也不亏这个名字，五岁时的表现就相当火爆，看到邻家队长的孩子买了个小皮球，哭着也要，可当时的条件谁又能一时间买的到？于是小文革不干，把家里一顿打砸。得到的"礼物"自然是父亲的耳光，小文革也是相当有战斗精神，躺在地上打滚撒泼，爷爷奶奶心疼的不得了，千哄万劝就是哄不住，哭了整整一天，哭累了睡了。第二天醒来接着再哭，哭得爷爷奶奶没法，爷爷只得向队里请了假，步行十几里去土牧尔台买了个小皮球才作罢。这次的抗挣以文革的全胜告终。同时文革也得了个“二鼓匠”的雅号，以表彰小文革的肺活量之大，“吹”声之响，“吹”的时间之久。这也在常文革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一条真理：不论有理无理，会哭会闹才是硬道理。这一真理颇似中国一位伟人的“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经典名言。这一经验屡试不爽，要吃的不给时拿出"法宝"，不想干活时奉上“绝招”。气的文革妈时常叨叨他爸，说名字起的太硬，本来“文革”就是个火爆疯狂的代名词，如今儿子的名字正应了这个时代。他爸不以为然，可当的“文革”结束了，文革的撒泼习惯却没结束。上初中时，他爸抓住了机会为常文革改名为常勤富，想以此扭转乾坤。从名字我们也可以看出他爸是取勤劳致富之意，能否如愿只有上苍才知道。
常勤富上初中的时候，爷爷奶奶先后去逝，勤富也很伤心，失去了两座靠山，不过没多久常勤富就从悲伤中挣脱出来。
常勤富奶奶去逝那年正赶上城市流行喇叭裤，农村人慢半拍，还不大习惯。但勤富比较敏感。学校有个别人也进行尝试，做一个喇叭口小一点的，觉得挺好看。可勤富却想要一条喇叭口一尺多的，父母认为一个念书孩子这样有点过分不同意，为此勤富与父母产生了矛盾。双方大战了多个回合。勤富把个家折腾了个四不象，被子扔了一地，母亲有点吃不消了，父亲就是不松口。无奈勤富使出了“绝招”，威胁父母说不活了。母亲吓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父亲一气甩门走了。那知勤富开门冲了出去直奔门前的大井，母亲知道儿子的脾气，吓得腿抖的似筛糠，忙喊丈夫抓住儿子，勤富爸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愣神儿子已从身边窜过，忙不迭地追了上来，嘴里喊道，“小王八羔子，你爱怎怎去，爸不管了。” 他爸本来是做出了妥协，儿子爱一尺宽的喇叭裤就一尺宽吧。可勤富听了却理解为爱死就死去，一赌气纵身一跃跳到井里……
勤富爸妈号叫哭喊惊动了左邻右舍，一时间来了很多人，女人们缠扶着勤富妈，连拉带拖的向大井边走来，男人们早都聚到了井边，有几个人已顺着浇地的水泵管子下到了井里。这里需要补充说明一点，当时是刚包产到户的第二年，分配集体财产时这口井边的抽水机没分，村里人商量：分了后也就只能当废铁卖，抽水管又卖不了，不如仍为大家集体所有，遇天旱时还能配上用场。所以时至如今，水泵、吸水管和出水管还完好，柴油机则放到了勤富家的小房子，因为勤富家离井最近，有人需要浇地时搬去。所以现在勤富跳井时井里还伸着根碗口粗的吸水管。另外这口井还有一个与群不同之处，砌井时在砌到高出水面一尺半时，修了一米多宽的平台，然后才向上砌到与地面相平，这是为了以后掏井时作业方便。正是这两种设施救了常勤富的命。人落水后在浮力的作用下会有一次上浮，常勤富浮上来时他本能抱住了水管。当人们顺水管下去站到平台上拉上勤富时，勤富的脸刷白，看来也受惊不小，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上面的人放下绳子，下面的人将绳子系在勤富身上，又检查了一番，然后招呼上面人将他吊了上去。经过这么一折腾，勤富也清醒了许多，象落汤鸡一样蔫了。他的爸妈也不再坚持了，尤其是他妈抱着儿子哭得更是伤心。儿子爱怎样就怎样吧，天生的一个犟驴，也强求不的。但事情最后的发展是勤富的一尺宽喇叭裤也不要了，他爸妈也不再与儿子强着来，双方各退了一步。这也让勤富觉得死缠烂打还是有收获的。也为他后来得了个“二皮筋”的外号打下了坚实基础。有人觉得奇怪，怎么常勤富的外号总带个二？他排行不是老六吗？这个“二”在农村人的意识中和“像”或“与……相似”差不多，“二皮筋”也就是说像皮筋一样扯不断嚼不烂——难缠。
初中毕业后，常勤富没有考上高中，只好回家务农，虽说是务农，但常勤富对农活一点都没兴趣，父母也不好强求随他去吧。所以常勤富越来越懒。后来三里五村的都知道了，弄得常勤富二十好几还找不上个媳妇。父母急也没用。二十八那年，好不容易有个女的看对了，彩礼也送去了，又订了婚，却因为去未来的老丈人家帮人家拔麦子黄了。那年女方家包的地多，秋天麦收时想叫常勤富去帮几天忙。常勤富听说是去拔麦子，死活不想去，还是他母亲苦口婆心劝了一天才勉强答应了。常勤富来帮忙女方家自然高兴，凭空多了个壮劳力，好吃好喝地招待。吃喝对勤富来说不外行，可吃喝完了是要拔麦子，这就犯了愁。现在的常勤富在家里也很少干活儿，今天对勤富来说是一次极大的考验。勤富咬着牙拔到一半，早已远远地落后了，他灵一动，干脆不拔了，为了不让人看出他偷懒，他坐在那儿两手抓着麦子晃动，这样从远处看还像正拔麦子一样。
再说女孩父亲到了地头后发现勤富还在一半处，看了看发现麦子在晃动，断定常勤富正在拔麦子，只是手脚慢了点，也就没多想。坐在地头抽了一锅烟，招呼家人再往回拔。就在此时发现勤富好象还在原地，好奇心驱使下女孩父亲决定过去看看，这一看女孩父亲彻底明白了，他不动神色地返回后决定收工。这可把常勤富高兴坏了。收了工回家后女孩的父亲打发勤富回家了，勤富心想这回好，不用干活了。勤富前脚到家，后脚媒人就跟来了，彩礼钱也一起退了回来，这门亲事就这么黄了。这是勤富最有可能成功的一门亲。此后勤富再没有订过婚，更谈不上成家。
又过了几年，常勤富父母相继去逝，勤富又失去了依靠。但勤富不用担心，他还有五个姐姐可靠。于是勤富在五个姐姐家轮流住，吃喝拉撒洗洗涮涮全是姐姐照顾。日子久了姐姐还好，姐夫就有点不大乐意。勤富也觉得有点不舒服，决定自己也出去打工挣点钱，花起来也方便。于是断断续续地也出去打了两年工，具体挣了多少钱谁也不晓的。后来在一次干活中摔断了腿，向工地要了多少钱勤富也没有唠过，反正勤富也宽了二三年，还领了个女人。后来钱花光了女人跑了，勤富只好又回村靠国家的土地款维持生活，有时也将家中的破七乱八变卖几个钱。没了靠勤富很窝火，心想：算卦的说自己一辈子都是靠人的命，这怎么就没靠了呢？尽他妈胡说。
没多久机会来了，村里残疾人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国家给办低保，但没有勤富的。勤富知道后的第二天便去了村长家理论，又去大队找主任，虽然两人向勤富解释了半天政策，说你一没有残疾证明，你说腿断过，可现在好了，也看不出有啥毛病，怎么往上报？二是你才四十来岁，年龄上达不到，我们也没办法。再说了，你年轻轻的自己或打工或种地，完全可以过的好好的。但这话在勤富这儿行不通，他说，这些我不懂，我就知道我贫困没钱。你们不给报也行，我总得吃饭，你们两家轮吧。之后勤富不知从那里弄了根拐杖，有人的时候拄着，没人的时候还能当打狗棍用，一举两得。那天拄着拐杖去了主任家，这回好，自从赖上了村长和主任，吃喝有了去处。同时，充分利用新科技——在微信群中反映村里评低保不公，对重度残疾的常勤富不闻不问，希望人们能传播正能量，助力弱势群体。没多久主任便招架不住，同意为常勤富申请低保。勤富总算又多了一项收入。后来国家又实行精准扶贫，勤富又故技重演，还拄着拐杖去了几趟乡政府，终于如愿以偿。政府为精准扶贫户送来彩电家俱还有小鸡小猪，希望人们通过养鸡养猪，这对于勤富来说纯属扯蛋。小鸡小猪早让常勤富贱卖了，变成了酒钱。酒后勤富也吐露真言，说靠天靠地不如靠党靠政府，党和政府才是他的衣食父母。其实勤富这话不假，十个全覆盖时政府又给常勤富盖了新房。现在常勤富吃住都不愁了，活得有滋有味，过得悠哉悠哉的，觉得更有乐趣。他正期盼政府的下一个好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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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师永宏，察右后旗人，现为铁路工人，对文学谈不上酷爱，只敢承认喜欢。“草根涂鸦群”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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