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 第 1578 期  〓

作者|李文元    编辑|王成海　

小时候，我最不情愿做的事就是理发，可是头发长了不理也不行，家里没有理发推子，妈妈只好用剪子给我剪，这一剪就剪成了一个“花狸猫”。

有一年夏天，妈妈带我去一个铁匠老汉家给我剃头，说是剃头出火。我不想去，可是没办法，被妈妈生拉硬扯带到了铁匠家。

铁匠老汉从一个包夹里取出一把剃刀，磨了又磨，然后用拇指刮了刮刀刃，备了半盆热水，给我洗了洗，然后操刀在手，准备为我剃头。我害怕极了，心想，要是他不小心把我刮破了怎么办？正在这时铁匠老汉已把刀放在的头皮上，只觉生疼的一下，就像割破了皮，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脖子一缩，脑袋挣脱了铁匠老汉的手，我妈说：“不疼，一会儿就剃完了。”过来也按我。怎奈我拼了浑身的力气死活不剃，他们也按捺不住。铁匠老汉说别剃了，再剃怕割破脑袋。后来我妈拉我回家，又给我用剪子剪了个“花狸猫”，小孩子不看好看，管它“花狸猫”“黑狸猫”，不疼就行。

后来父亲卖回来一把推子，试着给我们兄弟几个理发。父亲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每次让他理发，不是理个“油钵盖”就是理个“油葫芦”。还是母亲手巧，把我们兄弟当艺术品去精雕细琢。母亲理过的发，人们都说不错。就这样一直到读完高中。

自从到了外地工作，我就到当地的理发馆去理发。有的师傅好，有的师傅差。那些手艺差的只去理一次，以后就不再去了。

我去理发馆理发最大的享受有两个，一个是洗头，一个是刮胡子。

先说洗头，当助手把我的衣领挽回，用一块大毛巾搭在我后脖颈上围好，我坐在洗脸池前，助手打开水龙头，试试水温，正好了，就开始给我洗，淋湿头发后，挤一些洗头膏涂在头上，用手指轻轻抓挠。助手大都是年轻姑娘，用力不大，揉搓得很温柔。我真希望她多洗一会儿，结果不到5分钟就结束了。

洗完头，坐在椅子上，面对一面镜子，理发师傅把一件理发外套给罩上，就开始理发了。剪、推，剪、推，反反复复。我眯缝着眼，只听得一阵嚓嚓声、嗡嗡声。理好了，师傅准备刮胡子。这胡子真是讨厌，一夜的工夫就黑沙沙的了。师傅先给我胡子上抹一层皂沫，热热的，真舒服，然后捏住剃刀柄，在拉布上磨刀――沙、沙，很有节奏感。磨快了刀，摆好角度，先在鬓角上来一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也感觉不是用刀子刮，而是用手在柔柔地抚摸。不一会儿，全剃光了，镜子里的我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后来理发师傅突然间不再给人刮胡子了。问其故，说是怕剃刀混用血液传染艾滋病。真是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不刮胡子，理发价钱也不少一分钱。哪个混蛋发明的，刮胡子从此退出了理发馆的舞台。顾客从此再也享受不到刮胡子那份美妙舒服的感觉。

旧历年是理发馆最忙碌的时候。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在年前把头发弄好准备过大年。当地有一句俗话叫“有钱没钱剃头过年”。为了理发，有时起个大早到理发馆排行。理发师傅每天早起晚睡也赶着干活挣钱。最费时的是女人烫发，一烫好几个小时。不过最挣钱的也是给女人烫发。烫一颗脑袋几百元甚至上千元。男人理发也涨价了，由几元到十几元，最贵的也就是二十几元。理发师不知道是真的理还是故弄玄虚，推了又推，剪了又剪，照了又照，看了又看，似乎这钱不是白挣的，这技术也不是谁都能摆弄得了的。

曾经工作过的一个镇子有一家理发馆，师傅是一中年男人，喜欢说笑。到他那里理发，总能听到镇上的一些新闻。他店里的人多，有理发的也有不理发专门瞎谝的。师傅总是笑眯眯的，说东道西，谈古论今。正如鲁迅笔下的《孔乙已》中的话“酒店里充满快乐的空气”。

时过境迁，理发店也换好了多家。有的理发馆没去过，不敢“以身试法”。有一次我和几个朋友在饭店吃饭，正好隔壁的理发店师傅我认识，就进去和她说了几句话，她看见我头发长了，就说快理理吧，我不好意思说什么就坐在椅子上。谁知她的手艺挺好，这以后我又光顾了好多次。她容貌姣好，身材也不错，可以想象她年青的时候长得很秀气，如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岁月不饶人，头发掉得挺厉害，又白了许多。母亲每次说我头发稀了、白了。她老觉得我还是一个孩子，还应该年青，殊不知我已年近花甲。在理发馆的镜前，我每当看到一根根细碎的白发从推子上滑落下来，洒落在外罩的披布上，像风吹落在山头山谷间的冬雪，心里就十分感慨，觉得时光也太匆匆了，就像一首歌里所唱的“怎么刚刚学会懂事就老了”。理发师说，要不要染一染？我说，老就老了，何必装嫩？只是头发太稀疏，不能再稀了。我真害怕“中间足球场，外面铁丝网”的样子，于是买了止脱发的洗头膏，用了才知道全是骗人的。

真想永远光顾理发馆，因为能去那地方，证明我还有头发。

‍

喜欢本文就在最后右下角点个“在看”让更多朋友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