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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黄昏 —— 从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孙子卡尔·哈布斯堡新冠康复谈起

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孙子卡尔. 哈布斯堡在维也纳咖啡馆  

3月26日,奥地利媒体报道,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孙子卡尔·冯·哈布斯堡(Karl von Habsburg,1961- ,以下简称卡尔)病情已经好转。自3月上旬以来,由于感染新冠肺炎,他一直在奥地利下奥州的家中隔离。

卡尔是欧洲第一位感染新冠的皇室成员,也是奥地利最有名的疫情患者,欧洲各大媒体3月10日竞相刊登他中招躺下的消息。卡尔可能是先前在瑞士日内瓦参加会议时被传染的,来自米兰的意大利人参加了这次会议。卡尔返回奥地利后,咳嗽,有些低烧,肺部不舒服。有位与会者给卡尔打来电话,称其测出阳性。这时,卡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马上取消了一切日程安排,立即去医院检查,果然确诊,未能幸免。

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儿子奥托( 左) ,末代皇帝孙子卡尔( 右) ,卡尔妻子弗朗茜斯

由于症状不是很严重,遵照医生嘱咐,卡尔独自一人在家隔离,不让孩子前来探望。儿子Ferdinand  Zvonimir是个赛车手,尤其想念父亲的拥抱,在社交媒体上贴出了全家聚会的照片。59岁的卡尔虽然有些虚弱,但还是明确表示,“我不害怕,我和家人,3个孩子,还有朋友们保持联系,我在家里用电脑工作。” “我的身体还算可以,感觉像得了流感那样,症状不会很快消失的,心情有点抑郁。”卡尔对视频会议这种疫情期间的交流方式不太习惯。

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孙子卡尔,妻子弗朗茜斯卡和孩子们幼年时的全家福照片

卡尔在家里隔离了3个星期后,复查测试结果为阴性,得到了解除隔离的通知。卡尔说,“既使解除了隔离,对我来说也不是恢复了正常生活。我必须待在家里,这是抑制病毒传播的最佳方法。现在,人们必须承担自由的责任,照顾好自己,从而照顾我们的同胞。因此,呆在家里是最重要的。”

卡尔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现任族长,奥地利系金羊毛骑士团团长,父亲是奥匈帝国最后一位皇储奥托·冯·哈布斯堡( Otto von Habsburg , 1912-2011,以下简称奥托 ) ,卡尔是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卡尔一世 ( Karl I. 1887-1922,以下简称卡尔一世 )的孙子。

油画,1916年,4岁的奥托参加父母,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卡尔一世(红衣者),皇后齐塔,在布达佩斯成为匈牙利王国国王和王后的加冕典礼

6月下旬,卡尔接受了奥地利媒体的采访,表示目前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回顾这段时间在家休养,这位奥匈帝国末代皇帝的孙子十分感慨地说到,“康复的过程非常缓慢,消耗体力,咳嗽,头疼,体温升高,四肢乏力,不过与其它疾病比较起来,这些都是轻微症状,几周的隔离我坚持下来了。”

卡尔感谢许多人对他的关心,高度评价奥地利政府极为专业的疫情防控措施。他直言不讳地袒露,”即使回过头来重新看待,可以允许人们对政府加以指责,发表意见,我现在还是这样认为,对政府要给与赞扬。当然,决策人士不仅有权力,还应该有义务以后变得更有智慧。

1918年11月11日,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卡尔一世,在美泉宫的中国蓝色沙龙宣布放弃参与任何政务,当晚带领全家离开了美泉宫

卡尔年轻时在萨尔茨堡大学学习法律,政治,加入了奥地利人民党,在奥地利军队驾驶过战斗机,奥地利国家电视台ORF1992 / 93年播放过他主持的节目。后来,他在一些非政府的国际组织担任负责人,从事拯救文化遗产,援助难民的慈善事业,另外,他也涉足媒体运作和咨询的商业文化领域。

卡尔当过欧洲议会的议员,他批评欧盟之间防控疫情合作不好,采取各自为阵的态度。这次疫情对欧洲是个极大挑战,也是教训。在他看来,欧洲应该利用国际会议对欧洲未来自身的安全和外交政策进行深入讨论。

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卡尔一世和皇后齐塔照片

对于未来,卡尔保持乐观心态,“新冠病毒又不是黑死病,病毒还会留在那里,将来还会影响干扰我们的生活,我们要有充分认识,不必畏惧,我们应该冷静分析,为什么死亡率在不同的地区有所差别。人类经历过鼠疫,霍乱,我不清楚,还有什么疾病能够阻挡我们。” 

1993年1月31日,卡尔在奥地利宗教圣地玛利亚采尔大教堂举行婚礼,德国蒂森(Thyssen)企业家族的后代弗朗茜斯卡Francesca为妻,婚后育有3个孩子。弗朗茜斯卡是艺术收藏家,艺术赞助者。从2003年起,夫妻两人分居,按照哈布斯堡家族的传统,离婚毕竟是件有伤大雅,毫不光彩体面的尴尬之事。

维也纳附近,奥匈帝国最后一座皇家行宫Schloss Eckartsau,1919年3月23日末代皇帝卡尔一世全家离开这里,流亡瑞士

1916年11月21日,茜茜公主的夫君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皇帝(1830 – 1916) 在美泉宫闭上双眼,告别了风雨飘摇, 日薄西山的奥匈帝国。按照生前安排,接替皇位的是弗朗茨·斐迪南大公的侄子卡尔一世。 

奥托是卡尔一世的长子和奥匈帝国末代皇储,1916年卡尔一世在布达佩斯加冕登基成为匈牙利王国末代国王查理四世时,奥托只有4岁。父亲去世后,未满10岁的奥托当上了哈布斯堡家族族长。二战后他放弃了皇位继承行动,作为德国巴伐利亚州基社盟的代表,成为欧洲议会的议员。

2018年维也纳金色大厅新年音乐会电视实况转播节目里,播放了当年夏天特地拍摄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芭蕾舞演员在哈布斯堡家族狩猎行宫(Schloss Eckartsau)翩翩起舞的场面,这座奥匈帝国最后一座皇家行宫首次进入了全球电视观众的视野

女王玛利亚·特蕾西娅和皇位继承人弗朗茨·斐迪南大公爵( Franz Ferdinand ,  1863 -1914 ),以及卡尔一世曾经先后当过这座巴洛克式宫殿的主人。1918年11月11日,末代皇帝卡尔一世在美泉宫中国蓝色沙龙宣布放弃参与任何政务,但拒绝退位。当晚他带着妻子,奧地利皇后,匈牙利及波希米亞王后齐塔(Zita von Bourbon-Parma,1892 - 1989)和孩子,以及亲信随丛离开了美泉宫,来到狩猎行宫(Schloss Eckartsau)。第2天,德意志奥地利共和国诞生,奥匈帝国寿终正寝,美泉宫结束了皇家夏宫的历史。

气派雄伟的奥匈帝国最后一座皇家行宫(Schloss Eckartsau)内景,宽阔阶梯令人震撼

卡尔一世曾经幻想凭借此地,在匈牙利恢复王朝。无奈大势已去,众叛亲离,缺乏匈牙利掌权人物和军队的支持,他的复辟君主制的梦想没有得逞。奥地利政府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退位,要么出走。1919年3月23日傍晚7点钟,卡尔一世全家在Eckartsau的火车站登上皇家专车,流亡瑞士。奥地利政府满足了卡尔一世的最后愿望,他穿着最高统帅的军服,以皇帝的身份,在雨中向送行的2000人挥手告别,“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卡尔一世的祖父是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皇帝的弟弟卡尔·路德维希大公(Karl Ludwig)。这位奥匈帝国末代皇帝一直无法忍受帝国崩溃解体的最后结局,忧郁成疾。1922年4月1日,因患感冒引起肺炎,34岁在葡属马德拉群岛去世。

旧时素描画像,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卡尔一世和皇后齐塔(李力拍摄)     

末代皇后齐塔来自意大利,是个外貌美丽,性格极为强硬的女性,当年在位时,就为丈夫出谋划策。皇帝离开人世后,她带着8个孩子,四处流亡,独自一人把孩子抚养成人。1982年11月,经过奥地利政府特许,时隔63年之后,90岁的齐塔以私人名义,重新踏上了家乡土地。维也纳大主教Franz Koenig在斯蒂芬大教堂为这位1919年离开奥地利的末代皇后祈祷祝福。1989年,只当过2年皇后的齐塔在瑞士告别人间,享年97岁。奥地利政府破例允许将齐塔皇后的骨灰运回维也纳,安葬在维也纳老城区的皇家地下墓穴Kapuzinergruft。

一战时期,交战双方使用了毒气,图为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和牲口

维也纳附近的温泉小城巴登步行街可见“皇帝之家Kaiserhaus”,卡尔一世和家人在1917-1918年间常住这里,旁边是帝国最高军事指挥机构所在地。一战双方投入了大炮毒气,战场极为血腥残酷,士兵伤亡惨重。卡尔一世常去军队和前线视察,他在一战后期流露出厌战求和的念头,加速了一战结束的进程,近几年来,奥地利史学界对这位末代皇帝有了一些正面评价。

2004年教宗保罗二世将卡尔一世宣布为“有福者”,给与很高荣誉。教宗认为卡尔一世致力于谋求和平,结束战争,起到了典范作用。维也纳老城的皇家婚礼教堂(Augustinerkirche)立有纪念卡尔一世的小祭坛,上面放着他的画像,他与圣人一样,受到信徒尊崇膜拜。

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卡尔一世,皇后齐塔和孩子合影,右下为长子奥托

奥匈帝国末代皇后齐塔与她的8个孩子合影,左一为长子奥托。丈夫去世后,齐塔几乎一直穿着黑衣,独自把孩子们抚育长大成人

卡尔一世的狩猎行宫(Schloss Eckartsau)靠近下奥州的多瑙河自然保护区,离维也纳和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发不远。这里宁静浪漫,树木环绕,经过多年维修之后,它重放光芒,对外参观开放。宫殿房间的家具陈设恢复了原貌,宽阔阶梯尤为气派,墙上挂着巨幅油画,它们见证了帝国一百年前衰败灭亡的历史。随着2018年维也纳金色大厅新年音乐会里"南国玫瑰" 华尔兹园舞曲的节奏,观众仿佛看到了末代皇帝被迫退位,结束帝制的谢幕宿命。

下奥州温泉小城巴登步行街的“皇帝之家 Kaiserhaus”, 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卡尔一世和家人1917-1918年曾在这里住过

一战的隆隆炮火摧毁了奥匈帝国,德意志帝国,沙皇俄国,欧洲的旧秩序已被打破,从此,世界进入了新的时代。奥匈帝国末代皇后齐塔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以皇后自居,在她看来,君权神授,这是上帝的旨意,不可放弃。与此相反,她的儿子奥托是一个面对现实的政治家,很早抛弃了王朝复辟的幻想,拥抱欧洲民主制度。

1993年1月31日,奥匈帝国末代皇帝孙子卡尔在奥地利宗教圣地玛利亚采尔的大教堂举行婚礼,娶德国蒂森企业家族的后代弗朗茜斯卡为妻

经过哈布斯堡家族和奥地利政府多年艰难商谈,六十年代,奥地利禁止哈布斯堡家族成员和后代入境的规定有了松动,1966年10月31日,末代皇储奥托第一次重返家乡奥地利。奥托的儿子卡尔1961年出生在德国巴伐利亚,1968年卡尔第一次来到奥地利。末代皇帝的8个子女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有100多个末代皇帝的孙子和曾孙健在。目前哈布斯堡家族有500名成员散布在欧洲,美国,非洲的一些国家,其中280人生活在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成员每隔2-3年一起聚会。由于600年统治奥地利的历史渊源关系,哈布斯堡家族和奥地利政府在许多方面仍然存在分歧,还未真正达到完全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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