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嘚嘚 | 《曲沟，我生命中曾经的天堂》五十三：大时代下的凡人小事—

总第1932期

图｜傻嘚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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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曲沟距离北曲沟三里之遥，我小时候经常往返于这两个村之间。

出西曲沟村往东，有南北两条路，南边的路通向四盘磨村和曲沟集，北边的路则通向北曲沟村。

我经常走的，就是西曲沟村东北这条路。这条路的南边是大片的庄稼地，北边则是一道宽宽的深沟。那时候的天很蓝，路也都是黄褐色的土路，再配上漫野的绿色，便组成了乡下特有的、缤纷如油画般的风景。

从村子的东北角出西曲沟，首先要过一条小河。这条河的河水由村东南流过来，到了通往村外的路口，便从桥下钻过去，再越过宽宽的渡槽，调头向东然后再向北，经了漳南灌渠上的渡槽，一直向洹河奔去。

小时候走这条路，我多由母亲抱着或拉着，再大一点了，便是独来独往。

我人生最初的理想，就是在这条路上由母亲给激发出来的。有一次和母亲一块儿回家，在路上看到一块长长的带状的云，便问母亲那是什么，母亲说是飞机飞过后留下的痕迹。我问飞机在天上飞，去干什么呀，母亲笑着说，去拉豆子。

那个年头家里煮饭的时候，锅里常常放一些黄豆，那是我的最爱。吃饭的时候，母亲总要从锅底多舀一些豆子到我碗里，有时还要特意从自己碗里挑一些出来给我。一听母亲说是开飞机拉豆子，我顿时来了精神。母亲说，你长大了去开飞机吧。我说好啊，我会开飞机了，就往家里拉一大麻袋豆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逗得母亲哈哈大笑，俯身往我额头上亲了两口。

这条路路北的深沟里，是西曲沟村一些人家的红薯窖。这些窖一来存放红薯，二来还有阳光大棚的作用，培育红薯苗。像我父母那一辈的人，小时候天天吃的就是红薯，干的是红薯窝头，湿的是放了红薯片、红薯叶的稀饭。四十年后的现在，红薯饭竟成了他们那一代人心里不能触碰的伤痕。听表哥四清说，他母亲那时候吃红薯吃伤了胃，以至于后来，甚至一直到现在，就不能再吃红薯，一吃便胃疼。

那时候在路上走，经常见一些人㧟着装满了红薯的篮子，顺着梯子慢慢下到深深的红薯窖里。而我，是绝不敢下去的，好奇得很了，也就是在窖口往里张望一下，便赶紧跑开。

这条路路南的庄稼地里，在秋天不是种谷子就是种玉米。但无论种什么，在地头的垄沟上，都要点种一些高粱。进入深秋后，红褐色的、肥大而低垂的高粱穗便会被钳下，再用手按着，在耧地的铁耙子上把高粱籽儿弄下来喂牲口，带杆儿的高粱缨子用铁丝裹了绑紧，便是清洁用具，长椎形的用来刷碗或扫炕，叫条帚；方片形的用来扫地，叫笤帚。

有的人家在地头点种的高粱里，会夹杂有一些甜高粱。甜高粱和普通的高粱比，杆儿是深绿色的，上面的白霜更多，很好识别。这种高粱经常是我们这些小孩子觊觎的对象，因为这样的高粱杆儿就像甘蔗一样好吃。

由于常常被我们小孩子给糟蹋掉，所以这样的甜高粱大人们是不多种的。但这不要紧，当秋风劲起、玉米熟了的时候，馋嘴的我们便钻到地里，专挑那些结棒子小、深红色的玉米杆儿来吃，因为这样的玉米杆儿水分多，含糖量高。吃这样的玉米杆儿，用嘴咬住皮往下撕的时候，一不小心，嘴唇便会被剌破，洇出血来。但玉米杆儿的甜和流血的痛比起来，诱惑的力量更强，所以即使可能受伤，也阻挡不了那时我们对它执着的喜欢。

而到了冬天，由高高的渡槽里渗出的水，在渡槽下宽宽的拱形桥洞里，会结成一排排倒笋状的冰溜子，这个时候从桥洞上路过的我，便下到桥洞里，把冰溜子掰下来，在回家的路上，拿在手中，含到嘴里，“咯嘣咯嘣”咬着吃，一点都不嫌凉。

作者简介

王凤森，记者。出版有长篇散文《曲沟，我生命中曾经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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