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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贵姓?”
他没立即回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写的小卡片,递过去。自己方言重,名字又怪点儿,才有此“良方”。
门卫老汉惊讶:“玩我鸟!”
他准确给出了“准备好的微笑”,摇摇头,示意,看另一面,那面规范。
“王元鹅。”门卫老汉反过纸卡片,念出声。
王元鹅点头,笑容不散:“敢问,您尊姓大名?”
“我姓帮,帮式清。”
“这姓好,不多见。”
“确实,全国就四个地方有,黄骅、香河、曲周、永修。”
两个老人亲切交谈。王元鹅很客气:“老了,没事,愿凑个热闹。不影响你们什么吧?”说得很慢,生怕帮式清听不懂。
帮式清和颜悦色:“不会!你是好人,一看就厚道,还很有趣。”
王元鹅憨笑,介绍自己:六零年的,六十四岁,退休四年了。帮式清回应王元鹅,自己是五九年的,比王元鹅大一岁。一时绷不住,开起玩笑:“你'玩我鸟’该叫我'帮xiong’。”王元鹅哈哈大笑:“帮凶?老哥一点儿也不凶恶呀!老兄是哥,还是叫帮哥好。”
王元鹅亮家底儿:一年前老伴儿打麻将,自摸一条龙捉五魁,嘎儿死了,甩下他一人,儿子儿媳放心不下,就撺掇他来到这里。由小县城来到大省城,一个人也不认识,就是路旁长的树都不知啥名字,完全陌生。
“人生地不熟,憋闷得慌。”
王元鹅可找到了说话人:“我拾废品。儿子不让,不说丢人,说不卫生。儿子话,打个马虎眼。儿媳妇也反对,就不好办了。我只能天天傻呆着。”
“学跳广场舞,哄自己乐呀。”
王元鹅脑袋儿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喜欢那玩意儿!我试着玩核桃,没劲;打牌,可不行,老伴儿就是打牌死的。那边儿小花园里,夏天荫凉地多,我搬个小板凳,就和蚂蚁玩,用馒头沫沫喂它们,看它们怎么'呼朋唤友’。要么就把薄儿薄儿的饼干儿掰成小块儿,为难它们,看它们怎样'集体搬运’。”
“找老头儿们凑个群,不就有伴儿玩了吗。”
“儿子早下了戒令,怕给带坏了,滥买保健品。你们这儿好!人多,热闹,看着心豁亮。”
正说着,园里出来一人,女的,看上去,三十多岁,长得端庄秀丽。
帮哥看上去一眼,并没说话,而是接着和王元鹅聊:“才六十多岁,还是老小伙儿呢,多少有点事干就好了。”
美女走过,向他俩送一微笑。
帮哥告诉王元鹅:“这就是园长。”
儿子拉王元鹅去“大浪淘沙”洗浴,王元鹅说什么也不去,去过一趟,门票五十多,搓澡五十,再加点奶啊、盐啊、搓泥宝啊,一百大几。消费攀高了!
儿子只好推荐给他一家大众浴池,门票+搓澡,二十元。
照儿子事先给设定好的导航,王元鹅来到浴池。扫码付费,人家给了他一把小锁儿。
挺清静,进去就王元鹅一个人。第一次到这个新地方,王元鹅有点蒙头,脱光衣服,也没放柜子里,就下池子了,小锁儿白拿了。
水干净又热乎,王元鹅让水浸到脖颈上,闭上眼睛,享受热度。叫他想不到的是,自己正“美”呢,帮哥也来了,脱了衣服不大好“识别”,他们相互瞅了好几眼才敢确认。
“帮xiong好!呸呸,你瞧我这嘴,帮哥好!”
“装,装!你就装吧,玩我鸟兄弟!你不玩鸟,来这玩水了!”
两个人大笑不已。
王元鹅想问怎么会有空?腾地想起来了,今天星期六,幼儿园休息两天。还想问,怎么也到这地方来?又觉不妥,没开口。
一个七八平米的池子,两人一边一个,随便聊着闲话。
泡透之后,帮哥先起身“出浴”。他带来的是单片儿的搓澡儿巾,人家老板兼搓澡儿工,愿意多卖个澡儿巾,说这不能用,不给他搓。
“怎么就不能用了?!买你的就行了?”
主客发生了争执。
王元鹅从中调解:“用我的!新的,还没用过呢。”
帮哥摇头。老板拉耷着脸。无解。
老板走掉。见帮哥吭哧吭哧费劲,王元鹅过去:“我给你搓。”
帮哥不好意思,婉拒,王元鹅一再坚持,帮哥半推半就,勉强地接受了,双手扶着墙,哼呀嗨的,地上的皴稀里哗啦掉了一层。
“多不好意思。你是真正在帮哥呀!我以后不能叫你'玩我鸟’了。”
“别价呀,没事。我喜欢开玩笑,随便点儿,更亲切。我卡片的一面写上玩你鸟,就为拉近距离,好说话的。帮xiong?”
“哈哈,你这个'玩我鸟’哟!等会儿,我再给你搓。我就是给你搓背,可不玩你鸟!”
“我这鸟也不让帮xiong玩儿啊。说正格的,我已经交钱了,有服务,不用你搓。”
帮哥很讲究,搓完了,打上沐浴露又去蒸房里蒸。
王元鹅喊来老板搓泥,老板好像已经为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他下手很柔,又全面,角角落落,犄角旮旯都划拉到了。王元鹅顺利完活儿,见帮哥还在蒸房里“下功夫”,就出来穿衣服,但衣服却找不到了。他问老板:“会是啥情况?”老板分析着:“你要没锁起来,一定是那个人稀里糊涂给敛柜子里去了。”说着,向里指了指。
王元鹅去看帮哥,他躺在蒸房外的一个排椅上,好像眯着了。王元鹅只好回到更衣室,裸等,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心想:帮xiong,你这不是玩我鸟,是玩我衣服,叫我光着腚,是正南巴北的“玩我鸟”啊!
“你还没走!?”
“等你呢。衣服可能叫你锁起来了。”
是吗?帮哥打开柜子,果然多好几件。“没注意,不好意思。”
帮哥进一步解释:“我洗澡儿好磨蹭,磨够了,'肉’够了,才舒服。穿上,你先走。我还得待会。脑袋上都是汗,怕叫风冒着。”
王元鹅齐嚓咔嚓穿上衣服走了。
帮哥歇够了,气喘匀了,汗下去了,才出浴池,可是车子找不到了。联想到刚才搓澡儿的事,很不愉快,他问老板:“车子怎么没了!?”
老板撩着门帘子:“我哪知道!?”
“见鬼了。大白天没车子?什么地方呀!?”
“你是不是没骑来?!”老板有点故意。
帮哥白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没准的。年纪大了,丢三落四的很正常。再说,你上锁呀!”
一定有人推错,王元鹅?“玩我鸟”开始玩我车子了。帮哥想给王元鹅打电话,却发现愣是没存他的号码。等吧,王元鹅发现错了,一定会回来。
王元鹅回去路上,路过一家“火锅排骨”,突然想起,晚上就自己一人在家吃饭,儿子儿媳都有应酬,孙子大学常年住校,于是,钻了进去。
他进去,一个男人出来,三十左右的岁数,一眼搭上门口的车子:“哎呀!咱爸洗澡儿回来了?”
一个女的从屋里搭话:“没有啊。没见人呢。”
“车子回来了。”
王元鹅点了排骨付了账。一锅自己吃不了,不过,多点也好,打包回家,明天热热。
男的过来,客客气气:“门口车子,您骑来的?”
“啊”
“在哪里?”
“我洗澡儿去了。”
“那对了。赶紧给爸打电话,'车子认错人’了。”说完哈哈笑起来。
屋里的女人出来。王元鹅一看,这不是幼儿园的园长吗!
帮哥回来,把两辆车子摆在一起,新旧、款式都一样,都没锁,座子套都是一个色的,只是穿绳不一样。
“这个红鞋带儿,是爸从我运动鞋上的抽下来的,到天边儿,我也认得。”
当着年轻人的面儿,帮哥没再开玩笑,而是郑重其事给王元鹅介绍:“这是儿子,开这店。这是女儿,在幼儿园。”
王元鹅端详眼前的三人,长得真像。
老哥俩儿握手,客气一番。帮哥拿来一瓶白酒,一人一杯,喝了起来……
几天后,幼儿园里多了一个保洁员。有空儿,王元鹅就找帮哥聊天,警卫室不时会传出“帮xiong!”“玩我鸟!”的说笑声。这暖暖的笑,和幼儿园的氛围特别搭……
作者简介
徐国忠,沧县广播电视台干部,六O后,爱好文学,并尝试文学创作,近几年不时有小说和散文见之于沧州《无名文学》,沧州日报和沧州晚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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