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阅读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文/黎化
第一次知道塞班岛，是阅读二战史。1945年6月15日——7月9日，在此发生了一场太平洋战场最惨烈的激战。美国军队以压倒性的优势和一万六千人的伤亡，彻底歼灭了四万多日军守军。
有朋友邀请去塞班岛一游，高兴地接受了。
2018.6.21，坐大巴赶到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排队签证，足足花了两三个小时，太折磨人了！
安检特严，感觉自己成了恐怖活动嫌疑人。尽管准备充分而细心，落在旅行包角的一只打火机还是让我经受了一次小小的折腾。
四川航空的客机，乘客约400余。忍受着烟瘾的折磨，一路昏昏欲眠。
四五个小时后，抵达塞班岛国际机场，比北京时间早了两个时区。尽管是早晨，阳光已有些热烘烘了。
入住滨海山庄102房，设施尚可。碰到的第一个麻烦是，岛上的淡化海水无法饮用，只能去买纯净水。
两美元一瓶。我一下子买了十瓶，想来够喝的了！
旅行社安排的午餐简简单单，荤菜为主。听说，岛上的素菜比荤菜要贵。
从手机百度得知：岛上居民约五万，加上常年在此打工的华人、印度人、菲律宾人，共约七八万。原住民为矮小粗壮的查莫鲁人和卡罗尼亚人，如今很少见了，大多为西班牙、德国、日本等种族的后裔。
是西班牙航海家麦哲伦最先发现了这片美丽的海岛，于是以皇后之名命名马里亚纳群岛，后又卖给了德国。
一战之后，德国将群岛让给了日本。在日本人治理下，这里得以开发，成了继古巴、台湾之后第三大蔗糖产地。1939年底，人口近13万，多为日本人、台湾人和朝鲜人。
二战后，联合国将马里亚纳群岛交美国托管。1986年，经全民公投，成为美国领地，由加州统一管理。
看满处都是亚洲人种，一时很难反映过来：我现在的双脚是踏在美国国土上。
有了这次游历，我想，以后去美国旅游签证会简便多了。
塞班岛不大，是个狭长的珊瑚礁，如一只海豹坐在蓝绿色菲律宾海中，是马里亚纳群岛的首府，总面积180平方公里。
近邻赤道，常年如夏。满岛的植物生殖器官都尽情开放。
大道两侧，遍栽着凤凰树，满树红花。导游说了个美丽的民间传说：原前，岛上两个种族各自繁衍，互不通婚。岛上的树因之长叶不开花，开花不长叶。一回，一小伙修剪树枝时割破了手，滴血之处树叶竟都绽放出簇簇鲜花。由此，岛上人受到启发才开始了通婚。
另一种花是白色的鸡蛋花，花瓣根部淡黄，五片花瓣恰如剖开的煮鸡蛋。因为没有花心，被称之为"好男人花"。
海岛绿色肥厚。几次上山，我发现除了树林，山坡上几乎都是指头粗、一人高的野甘蔗。暗自揣度：当年满岛栽种的甘蔗因蔗糖不再值钱没人收割，几十年之后或许转了基因，退化成了这种野草？
岛上的十多家旅馆全都集中在西线海滩，一式的海景房，另还有五座高尔夫球场；而岛东沿海，几乎都是峭壁悬崖。
澄碧湛蓝的海水，满是阳光的沙滩，鲜花绽放的旅店；而且，社会治安秩序良好，生下孩子就是美籍户口，自是新婚蜜月的天堂。
做了个白日梦：若我和妻子还年轻，不妨来此生个女儿......
最令我触目惊心的，是塞班岛居然保留了那么多的二战遗迹。
海岛北端，有一处万岁崖。1945.7.9日，日军大部队被歼之后，残余的1000多士兵弹尽粮绝，集中于此，面对遥远的日本海，高呼"天皇万岁"，以死效忠，全体跳海自杀。
战后，日本人将国内一块极为珍贵的殒石一面磨平，制作成一块"忠魂碑"，运来塞班岛。美国佬也真够大度，居然允许仇敌将此碑立在这里。但却提出必须付土地租金，不足一百平米，年租金为一百万美元。
每年7月，都会有许多日本人来此祭悼。
我感觉碑上"忠魂碑"三个汉字很是刺目。
颇有意味的是，美国人不识汉字，根据碑的形状称其为"口香糖"碑；而知情者，也常常将嚼过的口香糖"噗"地吐在碑上。
"万岁崖"后的山上，是自杀崖。为避免被俘虏被凌辱的命运，日军家属数千妇孺老幼，在此跳崖自杀殉国。
喉管如堵，我唯有沉沉感叹。
"爱国主义"绑架了这个民族，"武士道"精神也戕害了这个民族的心灵。
要知道，人本身才是国家存在的目的，人的生命应高于国家。包括中国在内的东方文化，在这一点上陷入了认识的误区。
钻进山上的日军最后司令部看了看，大炮都已锈蚀斑斑，洞里一片零乱，似乎没人将之当回事管理。
刚读到一份资料，以足够的论据证明，日本的神武天皇就是秦始皇派出寻找仙药的徐福。难道，徐福带去的三千童男童女的后代们，也在岛国转了基因？
决计去游轮上吃一顿自助餐。报价为79美元。
游轮不大，摆放着二十多张条形桌，食品则放在走廊上。
餐厅一头，一马来西亚籍歌手卖力地弹唱，多一半是中国港台歌曲。看没人给小费，我觉得难堪，带头给了两美元。
晚餐菜也就七八样，滋味乏善可陈。
游轮驶向西边的大海。近处的海水透明如玻璃，远处则深蓝成黑色。迎着海风，众多男女游客摆布成各种造型照相。
我只倚着舱窗，尽可能放空、放松，努力把自己拽入空茫，融化于海上的晚景。
太阳西坠，云彩一片绚丽，海面霞光跳跃，真应了王朔的那篇小说名，"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太美了！一瞬间，我真怀疑这艘游轮是否在驶向天堂。
返程途中，甲板一下子热闹起来。一个身材瘦小的南亚籍黑皮肤汉子爬上舱顶，手舞足蹈，又说又唱，鼓噪大家随他一起唱歌跳舞。几个年轻的姑娘被他拽了上去，颠臀，扭胯，拍手，摆舞，船上一片欢腾。
若是在国内，我想我会顺手牵一个身边的女孩随音乐跳上几曲。然而，在这异国他乡，却没了勇气。
于是掏几张小额美元递上去。那黑瘦汉子连声用生硬的汉语说"谢谢"，俯身拥抱我并在我腮上亲了一口。
天光渐暗，游轮回到了码头。
虽然花了八十多美元，合人民币500多元，但感觉很开心，值！
"不到军舰岛，白白来塞班"。
出旅馆向北约三公里，上了旅行社的游船，然后换乘潜水艇，向军舰岛进发。
潜水艇长120米，内舱直径约三米。我们每人守着一只舷窗，充满好奇地打量着海底世界。
潜艇在水下二三十米前行。真没想到，这一片海域居然有那么多的鱼儿。有的似乎常见，有的色彩迷人，感觉如同走进了水族馆。一只展翅约有三米多的扁平辐鱝，竟陪伴潜水艇游了十多分钟。
海底的白色沙子上，随处可见半尺多长、胳膊粗细的海参。不难判断，这里禁止渔民作业。
越是接近军舰岛，海底的内容越发地丰富。海水特清澈，能见度达百米之远。除海生物外，看到的就是些残碎的飞机、船舰、轮胎、货箱了，都是二战的遗存。上面布满了苔藓、海藻，被鱼儿当作了游乐园。
读到过一份资料：二战中，美军飞机只敢夜间前来侦察，开始以为海面物体是日军军舰，指引包括B29在内的大批轰炸机来袭，却怎么也无法击沉，天明后才发现是座岛屿。军舰岛由此而得名。
军舰岛不大，满是游人。我独自沿沙滩穿越树林绕岛一周，只花了一刻多钟。
岛上游乐设施齐全，跳伞、冲浪、潜水、快艇、滑水......估计费用不菲。我还习惯不了大把花钱，只选择免费的游泳。近三十年没下过水了，没想到泳技依然如故。蛙泳，蝶泳，自由泳，潜泳......只是泳道太短，海水太浅，海底也满是石块，难以让我尽兴。
意犹未尽地上岸，躺沙滩上看美女，穿泳衣的，三点式的，裹布裙的,看多了也就淡然，没什么美感，生理反应微弱。
骄阳太过火辣，只能走进凉棚去喝矿泉水。
美国佬似乎对足球不感兴趣，塞班岛的电视连世界杯也不转播。
晚饭后闲着没事，应隔壁美眉之邀陪她们去逛位于国会山的免税店。
凡免税店，门前都有大大的"T"字，很容易辨识。
吃的，穿的，玩的，用的，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美眉兴致勃勃，眼睛闪闪放光：哇，这么多的好东西耶！但我却兴味索然，感慨和两千年前苏格拉底逛雅典市场相类：呀，这世上竟有这么多我完全不需要的东西！
几家商场转下来，还是难禁诱惑，给自己买了件蓝底白花的沙滩T恤。
想给妻子买点什么，却想起她"不要买东西"的叮嘱，担心回家挨训，只能放弃。
从免税店出来，沿麦克海滩走回旅馆。有人在海边垂钓，有人在海里裸泳，岸边有几个中年男人在边弹边唱。驻足听了一阵，狠拍了几个巴掌以示赞赏，引来几根高高竖起表示友好的拇指。
不远处的海面上，停泊着美国第七舰队的大军舰，灯火一片辉煌。奇怪的是，在岛上盘桓数日，竟没见到一个上岸的美国大兵，也没看到一个警察，感受到的是一派平和——平和得连蚊子也没碰上一只。
第二天问了问导游，答曰：美军纪律很严，不许上岸骚扰居民，舰上所有物资都是由关岛基地采购供应的。
路边的标牌上，张贴着两个胖乎乎的男人照片。估计大选临近，这是两个候选人吧。因看不懂外文，听不懂外语，几天都没发现当地政府有什么动静起什么作用。
我想，政府也许就应当退隐在人们经济、文化生活背后，无为而治才是最好的施政理念。我国历史上的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奉行的正是无为而治。试图有所为而乱作为，违背国是和社会发展规律，结果只能是祸国殃民。
居然碰上了一个在旅行社开车的通州老乡，五接人，上世纪九十年代来这儿服装厂打工，后来留了下来。如今每月能挣六七千美元。
我当然记得：当年南通、通州的街头，到处都贴有招收缝纫女工来塞班岛的广告。
导游兼司机老黄是江西赣州人，在国内当过兵，颇为饶舌，为人热情豪放。他告诉我：那会儿岛上女工超出男性的数倍；人在异乡，倍感孤独，没男人喜欢是件很没面子的事。他那时还年轻，晚上开车出去，随便就能带一两个小姑娘回家过夜，根本就无需花钱。
身为中国男人，听他说这话，感觉不是味儿。深入想想，也就释然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人生，有时过于拘泥某些道学观念，结果却会有悖人伦。
如今，因为美国用工制度的干预，也因为劳务工资的大幅度上涨，岛上三十多家服装厂都已撤离。
海岛常年为夏，年轻女孩的衣着也暴露，纹身的不少。按"专家"的说法，这有可能引诱犯罪。偏偏，塞班岛的犯罪率很低。我几次打听岛上是否有监狱，回答都茫然不知。
行走在岛上，一个明显的感觉是：美女的密集度远高于国内城市，不少姑娘都踽踽独行。想来在此碰上一场艳遇的机率会大大高于国内。只是，老夫已少有那份激情，更看重的是心灵交流，此番旅行并无太多的浪漫色彩。
这里土著以肥为美，体重二三百斤的胖子比比皆是。在餐馆遇到几个南亚籍的女招待，屁股都石磨大，走起路来作定向轮回摆动，视觉沉甸甸，听觉轰隆隆，倒也感觉别具风韵。
突发奇想：若是写一部华人在此打拼的经历，说不定会暢销——当然，尽情展示风光的《塞班岛恋歌》，也是个不错的影视片题材。
于是，留下了老黄的电话号码，约定若是有机会来岛上采访写作，住上几个月，请他代租房子。
临离开塞班岛，乘坐越野吉普，去南部丛林和东海岸作深度游。
蓝洞，鸟岛，鳄鱼嘴，禁断礁，坦克沙滩，紫色教堂，圣母露蒂斯圣地......七八个景点一一看过去，并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
唯一的兴奋点是登上了海岛的最高峰——踏破桥山。
当地人称这山为世界最高峰。因为岛旁边就是地球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深得把喜马拉雅山放进去连个山尖尖也不会露出来。这座小山海拔474米，加上海沟，垂直高度超过12000米。
山顶上矗立着高大的耶稣像。远眺，能看到天宁岛的军用机场～载着原子弹轰炸日本的B29飞机就是从那里起飞的。
山下有个岛上唯一的淡水湖，湖里充满了不散的冤魂。当年守岛的日军眼看败局已定，将几百名年轻的慰安妇全都推入湖里淹死，并且投入大量难以清除的毒药，企图让美军无水可饮站不住脚。
战争，是对人性原罪的彻底激发。直到如今，亦很少有人敢于踏访湖边，岛上也没有其他可供饮用的淡水。可恶的日本鬼子，该死！
圣母圣地也值得一看。树，全都两根枝桠，引来不少求赐双胞胎的夫妇；圣像旁的滴水观音，叶片竟比桌面还大。
山林里有座著名的国际射击场，军迷们可在此酣畅淋漓地玩一回实弹射击游戏。早年我当兵时步枪枪法不错，打百米胸靶八九不离十环。如今，早没了拿枪的欲望。
岛上还有座小机场。游客只要掏一百几十美元，就可以让教练陪你驾直升飞机沿岛转一圈，然后再给你发一张塞班岛飞行执照。几个美眉都兴致勃勃地去了。我恐高，也没兴趣，呆房间里扯一张巴掌大的信笺纸，随手排列了此次旅游的几十个词汇，借以记忆备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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