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078期
小区花事
文：顾乐生
人们刚跨入庚子年门坎，社会就被一种看不见的新冠病毒闹得一个底朝天。加缪绝不会想到人类在今天还会遇到比鼠疫更棘手的传染病，但是作为一个骄傲的中国人，国家的一切举措直抵人心。
自大年三十，我听从专家钟南山的建议，禁足在家，而此时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随着天气渐暖，花信风阵阵，一个多月来，我知道城东的杏花开了，接着城北的梨花开了，城西的桃花开了，江南的油菜花也开了。郊游赏花肯定是不行了，好在我们所住小区是低风险区，除宅在家里，白天也能在小区里散散步。
小区不大，也不小，曲径荷塘，小桥流水，山石亭台，竹林柳岸，拾掇得也很雅致。一圈走下来，也要半个多小时。这样，我就有机会从立春走到春分，从春社日走到中国三月三情人节，追寻着春的脚步，探寻着小区美丽的花事。
整个二月是抗疫最紧张的时候，也是宅在家里读书的好日子。2月24日，阴历二月初二，天气放晴，我推开窗户，梅香扑鼻，让我禁不住走出户外。只见窗外竹风疏影，茶花正红，腊梅吐艳。抬头见东方多云的天际中跃出一条金龙，霞光万道，甚是惊奇。回到书房我把《偶得》记了下来：“昨日中和酒一瓶，今晨龙现好心情。看花似锦辩真假，黄瘦红肥万象生。”
才过去一天，小区的玉兰花又开了。哇，十几棵迎春树满枝繁花，洁白素雅，就像一只只小小的白鸽亭立枝头，眺望蓝天。这正合我的心境，赶快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幅幅赏心悦目的图片，发到朋友圈。
自1月20日国家卫健委宣布新冠肺炎乙级甲管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救治、阻隔两大战疫，在全国正紧锣密鼓展开。可喜的是全国新增病人、死亡病例双下降；世界卫生组织专家考察后宣布这种病毒能够被控制，中国疫情顶峰已过；安徽已将新冠肺炎疫情一级响应调整为省级二级响应……我想白鸽展翅翱翔的时候已不会太远了。
玉兰花又名望春花、迎春树、辛夷花，是本地区春天最早开花的观赏名木。每年早春二月，枝头一个个毛笔尖似的小花蕾就纷纷绽放出如莲的花瓣，先花后叶，花期有半个多月。我们小区有两种迎春树，一种是白玉兰，温润如玉，清香拂面；一种是紫玉兰，花瓣外似乎上了一层釉里红，花大艳丽，招人喜欢。
玉兰花是我市怀宁县的县花，栽培至今已有400多年历史。当地人喜欢把玉兰花叫作望春花，每年还办望春花节。每到这个时节，石镜乡海螺山上，数十万株望春花竞相开放，逢春古木夹村道，漫山遍野绽玉葩。流连忘返游人意，蔚为大观壮春色。
更有意思的是，在陕西勉县武侯祠里有一棵四百年的紫玉兰，当地人则称为旱莲，是后人为纪念诸葛亮而栽。古木两人合抱，高贵脱俗的身姿，传递着至真至善的信息和忠义的精神，成为人们祈福的场所。
“一夜春风荡满怀，千株万树玉兰开。多情不畏春寒冷，玉宇澄清万里来。”我的诗配画刚一发出，文友马上唱和：“梅花枝头立，玉兰含苞待。疫瘴何处去？春风浩荡来。”
江南不像北方干燥，地质丰腴，含得住水气。现今小区又广植常绿植物，冬春之际，绿意盎然，就连黄了的草坪也总带着点绿意。去年大旱，原料想今年冬天会出现严寒，可是又是一个暖冬，连雪都下得很少。2月16日的春雪，也只下了一个晚上，地上就像撒了一层精盐，味道没出来，就变成水了。可小区的花事却连续不断，异常繁忙。
3月5日，惊蛰过后，雷惊百虫，万物复苏，春风也是催着百花开。结香花刚开，柳丝吐新芽。接着，小区的紫李花开了。小花嫩紫香，招惹黄鹂来。才过几天，杏花又开了。这时下着微雨，我走在丛竹溪边，杏花带雨的景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悠闲境界。
我们小区有近百棵桂花树，丹桂、月桂、金桂、银桂，我如数家珍，都能找出它们的位置。闲庭信步，也必然依桂树而行。呵，桂子，桂树结籽，竟然有一棵桂树结了籽。我喜出望外。中学时，读白居易忆江南词时，对“山寺月中寻桂子”的诗，始终不解。到杭州游玩时，还傻乎乎地在桂树林中寻找桂子，结果以失望而告终。今天，竟然在我生活的小区里发现了桂子，真乃有福之人。我绕树转着圈，从头到尾寻找着最佳角度，然后轻轻地滑动着手机相机屏幕，对准挂满了许许多多紫绿色腰果大小的桂子，拉近，拉近，尽量拍出最理想的效果。
3月17日，小区的桃花开了，湖北紫槿花也开得满枝彤红。湖北紫槿花似乎在告诉我，这一天，随着武汉方舱医院封舱，39支各地援鄂医疗队已经开始有序撤离。第二天，小区上百棵海棠花又递次绽放。这一天，3月18日，经疫情播报，武汉无新增和疑似病例。这一天离武汉封城56天，离发生疫情101天。
春分一过，小区的花事也扎堆而来。樱桃花、月季花、牡丹花、檵木红、七叶香、映山红都相继绽放，让人的心情更加开朗起来。
我们小区跟市区街道绿化有点相像，行道树都间隔种了不少海棠和樱花。所谓“海棠四品”，我们小区仅占两种，一种垂丝海棠，一种西府海棠。另两种，贴梗海棠，我在重庆大足看过，此时已鲜红如火；木瓜海棠，我市东郊就有。成语“投木报琼”，就来源于诗经《卫风·木瓜》，承载着报恩的传统。
海棠花以其风姿艳丽赢得人们喜爱。我们小区四个园区都种有垂丝海棠，其花梗细长，花多簇生，粉红如蜡染的小钟，迎风下垂，叮咚可爱。要看西府海棠就要走十分钟的路，从我居室出发，经小亭，绕假山，穿竹林，过云雾桥，到海棠园。远远地就能看到园区里那五棵高大的海棠树，其势若伞，花簇枝头，葩吐红润，恰如春睡初醒的少女，惹人怜爱。西府海棠也是我们敬爱的周总理生前最喜爱的花卉之一。他谢世以后，邓颖超还专门写下了《西花厅的海棠花又开了》，纪念周总理。
海棠花还没完全退场，小区的重瓣晚樱又匆匆地绽放。我家前窗后院就有两棵樱花树，正在盛开，花团锦簇，好像一团团粉红色的绣球，迎面扑来，充满活力，更透着喜气。我记下了3月28日这个日子。湖北解封，武汉也即将按下播放键。我真不敢辜负了这美好的时光，“闲绕花枝便当游”。生命似繁花，脆弱而顽强。我真心感谢大疫面前，科学的精神和逆行者们的行动，让春天如期而至。
这时，对面楼寓有人正在播放着《风雨过后一定有彩虹》这首歌:“……灾难我们一起面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一起去承受。……”
我想，这时武汉大学珞珈山的樱花开得已绚烂多彩了，我真想再去徜徉在武大如云霞的樱花树下，走累了就坐在“樱园”石刻旁的小凳上休息休息。
2020-3-30
作者简介
顾乐生，76岁，主任医师、安徽省科普作协委员、安徽省作协会员。业余爱好写作，著有《海石花》《舟行记》等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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