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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九章 穿越千年的梦③ || 作者 陈璞

《回首有你的岁月》

十九章  穿越千年的梦

作者    ‖    陈璞


作者陈璞,笔名石桥,甘肃会宁人,兰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长篇小说《关山明月》(70余万字),曾获甘肃省黄河文学奖。

作者前期文字链接:

《八月楸子红了》《秦腔》《香埋的味道》《灯盏花》《感恩老家》《若海》《爱上海星》《柔若你念》《如果有来生》《母亲不爱吃苹果》《让时光重新来过》《〈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一章韶华入梦》《〈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二章流淌的月光《〈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三章帘幕烟雨轻》《〈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四章香染脂红》《〈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五章雪白假日》《〈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六章神汉的故事《〈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七章苦涩的离别》《〈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八章原是燕归来《〈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九章你是雨中一朵莲《〈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章一颗最美的星》《〈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一章雪底色袅袅烟雨情《〈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二章 夜,伸展了绿色翅膀》《〈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三章 雪开了冬天的思念》《〈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四章 我把眼泪丢在了春天》《〈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五章 月光下的恋歌》《〈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六章  你的远方我的诗》《〈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七章  我把眼泪化作雨《〈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八章  走近禾木《〈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九章  穿越千年的梦

一路上行来,身倦已极,心累非常。第二天早晨睡起,看那时间,已是九点多,李臻还懒在床上,她本是个勤快的人,好胜心又强,不到不得已,她不会这样子的。我就不想打扰她,让她多睡会儿也好,其实这些日子她最累,既要陪我旅行,又要顾忌我的心情,实实不易,各种委屈强自忍着。起来时,我便轻手轻脚进去洗手间痛快上个厕所,又洗了个澡,这才出去街上走一圈,舒缓筋骨,放松精神。谁知吐鲁番的夏日,见到阳光天气就热,走不到一刻钟,汗水似雨落下,几乎要把我淹没了,忙掉头回去,路过一家卖早餐的店铺,进去买了两份牛杂割,和店家女老板好言商议,押二十块钱,租了个食盒提着回来。进来时,李臻还躺在床上,倒是醒了,正躺着有意无趣的看书。我说:“知道我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吗,快起来吃,闻着味儿香。”李臻把书盖在脸上,露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我不说话。我笑道:“怎么了,一双眼睛审贼似的。”李臻收起书,起来围着单子坐着,笑道:“哪里买的食盒,怪好看的,快送了我吧,拿回去给那几个看,馋死慕容青,谁叫她一天妖精似的,一件驼绒坎肩,她就是不给我穿,拿回去我也不给她用。”我嘿嘿的笑了,说:“你要我给你买一个去,这个不能给你,这个是街对面那家饭馆子掏钱租的,一会儿要还给人家。”李臻就说:“多少钱租的?”我说了,催她快起来洗脸吃饭。李臻说:“那你快出去,我就起来。”我忙到外面,门口站着,好一阵子,她开门叫我进去,已穿戴整齐,一身白色长裙,一件橘色坎肩,长发袭肩,粉面含春,一面过去打开食盒,凑鼻子下闻一闻,说:“好香呀,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打小就爱吃这个,小时候家里不做这个,妈妈嫌脏不让吃,我就哭,爸爸就偷偷地带我去外面吃,我能吃一大碗,回来不敢和妈妈说,装得没事人一样,其实呢,妈妈怎么能不知道呢,她的故意假装不知道的,这几年她有点年纪,倒开明起来,大节气上偶尔买一副回来自己做,只是她做的没有外面的好吃。”说着,咯咯笑了。我说:“你想爸爸妈妈了吧,一路过来你辛苦了,我想过了,外面就这里分手,你回家去,我先回学校好了。”李臻一怔,眼睛看着我,说:“你为什么说这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说:“出来时,我看见你妈妈不快乐,她一定也想你了,你应该回去多陪她几天。”李臻便说:“我能不知道这个,回去了给妈妈写封信,寒假回来就是了。”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李臻又说:“今天是几号,回去学校冷冷清清的也无聊,我们就在吐鲁番修整一天,缓过精神,明儿再走不迟。这些天跟着你东奔西走,没一天闲的,可累死我了。”我笑着说:“我累是我自找的,实在不应该拉着你一起受罪,你想多休息一天,那我们就不走了,我都听你的。”李臻听了,欢喜不已,一面说这个食盒好看,要么我们不还了,反正押着押金呢,不还也不算骗人,一面把两碗牛杂割取出来摆桌子上,嗅了嗅,说真香,就急急的开始吃,我便分一半给她,自己喝了半碗汤,吃了半个烤饼也就饱了。这一天,我陪着李臻,整天待在宾馆里,或看电视,或看书,倒也逍遥自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退了房间,打车赶到火车站,买票上车,于是就踏上了返校的旅程。至于那个食盒,李臻想带回去,我坚持还给了它的主人。

车过天水时,我把写好的几首诗交给李臻,请她修正。我说:“谢谢你,在我最失意的这段日子里,有你陪伴,我不寂寞。如果真有前生来世,我相信,前世我们一定是最好的朋友。”李臻睡眼朦胧,听了这话,坐直了,拿了诗细细的看,说道:“原来你以前都是装的,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我说:“什么装的?我是什么面目?”李臻咯咯一笑,说:“以前看你斯斯文文的,原来我们都错了,把你想得太好了,以为你超凡脱俗,情趣高雅,刚才这几句现了你的原形,原来你谄媚的功夫不浅。”我笑道:“你冤枉我了,我是真心实意感谢你。实话没有这次新疆之行,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海星的离去,带走了我的灵魂,掏空了我的精神。以前读书,读到行尸走肉这句话,我不理解什么是行尸走肉,现在我算是真正经历了一遍,那个滋味,那个思念一个人的悲伤,一辈子忘不了。”李臻怔怔的看着我,眼泪亮晶晶的,缓缓说道:“这话太沉重,有点看破红尘的意味,千万别和我说你悟了。”我叹了口气,说:“我是想悟了,可惜尘缘未尽,实难把她放下。”李臻嘿的一声,说:“才想起一句夸你的好话,你就坠落红尘,真是经不起夸。你真想感谢我,可别拿这些虚情假意的话填合我,请我吃顿好的,才见你的情谊。”说着,又笑。我拍手说道:“我心里满满的都是真心实意,一顿饭太俗了,你和她们不一样,我不想用那些庸常世俗的做法感谢你,必定要想出一些新鲜的,才不负了你的善良。”李臻嘿的一笑,不言语,却盯着我看了半日,说:“你这些话叫慕容青听见了,她非和你辩论一场不可。其实你不用感谢,我也想出去走走,巧合而已。如果非要说感谢,那我也要感谢你,是你坚定了我走出去的信念。”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李臻望着窗外,东方的天际亮起一抹鲜妍的红色,一个未知的世界,就在那一抹红的下面。我把目光投向绵绵山峦,像一副水墨画,耸立在大地之上,光面之下。我开始胡思乱想,是太阳追逐着光明,还是光明追赶着太阳?我问李臻。李臻累了,坐回去,喝了一口水,笑着说:“知道你想什么,你不用这样折磨自己,想她就去找她。其他的,就交给时间吧。”我默默念道:“让时间来裁决吧。”重复念了好几遍,真希望一切就到此打住,让我在沉默中慢慢地死去吧。

然而一颗心越来越疼,越来越冷。

思念一个人,心真的会疼的。

列车碾压着我的过去,嘎嘎……

回到学校,等待着开学,我是一尊活着的僵尸。

从再次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这一生,命运之神将带我归于积冷的伤痛中去,众人喁喁,独我一人默默,因为自此始,你将不在我的身边,思念竟如此的消魂,我不忍把你稍有忘却,你依然是我的一切,爱情使人心痛,心念叫人疯狂。有时候,疲倦到极致,我就会思念远方,思念你,我就走出教室,去那个小花园中彷徨,守望那一片蓝蓝的天,守候那颗星闪耀的每一次,就当是你莹莹的闪烁的眼睛,给我以心动的痴念。就想那一时的你,身在何方,你又做些什么,是否也曾这样想起了我?原来,快乐是你给我的赐予,没有你的每一天,每一分钟,于我,则是一生的心灵的禁锢。

我把滴血的心藏于书本中,或在教室,或去图书馆,浸心于文字的长河,一首诗,一份念。只有在看书时候,才能片刻的忘记你,忘记你给予我的欢喜和忧愁。然而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每一天走过的每一处,都洒满了你的影子。

你相信身体和影子会分开来吗?

这是我偶尔写在日记中的一句话。

实际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写下这句话,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天去食堂吃罢午饭,因天气热,便不想回宿舍,便去了教室,打会儿盹,闲看几页书,实在无聊,拿了日记出来,胡乱写几个字,就坐着发呆。正想到一句好的,要写下来,忽然瞥见辅导员周勤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几个大步就到了我身边,把我从凳子上拽起来,喘息道:“你倒是个心宽的,真是奇哉怪也,从没见你这么认真学习过,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你也有跑教室里来的时候,不在宿舍里窝着了,你坐这里,我怎么看都别扭。你看你的鳖样,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医务室。”听他一进来没头没脑说一堆话,我忙笑着说:“周老师,我没病没灾的,去医务室做什么?”周勤冷笑道:“去把你的呆病治好了。你们班有人在外头打架,屁股上叫人家给捅了一刀子,这阵子还不知道死活呢,前面我打发林逸飞来找你,到这时节,他找人的不照面,你这个人找的不见踪影。”我啊的一声,才要问他哪一个打架了,怎么动上刀子了,周勤抢前面指头点在我的脸上,气呼呼说道:“程寒雨,你说说,你这个班长怎么当的,你们班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太有意思了,听说你失恋了,一天装疯卖傻的,像什么样子,你不要脸,我这个辅导员还要脸呢。说的也是,这人合着就聚,不合则分,有疯的就有傻的,现在加上这个打架挨刀子的,牛鬼蛇神,算是凑齐了,一部封神都没你们班热闹。”一通话说得他自己先笑起来,我嘿嘿的笑了。周勤桌上拍一把,喊道:“你还笑得出来。”我一面擦汗,一面问道:“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打架了,会不会弄错了,不会是我们班的吧,你看我们班同学都在这里,有人栽赃陷害也是有的,你先气得这样子,我跟着紧张。”周勤阴沉着脸,冷笑道:“报告都打到系上了,吴主任把电话机都砸了,会出错,你还想狡辩。这会你去医务室,给我把事情弄清楚,你自己去向吴主任汇报,我不陪你吃瓜捞。不是你们班的最好,倘若是你们班的,你自求多福吧,我保不了你,你求吴主任去。”说罢了,气冲冲黑着一张脸,转身出了教室。

其时教室里还有好几位同学,听了周勤这些话,几个平素有隔阂的,见我挨了批评,相视而笑,得意之形露于脸色,有两个听到打架二字,便兴奋得眼睛都红了,几个胆小的,听说动了刀子,唬得神色慌张,面面相觑,瞪大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点声气出不得,教室里静得呼吸可闻。那个叫魏明的同学,叼着一支烟凑过来,说:“班长,怎么回事,谁和谁打架,竟动了刀子,这事让校办知道了,咱们班先进是没指望了。我敢断定,他们打架肯定是因为哪个女同学,上一周金融系两个男生打死架,也是动刀动枪的,校办派人去查,结果你猜怎么着,为了一个女同学,两个谁都想和她好,争风吃醋就打起来了。你说我们班哪一个竟有此肝胆,为了爱情屁股插刀哈哈,可惜了,勇则勇矣,就是失算了,处分下来,毕业都是个问题。如此大的场面,我竟错过了,你说回事谁呢?”魏明最喜欢打听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嘴上又没把门的,最喜欢散播消息,有的没的,添油加醋,马道婆似的到处乱说,班上大家都烦他,任谁见了他,都要躲着走,女生对他如瘟神,避之唯恐不及。这会他一张汗腻腻的大脸盘凑到我面前,阴晴不定,似笑非笑,巴巴的盯着我看。我心头有气,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他,说:“你一天有事没事的打听这些,有意思没意思?有这份闲心,去把教室卫生收拾了,算你小子有公德心,你看你桌子下面,烟头子,瓜子皮,看你长得人五人六的,竟是个垃圾,要点脸不,哪天你死了,你爹妈来问,我就说你儿子是脏死的。”魏明顺势坐课桌上,嘻嘻一笑,也不恼,说道:“班上不是排了值日表吗,今天不是我值日,为什么我收拾?”说着,过去收拾了书包,背了哼着歌往外走,出门时,嘴里兀自念叨:“有意思,为一个女同学打架,到底是谁呢,一定要弄清楚,这么好的素材,写小说里一定精彩。这个女的又会是哪一个,刺激,浪漫,一辈子没白活。”气得我追上去拦住他,说:“真不知道你的心怎么长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告诉你,从现在起,只要我听到任何议论咱们班不好的消息,都是你说的,不剥了你的皮,我剃了头发,法门寺当和尚去,你信不信?”魏明听了,慌得跳起来,捏着拳头狠狠的砸墙,说:“程寒雨,我拿我妈的名誉向你保证,出了这道门,我绝不说咱们班一个字。可是,你是知道的,现在这个状况,辅导员头一个知道这个事儿,系上的吴主任夜知道,你能保证其他的老师不知道?教室里那些同学,你保证他们出去不乱说?他们说的,你算到我头上,我死了也是冤死的。”一顿说得我哑口无语,抬手指着楼道口,喊出一个“滚”字,却见这个活宝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我猛咳一阵,愣在那里,气喘声断,恨不得上去先打他一顿。

无辜让魏明惹来一肚子的气,想发火又忍住了,回到教室,收拾起书本,急急地赶过去,来到医务室,才知道打架的是尹子奇。我进去时,他就趴在病床上,撅着屁股,医生正给他处理伤口。门口听见尹子奇和医生有说有笑的,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一颗心先放下来,过去问医生:“严重吗?”那医生手底下忙着上了药,缝了伤口,再包扎了,一套动作干净利落,嘴上说道:“不算严重吧,划了道口子,清洗干净才上了药,回去记着别沾水,两三天就好了。”听了这话,我抬手一巴掌打在伤口上,尹子奇一声尖叫,咬着牙喊道:“程寒雨,你这是干什么,人家不疼吗。”我忍着笑说:“知道疼就是好了。来的路上我琢磨回去和齐疯子商量,给你把后事办了,大家朋友一场,又有同窗之谊,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先送了才好,你怎么就活了过来呢,你太让大家失望了。”那医生听了,咯咯大笑起来,尹子奇看一眼她,回头冲我唾一口,气呼呼说:“你还有没有良心,说出这种话来,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气我的?”我一本正经说道:“自然是来看你的,担心你伤重不治,顺便料理了你的后事,也是应当应份的,咱们是好朋友,你不用谢我。”

那医生就笑得侧过身子,伏在窗台上起不来。尹子奇忙穿了裤子,翻了个身躺床上,想骂我,又不骂,龇牙咧嘴的忍着疼。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尹子奇说:“谁说我打架,寒雨,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受伤只是个意外。”我指了指他的屁股,嗯一声,说:“意外吗?”尹子奇说:“这真是掉黄河里都洗不清了。寒雨,你听我解释好吗,我这个可不是打架受的伤,纯属意外。”我笑道:“好吧,我听着,你就说说这个意外吧。”尹子奇忙说:“好,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不能陷害我。早上郑焕明来找我,他说他们班和政法大学约了场球赛,不巧的是他们班那个后卫突然病了,拉稀拉得三晕五素的走路都难,他死活拉着我去顶岗,答应踢完这场球,请我去喝酒,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争球时和政法的前锋撞到一起,摔一个跟头,谁知道球场边上扔着个割草机,一屁股上去,就这个样子了。郑焕如见我受伤,上去就跟割草的工人吵上了,逼着人家赔钱。几个割草工谁都不赔钱,说这个时候可不是上课时间,他们是正常保养,你们自个来的,受了伤就应该自己负责,又说我们踢球损毁了草皮,他们三天才培植起来的,非要我们赔他们的损失,一场架吵下来,我们没理了,气得郑焕明要打他们,后来看我伤得不重,各自让一步,他们不追究我们,我自己来治伤,就是这么个经过,我这里疼这样了,你不关心也就罢了,反来了说风凉话,白认识你了。哎呦,可疼死我了,你的良心哪里去了。”正说着,医生走过来,对尹子奇说:“伤口虽不严重,还是要多休息。”尹子奇听了,立马闭了嘴。那医生扭头对我一笑,说道:“我可以作证,他受伤不是因为打架,一般刀伤也不是这样子的。”一面说,一面回头看一眼尹子奇,尹子奇正看着她,四目一对,那个医生的脸先红了,怯怯的回头瞥我一下,忙低下头去。尹子奇念出一句“阿弥陀佛”,笑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寒雨,我和你的情分,只好到此为止了。”那医生抿嘴一笑,端了一盘子沾血的纱布钳子镊子走了出去,几步走得春风化雨,尹子奇一双眼睛贼溜溜的跟着她的脚步出了医务室,被一面墙碰得粉碎,终于屁股疼,伏在床上低吟轻唤。我心中一乐,举手朝他伤口处做了个拍打的动作,尹子奇忙躲开了,说道:“有点同情心好吗,人家可是个病人。”我说:“看在这位天使姐姐的面子上,这回放过你好了。你哪里像个病人,这地方也不是医院,简直是个红楼嘛。既然不是打架受的伤,你自己去和辅导员解释,他今天心情不好,我劝你现在就去,别等事儿闹出来,校办知道了不好收尾,到那时再解释就晚了。”尹子奇忙下了床,撅着屁股往外走,说:“现在就去。”我担心他身上有伤,忙说:“疼不疼,我叫天使姐姐给你找个轮椅来,叫她推你过去,你看好不好?”尹子奇笑道:“你进来半天,就这一句多少算是句人话,我疼归疼,还不至于坐轮椅,你快忙你的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我自个能过去。”说着,一颠一簸的走了。

从医务室出来,太阳辣辣的挂在天际,几朵闲云,悬浮在我和太阳之间,不近,不远。那一刻,西京大学沉寂无声,恍惚中,我似乎听见了树木花草呼吸的沉重,感觉到大地躁动的脉搏。我不想回宿舍,便从图书馆后面过去,往那边小花园里进去,看芍药花开得正妍,才浇过的水,气息湿湿的,花的香叫我情动神乱,伸手去摘下一朵来捧着,花心里滚落含泪的水珠儿,莹莹的闪着亮,忙凑鼻子上嗅一口,就有淡淡的,如你青丝的味道,让我不忍撒手,就这样捧手心里,过去围栏上坐了,看那枝叶间擎出几朵含苞的花蕾,欲开未开,像你娇羞的脸颊,在阳光下躲着我迷乱的目光。

然后站起身来,园子里走一圈,出来往前走去。不觉中,走的竟然都是往日我和海星常去的地方,每到一处,必定停下脚步,傻傻的站那里,或宁心静思,或轻轻抚摸眼前这些肃穆静好的花草柳枝,仿佛要从枝叶花瓣上触碰她留存的气息,感知她指尖上的温度。或坐下来,点了烟抽几口,失了魂似的,或痴或呆。这学期我抽烟越来越凶,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抽烟,杨思宇劝过好几回,他说出一大堆抽烟的坏处,只是忍着没说出死亡这个词。我也想戒了,只是心中的烦闷,一点情愁,没了个寄存的方向,所谓意乱情迷,都是解不开的死结,因爱而痴,竟是前世的一次注定,有时候,死亡,反而是最好的解脱。只是白天还好,到了夜里,那份思念的苦痛,最让人撕心裂肺,唯有在吞烟吐雾的亦真亦幻,把自己隐藏起来,那颗孤独的心,方能稍稍的平静下来,于呼吸中体悟我的心跳,知道自己还活着,还能写出几句闲云愁雨的诗句来,只是我再不能把这些诗,连同含泪带悲写给她的信寄出去。我有我的诗,但我丢失了我的远方。

回到宿舍时,进门便看见医务室那位医生坐在桌前,和尹子奇两个聊得热闹,欢声笑语,再不像受伤的样子。看我进来,那医生忙站起来,随手抓起桌上那个塑料袋,捏手里来回摆弄,我看那袋子里是云南白药和酒精,几块纱布,还有镊子之类的东西。听她说道:“我过来给尹子奇换药,他这个伤口须经常换药,才好的快。”我嗯了一声,过去到床边,也不知要干什么,随便翻了一把,拿起一本书往外走。尹子奇咳嗽几声,说:“寒雨,晚饭时间了,你这会干什么去,你不吃饭吗?”我说:“你要听这位天使姐姐的话,好生休养,别累着,有事和我们几个说就是了,换药我们不会,跑跑腿,给你买吃的还是可以的。”那医生忙说:“今儿不用换,刚检查过,都好就好,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说着,脸红红的,转身出去,高跟鞋踩出一串嘀嗒的响声。我回头对尹子奇说:“怎么回事,我回来,她走了,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尹子奇嘿的一笑,说:“你这话古怪,我听不明白。”说着,过去床头上拿来一袋水果,全搁桌子上,又说:“赵莉说这些都是台湾的水果,我没吃过,不知道好在哪里,那么贵,都给你们留着,你先吃一个。”我一怔,说:“赵莉是谁?哪来的台湾水果?”尹子奇指着门口,说:“刚出去的那个医生,你怎么忘了,她的名字叫赵莉,四医大毕业,才分到医务室的大夫。刚才我也这么问她,她说他们家亲戚在台湾,解放那年跟着老蒋跑过去的,最近跑回来认祖归宗,带回来不少台湾特产,就是这些东西,你尝尝,我感觉也就那样子,肯定没有我们新疆的瓜果好吃,就是贵得怕人。”听了这话,我哈哈大笑,指着尹子奇,笑得腿软腰酸,忙过来扑倒在床上,半日才起来坐了。尹子奇跟着我嘿嘿笑几声,说:“求你了,你快别这样子,怪吓人的,有什么好笑的,你是班长,可不敢龌龊把人家往坏处想,我和她之间干干净净的,她真的是来给我换药的。”

我笑累了,说:“随你们的方便就是了,什么好的坏的,管它呢,你觉得好就好,我的想法不重要。”一面去洗了脸,也不管已近黄昏,回来上床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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