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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亲    戚

作者    ‖    杨进荣

亲戚，是人类社会，特别在中国，绕不过的一道话题。

小时，人们生活困难，物质极度匮乏。亲戚们大都在逢年过节走上一回。提一副自己家打的点心，或拎上一盒饼干，要么一瓶水果罐头……从正月初二开始，你拿的礼当我拿给他家，他拿的礼当你又拿给我家，到农历二月二日后，走亲戚的仪式才算结束。

我幼小，每到一个亲戚家，缀着母亲的大襟裏托的衣襟，站在她的身后，直到母亲把我缀过来，让我给xx（称谓）跪下瞌头时，才能把长辈们的面容清楚地看一会。小核桃劣枣儿，三两个，长辈便会塞入我冻的裂开皲口的小手中。

最难忘的是去给二姨拜年。一生命运多舛的她（跟了三任丈夫，埋了少亡的大哥及他的儿子），不哀叹命运的不幸，把平生所养的两三只母鸡产的蛋，从铺盖床子里上锁的柜柜中取出，打一碗荷包蛋，放最多的油花葱花……

那时，家徒四壁，只有她从不嫌弃我和母亲的到来，一句＂我娃来了＂，至今想起，我都会泪雨纷纷！

大约十三岁时，跟随大人，春节去给堂亲房的老人拜过年，记得当年三十晚上下过雪，我的鞋子，因破烂，其中有一只脚三个指头露在外面，瞌过头后，胆怯地站在他家的上房门后，与他家比较亲的穿的新的年龄稍大的都挤在前面，好似每人散发了一把水果糖，到了我跟前，止剩两颗，他戳在我的手中：暂拿上，赶快回去吃饭……当时若有地缝，就会钻进去。没有体会到那个春节的快乐，只记得自己如做了贼一般地溜出，鞋子边跑边掉，捡回来撒上又跑。直跑到那个大弯嘴上，一家一族拜年的人来来去去的从我身旁走过，有人似乎喊我，但我分辨不清，顽固地想去大辈家拜年的尴尬与羞辱：为什么？不拜又能如何？

再后来，分田单干了，人们逐渐吃饱穿好了，由于我家基础条件寒碜，多年日子过的还是窘迫。

父母让我过春节走亲戚拜年，我不说原因地拒绝。族内娃娃结伴串连拜年，我就不去，久而久之，好多人都说这娃是个不听话的顽怂，教自己的孩子不与我搭讪玩耍，生怕我的不良，影响了他们孩子的将来……

时光会愈合一些伤口，也能让一个人在疼痛中长大。

下定决心，好好读书，不知读书能不能获取功名利禄，但至少，读书可以帮助我走出大山，帮助我学会生存。

那么冷的早晨，背书的是我；那么活泼的操场上，背书的是我；那么漆黑的夜晚，一中路灯旁的老槐树下背书的是我。不为考试而读书，不为读书而读书。背完了课本，就背图书馆的书。这些书，高考几乎没配上用场，但在我发展的岁月，如陈年老酒，发挥了持续的酒力……

读中学，因时间贫穷，几乎没有交往。

一年，五元钱的学费实在缴不上，就厚着脸借了城里工作亲戚的十元钱。当时深知还不起，给他说毕业后挣上钱还。天啦，刚到假期，其通过家人，跑我家数十趟，索要十元钱，弄得父亲打我，大哥骂我……借了六家人，才把那十块钱还了！

钱啊，真是个魔鬼，多少人因为钱丧失人格，不顾亲戚朋友，不弄本家族人……

那以后，好几年，偶遇，彼此心照不暄地难好意思。

岁月飞逝，世事变迁。

富裕起来的人们，走亲戚不仅仅局限在春节，隔三差五地转转，提一箱子奶，拎一箱水果。遇重大节日，除了丰厚、包装精美的礼当，还要给老人小孩散发年钱，也就是压岁红包，少则几十，多则几百。

然，亲戚走的是一个“亲＂字。当你拿诚心厚礼都打动不了亲戚旳心时，再走，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光阴好起来的亲戚，对你的到来，没有人性的热情，只据三六九等的势利，你当有何想？

日子过好了的亲戚，没有珍惜一分你的热心，反以所谓的诡滑装一付嘴脸，施以两面三刀地把戏，这样的亲戚还能延续相见如故地共在？

走亲戚非图什么。若带有目的相处，终有苦大仇深的一天。走亲戚走的是一种文化，当这种文化一旦与利益交集，终有分崩离析的一天。走亲戚走的是一种价值，当你用搅屎棍干预亲戚家事务，亲仁和善的亲戚关系一定会被你的聪明完全颠覆！

十四亿人口的国家，逢年过节，走亲戚是回乡省亲，一道靓丽的风景。

走亲戚走的是一种无拘无束，自然而然。有些亲戚你穷他瞧不起，你好他又妒忌你。不说自己＂屎干不臭”了，还说亲戚这样那样的毛病！

识道明理的人，亲戚长在；急功近利，金钱熏心的人，没有长久的亲戚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