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大沟(屏阳)文艺七十年
——(19)1995年屏阳狮船社火大队巡演与元宵庙会
这场雪断续下到正月十一,十二日天一放晴,所有场合都清扫雪场,准备迎接社火。停演三夜,后续的巡演更加紧张了,限于力量与时间所限,不得不将元宵晚会取消,重点办好元宵灯火庙会。
瑞雪兆丰年
银行,商店,小学等单位一结束,开始为个体户表演。总务联络上以就近几家合并官摊演出,街上选一宽阔处,接一只千瓦灯,摆一只大房桌,上面摆满了小吃年货,核桃大枣,花生瓜籽,烟酒糖茶,苹果点心。两盏红烛摇曳,数家音箱大放歌声,一串万响鞭爆响,空气里充满了硝烟味。锣鼓齐鸣,狮王头前巡场,仪程官挥扇向前:
一面桌子四四方
烟酒糖茶摆中央
三家商店接社火
狮船锣鼓一齐上
(锣鼓间奏)
一心敬你生意好
三星高照吉祥到
四季平安人如意
六六大顺步步高
……
此时的贺词随意性很强,仪程尽量不用重复的词句。蜡花歌词除了“十二月花”之外,还唱“柳青”“摘棉花”“回娘家”等等唱词。孩子们记不准太多的词句,侯伯就跟班领唱,其词句之多,吃苦精神真令人感动!这时的艄公不用唱词了,以武耍为主而演出,用“跌拌”一词描绘艄公,这时候最为恰当!
……
个体户演出完成后,紧接着从东街庄户开演。这时由于家家有院落,需要入户演出,时间更加紧张了!仪程官家家变新词,两家太近,还未酿造出新句子时,见主家发放香烟,便这样应对:
好烟出在兰州城
吸一口烟,冒青烟
家家的男人都喜欢
大家都听好
耍了狮子再划船
你说喜欢不喜欢!
远看桌上放好酒
没有时间尝一口
只听狮子一声吼
谢谢主家莫挽留
东家出来西家走
家家户户争上游
……
仪程词句中,“房屋升青烟,红门帖对联”“红灯高高挂,门神保人家”等等应景句子居多,也有“生儿男”“盖新屋”“接新人”“大学生”等等添丁添禧的祝福语。不同的人家便有不同的说法,都是吉祥祝福语!
从东街,西街,杨李,后湾,马湾一百多户人家演完,已是正月十四日晚临近午夜!
翌日元宵节。
原定的元宵灯会,这一日动员了全村的民众统一行动。每家要扎制二三只灯笼,届时提到庙会上集中悬挂。社事已派专人在西南角一片“大兵团”修建的叫“庙坪”的大田里,按照九宫八卦格栽上了木桩,三步一桩,用铁丝拉成了阵形。晚上赶会的乡亲都提着灯笼前来,齐列列挂上铁丝,几百只五彩灯笼照得原野上一片通明!倏然间,明月跃出东山畔,明晃晃突入东边天空,灯月交辉,真一派安详的妙境!
万盏灯火庆元宵
整个大坝上已是人山人海,远近还有晃晃悠悠的灯火向庙坪疾疾而来。
八时整,沟畔上三声雷管的爆响,声波哗啦啦回荡在远近的中空!一时间从大殿到子孙宫直到坝上的灯火线上,处处都是鞭炮齐鸣,焰花开放,夹杂着“老地雷”火炮的闷响,烟土腾腾,热闹非常!
月色溶焰火,仰首不见天!
这时的锣鼓队里,新报到一位青年人,他叫王立军,是秦腔总导演王应成的儿子,尊父亲之命也来参加社火活动,王老师劳苦多年虽需要休息,但他仍惦着公共的活动事务派儿子前来,大家都很感激。王立军鼓槌刚劲,也是一位好鼓手。连日夜演,鼓队的同志们都是两手皲裂,来一员助手,都可以换换手。在这种形势下,锣鼓队信心更足,先来一番喧天齐奏!
表演队集结在灯阵前,仪程官即咏颂词:
日落月出元夜天
灯火一片照人间
上清有旨布祺瑞
锣鼓喧天迎圣仙
(加奏柔和的铜鼓乐)
明月东海醉八仙
四方神圣保平安
元宵良夜升香火
花船狮王拜新年
鼓声中,狮子长李君明领狮子叩拜五方,狮子花船又沿灯火线来到正殿门前,狮子入了殿院,做顶天立地,叩拜八方的仪式表演。花船荡浆泛舟一般,脆铃轻响,巡殿外门前表演。
仪程官咏道:
青龙山上香火旺
保佑一方人安康
万民叩谢格思广
搭船敬献十柱香
(青龙山,即指村西南这座山场名)
侯伯,任叔(玉珍)及艄公(卢俊义)领众蜡花队上前载歌载舞:
一柱香献给了元始天尊
二柱香献给了二郎真君
三柱香献给了三宵圣母
四柱香献给了杨四将军
五柱香献给了五方圣土
六柱香献给了南斗陆郎
七柱香献给了七仙天女
八柱香献给了东海八仙
九柱香献给了九天玄女
十柱香献给了十殿阎君
……
这时候,周边张屲,宋坪,曹嘴,掌王,厍弆,王集,小沟各地的老少乡亲仍然从四路八岘向灯会聚集。
狮船又到“三宵殿”向“送子娘娘”唱颂词,狮王顿首,船绕“天坛”巡演三环,整队又回到灯火阵前。
先是社事上香桌与金鞭进入灯阵巡场,后续才是狮船蜡花队表演。
旗门下的锣鼓声一阵紧似一阵!八方彩旗分列周边,虎头高灯布置四围!狮王从东南门入了灯火大阵,在中宫位置大展龙虎之威,势拔八方旗旌,威扑四面灯辉!最后直达西南门径。阵里表演猛烈而持久,秦腔老将王长庚也接替了青年们的绣球灯领狮表演,七十年代领过狮子的司鼓何俊川也从锣鼓队调用上去引领狮舞,这样支援了狮子长与武林六弟子完成了八卦位上的繁重的段落表演。
花船表演在旗门口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狮王出了阵门来到阵前表演。这个环节里就可以给孩子行“过关”仪式。小孩子从狮口里喂进,由狮尾一人从狮肚里“生出”,以求孩子利祥,远近的乡人大都领孩子想过个“狮子关”,孩子多,狮子长指挥排上一列,狮口大张,工作人员接过小孩,执起来头顶朝前从狮口里掼进去,狮嘴略加咀嚼就从肚下生出,一条龙生产,前边孩子鱼贯而入,来不及咀嚼就囫囵吞下,前后都有工作人员,后边的“接生员”更是仔细小心,要知道,这都是些九零后的心肝宝贝,“生产”时不能掉在地上!
突然间,“喂料员”将一名要求过关的八零后掼入狮口,这女孩好奇,生要体验一下,身胚稍大,从腰间卡入狮子喉咙,咽不下又吐不出,噎得狮子直哆嗦!
哎呀!真是头一次遇到这等难题!
任凭两头撕扯,总是没法弄出来,前不得,后不得!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狮子长一声喊喝:“锣鼓助劲,两厢护卫,都看这样打整!”
只见狮子长入了狮身,换下头冒大气的头前狮子手,借锣鼓威力,将狮头一个上举,抖动中狮口开合,一阵銮铃脆响,将那女孩缓缓吞入狮肚!在周围爆起的掌声与欢呼声中,女孩被“生产”落地!
人们齐赞狮子长力威攒劲办法好!狮子长李君明是东街人。屏阳人物歌谣中,“一大拳王,两大好人……”中,所指拳王就是李君明。我们的家传武术在爷爷辈几近失传,我们又读书又弱小,爷辈将拳路悉数教给君明兄,并嘱他等我辈长大有了觉悟,把这路拳再转教我家门里,这一点真让我们感动良深。而发生在君明仁兄身边的另一件事,却让太多的世人感念不已!
此后某夏日,连月阴雨,阳李一位农家人乘了歇雨间隙,赶了牲口去收购组(原公办养猪场)院子放养一会牛犊,远处去不了,就近将就一下。没想到院中一口老土窖,一月霖雨,窖周围浸足了雨水,缸口深层成了稀泥,老农客想看看窖里放了多少水,刚一踩上去,从窖口俯身向下注目,只听哗啦一声,柱形的窖台连同周围一大片稀泥院落沉入窖底!牛犊慌奔而去,老农客扒着窖口方形的木框又冲出水面,危在千钧之一发!
恰巧,君明兄的二儿子有意无意间走进常人不常进的这个荒芜院落,听见塌陷的大窖坑里有呼救声,蹑足坑沿一看,只见水中有人,慌忙狂奔回家告诉父亲,君明火速前往探视,果真人命关天!立时安慰遇险者,不用害怕,抱紧木框莫松手,大家马上来救援!他立即向远近吼喊,号召乡亲们快拿绳索木杖前来!周围王守孝等近邻闻讯,远近知情者几十人立时扛上长木杠,木椽,窖绳,井绳前去营救!在他的指挥下,木椽横七竖八搭成框架,木梯门板搭成通道,垂下三四条吊绳,让受危者系紧腰间,救援人几根绳同时上拽,老农客终于脱险,人众欣喜不说。
农客得救,家族之幸!几日后,调养康健,农客亲房数家,搭锦旗,提烟酒礼品,锣鼓鞭炮来君明家表达感恩之情,并为探险少年挂了红花!君明兄坚持不收用红纸包裹的答谢金。烟酒诸物,他请来当日参加营救的众乡亲座谈,代为答谢众人齐力相救的大恩!
君明兄教子有方,三个儿子都入重点大学,事业有成,今定居金城,自然福祿有加。他曾师从屏阳高人王嘉宾研习风水五行之学,颇有心得,虽处闹市,却有超脱气概!
题为“屏阳文艺”,除历年历届的“文艺”内容之外,我们更涉猎这里良多的特殊人生,或许有更多的意义令人思考,让人铭记!这一片看似平凡之极的黄土地,给予我们有太多的馈赠!因而激励我们,在现代化都市的一隅,去记录那些朴素的甚至打满补丁的沧桑故事!
……
元宵大月亮
月升中天时,真的亮汪汪一只大月盘,照耀得更加慈详!
灯会顺利而成功地完成了各项演出,汇集的灯笼又由人众随意提回,不拘谁提来的,最漂亮的自然被看客最先取下,不过,并不在它的颜值怎样,重要的是这里提回的灯茏满载着更多的吉祥……
辛丑年十一月十四下午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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