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因为娃娃在西安上班的缘故，我多要抽空奔走在西兰公路或西兰铁路线上。5月18日，又是自西安返回甘肃老家的定西市。首先聊聊自咸阳后，一路向西，坐在人家飞奔着的高铁火车上所看到、所猜到的，以及胡思乱想到的有关“西关中”地带上的文化片段：
一是丧葬。火车奔跑在关中大平原上，凡看见麦田中间有孤零零的一棵松树或柏树的地方，树下面往往就是一座坟。住在关中这些平展展地方上的人，先人去世后，找个埋的地方还真有困难，不像我们西北山区，出门随便找个山头，在山下面任何地方都可以葬了，只要“阴阳”认为可葬。但是，既使在关中地区，在小麦地里面埋人的这种情况，在火车自东向西过了杨陵后突然又见的少了。可能是关中盆地到了杨陵接宝鸡地方时，有比较近的塬和山，死了的人都可以想办法葬到塬上和山上去，所以在平原上死人和活人抢地的情况就少了。现在也有好些人在探讨人死之后，究竟是火葬好还是土葬好？弄不好，可能真还是土葬好，总比火葬后，又用水泥弄成永久性的坟墓好。人死之后最终都要归于尘土，因为三五十年之后，地里边的那些孤坟大概率都会变成无主之坟。因为现在的这些独生子女们，为了日子，大多数都艰难生活在异地他乡，能守在父母身边的又有几个？为了生计孩子们都已经忙的不可开交，父母的“活养”都有问题，哪里还顾得了“死葬”之事？并且，如果没有一个大家族的统一关照，中国人的上坟，也就是三代之内的事情，孙子之后，那些爷爷的坟一般就成无主的了。不这样的话，关中平原上早就让死人的坟占满了，哪里还会有现在让大家种包谷种小麦的地方？但是如果这些坟都弄成水泥的，那就成了永久建筑了，就很不利于几十年以后的复垦。
二是信仰。一路所见，那些庄户中间，既有佛、道等本土文化所传承下来的寺和庙一类的建筑，也有房顶上架有一个或两三个十字架的基督教的教堂一类的建筑，并且这种教堂还不少，大一点的村落中好像都有。看来这些地方传统文化的传承是有的，但西来文化的侵蚀情况也是比较严重的。不过汉文化圈子中好像对信仰这个东西历来也容易出现朝三暮四，有时候也可能是某个时段、某种需要既决定了某一家人信仰的变迁，但这种情况下的变迁不容易做到坚定不移，时过就容易境迁，到需要变的时候它可能就突然又变了。人一辈子把一些“急难险重”的事情都交给天上的神仙帮忙，那注定是不可靠的。
三是古陵。咸阳原上那些古陵的保存还算良好。这里距高铁线还有点距离，在火车上看不太清楚，更不可能看明白，只能归猜测了。西安周边叫“原”的地方很多，但是过咸阳不久，在高铁上还可看着的这片窄溜溜的原不知是哪片“原”？这里埋的又不知是那个皇上？或者他家的闺女儿子？总之关中地方特别是西关中片区的文化是太深厚了，深的感觉没边边。从西周到晚唐，从宝鸡到西安，在这两个时间和空间经纬交汇的片带上，这里的每一块地皮上似乎都有传说、有文化、有诗或者有故事？
四是通达。现在关中地面上，高速公路、普通国道、普速铁路、高铁、铁路专用线、飞机等各种交通业态并存，交通已经是非常的发达。当然，这是和西北地区比的，和人家东南沿海发达地区比，可能还是略有不如，但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很好了。其实关中人祖祖辈辈老早都享受过皇家待遇，如同现在的京城人一样，在皇城待久了就容易养成一些高看自己一眼的脾气，容易瞧不上周边人，这就叫“皇家气派”。比如是这个交通，秦始皇时期以咸阳为中心就修建了四通八达的“秦直道”，通往全国各地，那就相当于老陕们自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有“高速公路”在使用了。而那个时候的好多山里人，比如像我们老家地方，根本还不知道修路，一般都是在平常日子里，人的前面赶群羊，羊走哪条道，人就走哪条道，羊肠小道大都就是从我们那片地方那个时候传下来的。
五是风水。这一次坐高铁上下宝鸡南站附近的地方看见，铁路边上那许多新楼盘的房子窗户上，都掉着半尺长的红飘带，不知道是什么讲究？干什么用的？猜一猜，这大约是盖房子的老板们讲究风水用的。因为这些楼房都建在铁路线边上，老板们是否是害怕沿途的“歪风邪气”，顺着铁路会干扰到这些楼面的风水格局？但是火车出了宝鸡城，到别的地方以后就又看不见这种讲究了，看来这仅是宝鸡城里面所独有的一种文化现象了。但是你反过来思考，老板们他们这么干对其生意不一定有好效果。除非是宝鸡地方房子的“刚需”非常大，铁路畔上的这些房子能够卖掉，不然人家本地人也懂他们本地这些风水的说法，选楼盘肯定不会选到铁路跟前来。而外地人一看楼上的那些没名其妙的讲究，头里面不免就要多问几个为什么，也就大可能是不会在这种地方选房了。干任何事情迷信的东西太多了并不好，还是要多相信科学。以上仅为猜测。
六是山居。秦岭之中多绿水青山，每一个沟壑中又多有庄户人家，或三五户，或十几户。火车奔进宝鸡峡谷之后仍然如此。这些地方景很美，水很好，山很绿，但在历史上，在交通等基础设施还甚是不便的时候，人们居住在这些地方，从舒适度上讲，这里的日子大不如关中平原。
如果追根溯源，这些山沟里边生活的人家，其祖上有大可能是，过去随着移民、逃难、避匪、战争，甚至是春秋战国时期濒发的“灭国大难”等原因逐步从黄河长江中下游、两淮沿岸、平原地带等，逐步移民到这些地方来的。所以秦岭深山中的原住民中，语言、文化、习俗等方面往往表现为多元特征，十里不同俗的情况非常严重。但是现在这些山沟里又出现的新状况是，过去几辈子都生活在这些沟里边的人，青山绿水看够了，山里面也穷怕了，大都在想办法从山居状态下搬岀来。但是那些城里边，却又多了好些个闲来无事之人，又有了出家、隐居、避世、修行，到秦岭山里去“活人”的想法，又开始追逐这样的山居生活了，弄的秦岭里边的旧房子大都还闲不下来，租金逐年有点涨的趋势。这既是一种生活现象，也是一种经济现象，当然也是一种文化现象了。
这些年来，多在西兰线上奔走，或汽车、或火车。因为生病后不让人抽烟的缘故，坐在车上，大脑闲来无事，看着窗外景致，往往就会衍生出，并认真思考一些胡拉八扯的乱事，与生活有关，但有时候也与文化有关，但大多数情况下又与我本人无关。
是为记！
写于2021年5月21日，定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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