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记
文 / 柴友兰
我自小在农村长大，儿时的无忧岁月，一度定格在老家的那片土地上。即使几十年过去，脑海中存贮着的一幕幕关于童年的记忆，依然清晰可见。
前段时间，在湖北仙岛湖和神龙架都见到了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小石磨。瞬间，怀旧的情绪再涌心头，老家那副被岁月反复洗礼的石磨，仿佛又在眼前一圈一圈儿地转！
过去的乡下，石磨是每个家庭不可缺少的磨面工具。它通常由阴阳两扇组成，阳扇置于磨台上的阴扇上，留有两个圆柱形的磨眼，是五谷杂粮的通道；阴阳扇相对的面部四周均有一圈锐利的磨齿，磨齿里边连结着太极图状的分流走势；镶嵌在阳扇中心的轴芯，是两扇石磨的红娘，让阳扇绕轴芯在阴扇体上旋转，不必担心它俩离心离德，它们是一对和谐友好的夫妻，幸福地生产生活着，生产的面粉，养育着世世代代的百姓黎民。
在我的记忆里，推磨是件很辛苦的事儿。由于白天要忙地里的活，所以母亲和奶奶柔弱的身躯总会隔三差五的出现在傍晚的磨坊里。随着阳扇地转动，石磨会发出嗡嗡地叫声，那声音极似地壳受着数亿吨位超负荷重压磨牙似的抗议，也像远处天空滚滚的雷声，沉重的磨盘磨着那段艰辛、无奈和沉重的日子。我的少年时光就在这种石磨声中度过，每当她们推磨，我总会守在身旁，助老人一臂之力，间或从磨台上抓起一把面，体验那滑滑的、绵绵的感觉，任凭它从指间滑落。
岁月的利刃斑驳了曾经稚嫩的脸庞，当初的少儿也年逾半百，眼神中褪去了那一抹天真，增添了些许坚毅。事隔多年，我轻抚石磨，望着那些熟悉的皱褶，想起了离世的奶奶。良久，愣愣地看着它……突然回想起幼时双手满抓面粉的那刻，静静感受着它在指间的悄然滑落，仿似岁月落下，悄然不觉……
恍惚意识到一个人成长的过程，恰如粮食终究得面对被石磨碾压的命运。我们从学生时代一路走来，便碰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家庭、学校、社会；毕业之后参加了工作，我们得面对更多形形色色的压力。挺过了它们的磨涅，我们愈加坚韧顽强；被它们压垮的话，便是长时间的迷茫与无助。而这些压力，便是见证我们无限接近成功的无形证书。
岁月悠悠，流过那山村的沧桑。如今，科技兴隆，光怪陆离；社会发展，新居耸起。人们舍弃了旧村院落，也几乎忘却了石磨。石磨俨然像一位年迈的老人，静静地蹲在旧磨坊里，旧院子里，或者旧院子的硷畔圪堵上，目睹着山村人们富裕文明的生活，倾听着新时代山区儿女的高歌。它不再是人们生活的依靠，那响彻山村的嗡嗡声已被历史掩卷封喉，定格在沉寂的区域。不过，历史的偏爱，让石磨从繁忙中得到永逸，使人们对它心生敬意，使它成为人们眼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石磨的沉寂，也是它的一种忘我精神，是在时代的阵阵风雷中的一种高明的灵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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