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二中》连载四
作者 ‖ 曹治中
作者曹治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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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博学明德
求实创新
——会宁二中校训
我无力将明天留下来，
我只有一份爱，
远去的二中，
相视你，曾经的缅怀，
守候我，多梦的心海……
——笑看风云
作者和张忠宝同学
（1）
前几日，在乡下老宅里整理一些旧照片时，有一张照片，让我看了又看，在不同的时间段至少反复看了数遍。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渐渐的清晰鲜活起来，慢慢的走来，慢慢的靠近，慢慢的站在了我的眼前，让我想起了一位会宁二中三十多年前关系亲密的同班同学。
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一张二寸黑白像片，摄于现会宁红军会师旧址右转弯当时县城最大的一家照像馆。背景是一架飞机的图像，两个十多岁，没有见过，也没有座过飞机的孩子，傻傻的在“飞机”上留下了特定时段，特定环境下象征着友谊和缘份的特殊记忆。
照片右边的那位，正是我二中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名子叫张忠宝，家住会宁县柴家门乡河东社。在当时读书的学生手头的零花钱少之又少，照一张像还是奢侈之事，加之又是农村出身的我俩来说，能在一起合个影照张像，不亚于三国时，刘关张桃园焚香三结义的神圣和庄严，足可证明其交情友谊已是非同一般的同学关系。
会宁二中初中部，我和张忠宝一班读了两年时间，班主任是张作仁老师，后调定西东方红中学任教，直至退休。不知何种原因，也不知在何时，我和张忠宝成了要好的朋友，经常形影不离的一起读书、吃饭、逛街、闲谈、玩耍、睡觉等等。
利用星期天，多次不是我到他乡下的家里去玩，就是他到我乡下的家里去耍。对双方家里的状况彼此都很熟悉，双方的家长也喜欢和欢迎两小无忌的两个小兄弟在一起，总是尽其所有好吃好喝的招呼着，担待着，宽容着。真正的达到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兄弟般的亲热程度。
对于古时人们所说的伯牙和钟子期，流传千古高山流水谢知音的故事，梁山泊和祝英台化蝶而飞的凄婉爱情故事，通过我曾经和同学的交往等切肤感受和经历而言，总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甚至笃信不疑。
（2）
在初二时，我和班上长得最好看的一位女同学是同桌。张忠宝的坐位和我是同一排，是中间隔着一个竖道的近邻。这时，恰巧班上插转来了一位当时会宁城里小有名气的小混混，人高马大。当时，我对男女关系还处在懵懂状态，对同桌的好看女生没有丁点那种男女之间才有的感觉和念想，座在同桌，几乎和同桌是位男同学一样的感觉。但那位小混混就不同了，只要老师不在，就贼眉鼠眼的跑到我跟前，或着硬把我往那位女同学身上搡，或者将肥胖的身体压在我身上，往那位女同学跟前靠，天长日久的骚扰就让我苦不堪言。但那时天性胆小懦弱的我既不敢告诉老师，又不敢抗争，只好默默的承受着。
在这种困境之中，张忠宝总是站出来帮助着我。和这位小混混同学进行抗争，有时用语言对小混混进行羞辱，有时见欺负我和我的同桌时，就帮着把小混混搡走或撕开，在班上其他同学都不敢声张的情况下，只要张忠宝力所能及的帮我解围帮我免受欺负。
后来，在一个假日或星期天，我和张忠宝相约一同去县文化馆，去干什么我现已没有任何印象了。不幸的是在院中，凑巧碰见了那位小混混同学，趁我们没注意，就照着张忠宝的脸上连续打了三四个耳光，打得张忠宝的脸上血红血红，愣在那里半天不分东西。那是我十多岁时记忆中较为难忘的一天，这一天让我承受了这个年龄段不该承受的事情，体会到了人性中邪恶和可怕的东西，永远的记住了张忠宝为了保护我，替我挨了的那几个耳光，也永远的记住了那位恶魔般的小混混同学。
中国人的老祖宗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西方人的老祖宗说：人是带着原罪来到这个世界。从我的记忆一些经历和体会来看，我总信奉西方人老祖宗的原罪之说，人来一遭尘世，是为赎罪而来。
（3）
在一个炎热的夏天，我已记不起因何事，我和张忠宝被班主任停课不要了，让回家叫家长。记忆中，我在读书阶段几乎没当过一天的好学生，被老师打骂停课叫家长是不鲜见的事。因此，后来能勉强考一个学校，装模作样混到现在这个样子，在我的心目中不仅是不亏，而且是前世烧了高香，老天爷高看一眼的结果。也因此到现在做梦时，总是梦见在考大学、总是不会作答、总想抄袭却看不到答案。这种梦一直延到了今天，想来还会到回归的那一天。
对于停课不要之事，对张忠宝而言是天塌下来了，吓得半死，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打架斗殴他比我强，遇事我比他冷静，有胆量。有前科经验的我，对张忠宝说：千万不敢去叫家长，那就打死了。干脆我们先转悠几天，等班主任气消了再去认个错，或许就有救了。在半信半疑之中，张忠宝就跟着我到校外通过逛街、爬山、玩水、偷果、摸瓜、捉松鼠等等，那个年龄能想到，能做到的事情拖了整整一周的时间。中途张忠宝总是担心时间太长了不到校会被开除，我总是设法让他情绪稳定。出乎意料的是，一周过后，我俩可怜惜惜的去找班主任老师时，他的态度大变。家长呢？家长忙，顾不上来，以后一定改正。在我指天发誓的时刻，班主任竟爽快的答应让我们回到教室里去上课。
通过一周的转悠，虽然耽搁了主业文化课的学习，但加深了我和张忠宝之间的友谊。这次化险为夷，避免了挨家长一顿暴打，又能复学的事件，在当时我俩的心目中比泰山还要重大。让我在张忠宝心目中的地位陡升，仿佛一下子发现我还是一个不错的狗头军师。于是我们一下子狼狈为奸，联系更紧密，从战略合作关系上升到战略伙伴关系，最后到全面合作关系。一直到他远走异地谋生，成了土豪，后又不幸因病，过早的离开这个花花世界，相互总有牵挂，总有问候，总有梦绕，总不能忘记。
（4）
初二结束后，学校决定根据学生学习英语的情况，初三时又要重新组班。班主任张作仁老师就领我们到当时的城关照相馆照了一张毕业合影照。老师好像有数学张作仁、语文罗忠义（后调临洮）、英语扈进祥（后调定西转行）。此刻，若算我是在写一些文字的话，前后有两位老师对我影响最大。一位初中时的罗忠义老师、一位高中时的班主任，语文老师王维德。这是后话，再造之恩，铭记终身，无以为报，遥祝安康！
在初三，我先在初三一班，后英语跟不上趟，就转到了初三四班，班主任是杨军老师。就和张忠宝分开了，也慢慢的少了联系和交流。张忠宝以后是念完了初三还是回家了，我现在实在是记不起了。等再有了信息时，我已在二中高二文科班读书，中间为了考师范，我在柴门初中又复读了一年，没考上又上了高中。那时得知其已远奔新疆在当时中苏边界地区打工，学习汽车维修等。在当时通讯手段还比较落后的情况下，再次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时，我已开始谋生混日子，他满口的新疆腔，言说已成家立业，有儿有女，基本已衣食无忧。只是离老家太远，思乡之情越来越强烈，怀旧心理越来越严重，同学之情永远难忘记。
后来，张忠宝但凡来会宁，我们都会小聚在一起。让我惭愧后悔的是在聚会时多数时间是他抢着买单。一来领工资的人刚起步时经济状况确是拮据，一月的工资经不起几顿的吃喝。二是他说那边的钱好挣，请几个要好的同学朋友吃个便饭聊聊是他的心结，多少年从几千里外来一次，希望给他一个了结心事的薄面，言谈之中，每次几乎是泪眼双对，难舍难分。但是，今天想起这些小事情时，我却无法原谅自已，人家钱再多，终归是人家的钱，于我何关？即是刮锅涮碗，在当时我也应该尽地主之谊，至少应开个饭钱，让他感到一种久违了的真情和温暖。现如今我到能给人管起一碗酸懒疙瘩了，但像张忠宝那样在十多岁时有缘结交的好朋友，好同学，今又在哪里呢？
（5）
张忠宝在新疆艰苦创业，由于踏实勤劳，头脑灵活，加之天佑运气好，在数年之后就基本成为了小土豪或小财主。事业听说主要是汽车维修和兴办超市等服务业为主。但他回老家见到我时，很是低调，言行和没有发财前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人的面貌越发的苍老，新彊腔越发的地道。在他的倡导和召集下，先后组织了几位关系最好的同班同学，先后数次去定西东方红中学拜望了班主任张作仁老师。这是张忠宝做出的最让我感动和难忘的事情之一。
我们在二中初中的班主任张作仁老师是非常有特色的一位老师。用如今的理念来衡量并非是一个十分完备的好老师，但有三点让我终生难忘。一是人年轻，当时大约三十岁不到，高大帅气，伟岸威严。二是数学课上得非常好，在当时师范毕业的学生中算是娇娇者，在二中的校园里众人周知。三是脾气暴躁爱打学生下手特别重。
在几位同学的坚持之下，几次去看张作仁老师时，表面上采取了AA制的办法，实质上都是张忠宝出了大头。几十年后再见到张作仁老师时，临近退休的张老师已很是苍老，苍老得让学生们几乎不敢面对和相认。头发花白的学生和头发已近全白的老师突然间相见，互相握手的时刻，老学生和老老师都禁不住落泪。一生从事教师职业的张作仁老师，家中的清贫程度让我等吃惊不已和感叹不已。在后来看望时，张忠宝说想把张老师蜗居的几间平房帮着收拾收拾。张老师听说后固辞不受，想来完全可以理解。但曾经的一些学生们的好意想法、一片真情，报恩之举已让张作仁老师非常的温暖、非常的满足了。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我十多岁时有缘有幸结识的好朋友、好同学张忠宝在有意无意的有生之年，在点滴善行善举之中，既成全了自己的一颗平凡善良的仁爱之心，又春风拂面一般轻轻的吹拂着曾经走过的一些地方，曾经认识和熟悉的一些人。让这些地方有了春天来临的气息，特别让这些人认识和熟悉他的人倍感温暖和难忘。
（6）
怀念一位同学，这些我最不愿意提及。加之今天天气阴沉，心情不是太好。断断续续的写了数天，在我记忆深处慢慢的靠近。大约在2012年左右，上苍就为我这位平凡而不幸的朋友同学，开出了召回通知书，在体检时发现身患绝症。2013年是张忠宝生命的最后一年，离世的前一个月在新疆挣扎着为唯一的儿子娶了媳妇，一个女儿尚小还在读书，两个老人早已辞世。
乡间世俗的说法是，“老人欠着孩子一个媳妇，孩子欠着老人一个棺材。女儿迟早是旁人一口子人。”张忠宝也算是完成了自己来一趟尘世，应该尽的义务和应该完成的任务。尽管年龄正当中年，事业如日中天，家庭美满幸福，子孝妻贤。一切是那样的难以割舍，蝼蚁尚且惜命，上苍无情，世事难料，生命无常。假如让我的生命还剩一个月？我不敢想象，也不敢叩问阴阳两隔，已在天国，我十多岁时有缘，有幸结识的好朋友，好同学张忠宝，将是如何的煎熬和绝望。就像从我心河里流出的一滴水，慢慢的流淌了三十多个年月。今日，终于抵达了我的眼眶，变成了眼泪，流了下来。
在临去逝的前一月多时间，张忠宝就在妻子的陪同下，来到了会宁县城静养。按照他的意愿，除了同胞弟兄，谢绝任何人再前去探望。在安排后事时，让家人把他葬在老家的父母身旁，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在离世后，不再通知任何亲戚朋友参加他的丧葬仪式，给生前的一些亲朋好友留下了无尽的猜想和无尽的遗憾。他生命最后的举动，大大的出乎我对他早年的了解和意料，不论作何种猜想，何种解释，我对他生命最后境界在无限的奈若何中还是高看一眼。
今年，大约是张忠宝辞世三周年，依俗应烧纸纪念。早晨我电话问他的一亲戚，回答说：一家人都远在新彊，会宁这边可能再无安排。此时，我的头部隐隐一痛，假如世间真有英灵，我想一定是张忠宝通过这种方式，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脑，想告知我，有人还在念想着他这样一个人，已非常的感动！他知道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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