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传奇（一） || 作者 杨海川

按语：《老兵传奇》书写的是一位特定历史环境中的真实人物，真实故事。文中主人公程汉牛在故事中并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逃出虎穴他不如同乡的江长安，打鬼子他不如四川的曲礼兵，他只象自己的名字一样是个牛一样的真诚，这就是历史，这就是我们甘肃会宁这样的黄天厚土生长出来的抗美援朝英雄——史银苍！

《老兵传奇》主人公原型，屏阳东街人，原大沟三队生产队队长史银苍老人。此图摄于2010年元旦！至今，旱塬依旧在，老人已仙逝，世事烟云轻飞过，苍山如海马蹄咽！（江长安，田豆豆，曲礼兵这些人的照片，可惜我们无从得到）

我因太忙，当时想让一位会宁记者采写这些事，可人家还有更要紧的事，这样，只好由我挤时间写出来。阅尽沧桑知世味，物我两忘天不安！我不能让这些旧时英雄们被现代幸福的人们忘记他们！记住他们，才使后来者在生存中扎一点根，有了风雨方可挺立!

——题记

1946年10月的一日午间，長工少年程汉牛耕地回来，远远听见自家屋院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他连忙赶回家，只见新娶不到十天的嫂嫂在院子里边滚边哭，“天呀，我这命呐！汉武被捉拿去挡子弹，让我咋活呀！唉唉！天哟……”

邻家老奶奶含泪劝着，嫂嫂却越哭越凶，人们没了办法。汉牛这才弄清楚哥哥汉武被国军抓了壮丁，现正在村公所里绑着，汉牛揭开缸盖，舀上一马勺凉水咕噜咕噜喝个干净，将手里的牛鞭往墙角一扔，“嫂子，你别哭了，我去换我哥回来！”

村公所朱保长宰了肥鸡正在款待国军头领，那胖军官吃得满嘴流油，吱吱不断地呷着烧酒。村长和保长侍坐，也不时吸啦吸啦抿两盅。屋间洋溢着官威的傲气和芝麻小吏唯唯诺诺的谄媚。院里里十多个黄皮国军蹲在墙周唏唏地吃面，南墙下的磨盘眼里穿着绳将五花大绑的程汉武和另外三个新丁串在一起，看样子吃完饭就要将他们带走。

这时汉牛急匆匆赶来，向哥哥说“哥，我换你回去，我嫂一个人不行！”

“汉牛，你还小，这怎么行！”汉武泪汪汪地说。

“哥哥，不要紧，我光棍一人，没怕的！"汉牛边说边迈进了堂屋。他忙向官长说了情况，朱保长也一边撺掇，保长卖弄人情主要是因为汉武是他家的长工，留下他也是个精壮劳力。只见官长剔牙打嗝，突着蛤蟆眼打量了一下汉牛:“你！小子有种！不过，要换你哥回去我得有一个条件，你小子又黑又瘦，哪有能耐吃这碗刀枪饭，要说想当逃兵，还得费老子一粒儿子弹！”他又大声朝外边喊“黄排长，去汉武家把那扔给灶台上的两块大洋拿回来，把这小子绑起来，串到一起，那个汉武就赶回去，伺候婆娘去，哼！没出息的东西，窝里老……”

黄排长很快取回大洋交到官长手里，不费劲就把汉牛捆了起来，汉武被松了绑，弟兄俩正要抱头大哭一场，院中的匪兵们嫌烦，又踢又搡把汉武推出村公所，汉武媳妇正好赶来，在村口和声大哭。

匪兵怕这些新捉的壮丁力气一足容易跑脱，只给每人半碗面汤吊命，晌午时候，官长侯连长骑了战马，带一队匪兵押着串在一起的汉牛等四名壮丁，匆匆行进。

秋风瑟瑟，凉意袭人，程汉牛回望最后一眼生来也苦，活得更难的故乡，心里默默祝愿哥嫂好好活下去，自己只好活到哪天算哪天，……

“快走！看什么看！想逃是吗？”汉牛还没听完这声喝斥，瘦背上已挨了重重的一枪托！

注：本文写于2014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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