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黄鳝

◎骈国华

少年时期，故乡夏天的傍晚常有人挑着一担竹篾鳝笼走进田野，在稻田埂边下笼逮黄鳝。

       鳝笼,竹篾编成的，筒子形，大碗口粗，两尺来长，有单筒的，也有双筒的，喇叭形的笼口，口里有倒齿、底部有后盖，黄鳝入笼后无法回游出笼，最终成为餐桌上的美味。

白天，穴居在稻田埂洞中的黄鳝不敢出洞。因为稻田里有人拔草，有人撒肥，有人放管水，动静大，它们害怕，也怕热。到了夜晚，它们便急不可耐地出洞在稻苗间游动觅食、纳凉，是下笼捕捉的好时机。

　    庄上的陈大爷每天傍晚都去稻田边下鳝笼，第二天早上去起笼，每次都能收获好几斤黄鳝。我也想到稻田下笼逮黄鳝，暑假期间，我便乐颠颠地跟在陈大爷的屁股后面，去看他怎样下鳝笼。

下鳝笼看似很简单，把鳝笼按在稻田埂边的水里，上面压上一把草或一块砖头、瓦片，不让它飘起来就行了。我自以为学会了，便到大姨夫家讨要了四个鳝笼。那天傍晚，我将事先挖来的蚯蚓分装在四个鳝笼里，踏着夕阳，哼着小曲，背到一块稻田边，隔十来步下上一只，轻松完事。可第二天早上收笼时，里面空空如也，一条黄鳝也没有。一连两三天，都空手而回。

这是为什么呢？我虚心向陈大爷求教。他说，这几天夜里风大，黄鳝怕风、怕浪，下鳝笼，得背风。吹南风，就要把鳝笼下在南面田埂边；刮北风，就要把鳝笼下在北面的田埂边。天热了，黄鳝也要乘风凉，稻田埂边草旺的地方，阴凉就多，黄鳝就会游到草荫多的地方乘凉，把鳝笼下在那里，它进笼吃食的机会也就多。黄鳝喜欢往活水处游，稻田灌排水的缺口边，常有水渗漏，把鳝笼下在灌排水的缺口旁，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记牢了陈大爷的话，照着他的话去做。那天傍晚，我在两块稻田田埂边选择了四个地方下了鳝笼。第二天大清早，我满怀期待地跑到稻田边去起鳝笼。有收获了，四只笼子里共倒出了四条黄鳝，都有大拇指那么粗。我高兴极了，连蹦带跳跑回家，对母亲说，我逮到黄鳝啦！

　　 如今，稻田全用化肥，除草、治虫都用农药，水土污染严重，稻田里野生黄鳝已经很少了。梅雨季节，故乡也还有人偶尔到稻田下笼逮黄鳝，但收获甚微，有位老乡跟我说，有几天，他每天下二十来只笼子，能倒出两三条黄鳝，就算运气好了，不然市面上野生黄鳝也不可能卖到七八十元一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