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眼睛

□   □郭文华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的精神生活也很空虚，很多迷信的东西在农村蔓延。但也有很多事情，在科学高度发达的今天，也无法解释。

       记得小叔家前面有条南北走向的小路，沿着小路往南走，快到头的地方，两边各有一个水塘。水塘里的水很深，两个水塘差不多大小。传说，这个水塘是龙的两只眼睛，这条小路就是龙的身体。从风水上来说，此地为“龙脉”，是“宝地”。老家所在的村庄常年风调雨顺。龙卷风等自然灾害，也都绕过小村庄。小时候常听说这个村庄的房子被龙卷风刮塌了，那个村的抱把粗的树被龙卷风刮倒了。而我们所在的村却安然无恙。这多少与“龙脉”有关。

       小时候，一个人是不敢去这两个水塘玩的，大人也从来不到水塘里游泳。去玩的时候都是几个小伙伴同行，水塘四周阴森森的，靠近水塘有种恐怖的感觉，有时候午饭后去学校，有意绕远路走小叔家门口的这条小路，接近水塘时浑身起鸡皮疙瘩。有几次和小伙伴去水塘边打猪草，捡拾几个瓦片、砖头往水塘里扔，只听 “咚”的一声闷响，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两个水塘深不见底，常年碧波荡漾，水绿得像猫眼睛一样。这两个水塘的水灌溉着生产队“南头”和“西头”人家的良田。“南头”和“西头”人家前面的田都是“旱田”，不可以种植水稻，常年种植杂粮、山芋和萝卜之类的作物。人们用水桶从水塘里挑水浇地。生产队那么多人下水塘挑水，挑上半天也不见水塘的水位下降。小时候每到挑水浇地的时候，有意看水塘的水有没有浅下去，还真的印证了深不见底的说法。

       后来，上三年级的时候，大队办了一个砂轮片厂，好几个人在水塘边作业，主要是这里有两个取之不竭的水。大型抽水机从水塘里抽水冲洗沙子，怎么抽也不见水少。后来想想，抽上来的水是冲洗砂石的，冲洗完的水，最终还是流到水塘里去了，循环往复，怎么会少呢？。再说，这么大一水塘，抽点水肉眼是看不到水往下浅的。

        这个水塘关于龙的神秘传说，一直占据着我们的心房。平时和伙伴们一起去水塘或小路两旁打猪草，小锹都是轻轻的铲草，不敢挖深，害怕挖深了真的挖到龙的身体，甚至有几次不小心挖深了，特意看看有没有流血。至今水塘还在，只是小了很多，四周毕竟是沙土地，雨水常年冲击，难免有泥沙流入水塘里，日积月累，水塘自然小了。但看起来水塘还是那样的深不见底。发水汛的时候，水塘的水和田地一样平，这时从小路的尽头看过去，还真像龙的两只眼睛。

        小时候，生产队在“南头”人家的前面这片“旱田”里种瓜，主要种的是西瓜、香瓜、牛角瓜。种瓜就需要“看瓜”的人。无论是“看社场”还是“看瓜”都是二叔。一个“看瓜棚”放在瓜田的南边中间位置。有时候白天常去瓜棚玩，说是玩，其实还不是嘴馋了，想去二叔那里要个瓜吃吃。瓜棚里上午很凉快，有风吹过来，吹得蚊帐都飘起来。而到了中午，外面的太阳火辣辣的，瓜棚里可热了。晚上的瓜棚就又变凉快了。有一次，二叔叫我和他晚上去瓜棚看瓜。答应给我吃一个西瓜和一个香瓜。我经不住诱惑，吃过晚饭就和二叔来到了瓜棚。

        夏天的夜晚，凉风习习，天上的星星朝我眨着眼睛。南头人家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唱着。西沟坎的青蛙也不甘寂寞，跟着知了后面唱。歌声此起彼伏。看瓜就要在瓜田四周巡逻。跟在二叔后面走，一个人也不敢在瓜棚里玩。二叔手拿一个加长的手电筒，从瓜田的埂上来回巡逻。手电筒的光柱在瓜田四周扫描着。其实偷瓜的人也不傻，这个时候是不会出来偷瓜的。看瓜人也不会时时刻刻在瓜田巡逻，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瓜田四周的边上一个西瓜都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边上的瓜早就被附近的人顺手牵羊偷走了。

夏天的夜晚是如此美丽，一轮皎洁的月亮，慢慢从云层里升起来，天上有数不清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如珍珠一般，撒在天空这个庞大的玉盘里。我还看到了牛郎织女星，银河将两颗星隔开了，两颗星在银河两边脉脉含情，遥遥相望。可恨的王母娘娘将一对恋人生生隔开了。除了天上的星星，瓜田里的蛐蛐儿，也在“蛐蛐、蛐蛐”地叫着，特别喜欢那萤火虫，在眼前飞来飞去，小灯笼一闪一闪的。

         和二叔在瓜田里巡逻了几个来回，就回瓜棚睡觉了，睡前开了一个西瓜，红红的，沙沙的瓤，黑黑的籽，可甜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被尿憋醒了。两大块西瓜下肚，肚子圆鼓鼓的，不憋才怪呢。蹑手蹑脚地撩起蚊帐，到瓜棚外小解。此时的二叔呼噜声比西沟坎的青蛙声还响。我正小解时，抬眼看到瓜田的西南角，有一只雪白的小羊，这只小白羊看到了我，撒开蹄子，跑走了。不是快步走的，是飞的，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到水塘上空就消失了。睡梦中，一直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白羊。

      第二天晚上，还和二叔来瓜棚看瓜。夜里也起来小解。天上的星星依然闪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月亮还是那么圆，照得瓜田亮如白昼。这时我又看到了昨晚的小白羊。在昨晚的地方来回踱步，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我刚想蹲下身子，仔细看看小白羊，这时，小白羊看到了我，又飞走了，还是飞到水塘上空就消失了。

           第二天，将两个晚上看到的小白羊告诉奶奶，奶奶说那是“白羊子精”，一般人看不到，只有“火力”低的小孩才能看到。从此，奶奶再也不让我晚上和二叔去瓜棚看瓜了。

        神秘的水塘，真的是龙眼睛吗？至今不得而知。小白羊真的是羊子精吗？也没人能给一个准确的答案。可我真的两次看到过小白羊，看到小白羊飞到水塘就消失了。如今水塘还在，那块瓜地早已被分割成几块，成了南头人家的责任田。再也没听说有人看到过小白羊现身。

作者简介：郭文华，男，中共党员，江苏省如皋市九华镇人。自幼喜欢文字，在《澄西船舶》《方舟》《江南晚报》《如皋日报》以及各大平台上发表过作品。个人结集作品有：《文华录》《文华散文集》《送你一条江南的雨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