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

□刘庆文

1977年元月5日，我怀揣激情与梦想，带着青涩与质朴，从故乡出发，来到塞外山城张家囗的军营里，成了一名新兵，开启了我的军旅生涯。

光荣参军，当兵报国，从小就深深地埋在我的心里，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可是到了新兵连集训地，一开始，就感觉到与我想象中的部队生活大不一样。

到部队后的第二天，正好是个星期日，负责新兵的领导宣布一天吃两顿饭，每个新兵的心里都是一悸，这对于我们从小就习惯于一日三餐的年轻人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吧。后来才知道部队与地方不同，没有专门的炊事员，节假日、星期天大家休息，炊事班的同志没有时间休息，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每逢休息的时候，炊事班一天少做一顿饭，也算体谅他们的辛苦吧。

      我们是在长城北边塞外当的兵，冬天因天气比较寒冷，当时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为了取暖，当地的人们垒坑烧煤加热，一间屋子里的铺上一排溜的挤着一个班的战友10个人，每个人平均下来不足50公分，褥子、床单每个人要挨着向一边叠着放，被子要紧紧的裹在身上，睡觉时连翻个身都比较困难，好在我们新兵白天紧张训练累了一天，晚上一上坑躺下就能睡着。

新兵连分班，我被分在一连一排一班。同班的新兵里有我们一同去的淮阴籍老乡6个人，还有北京兵2个人、天津兵1个人，班长是老兵，名字叫程新奎，河北省邯郸人，1973年元月入伍，程班长为人爽直，是一名好班长，是我军旅生涯中印象最好、影响最深、感情最厚的人之一，几十年过去了，至今我们还和他经常联系。2016年“八一”建军节，我们还和他相聚在张家口。

                       前排中为程新奎班长

      新兵连生活第一天，程班长对我们说:“穿上军装，我们就不是老百姓了，军人就是要严格要求自己，现在我们就从整理内务开始。”整理内务首先就是要学会叠被子，被子要求叠得方方正正像个“豆腐块”，可是我们这些新兵叠了好多次，怎么也叠不成“豆腐块”，程班长就反复示范，一个个手把手地教我们，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苦练，每个人的被子都叠得有模有样，棱角分明，在第一次连里组织的卫生检查中，我们班就取得了开门红，夺得了全连第一的“流动红旗”。

      记得第一天集训，程班长要我们报数:“一、二、三、四……”我们淮阴籍的新兵地方口音很浓，普通话说不准，“四”、“十”发成同一个音，听起来很容易混淆，程班长很认真，纠正了一次又一次，让我们报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发音准确为止。

      第一次站军姿。新兵初来乍到的兴奋和对军营向往的美好憧憬就在军姿定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程班长要求我们站好，半个小时内不得在队列中随意乱动。站着站着，每个人的双腿好像不是长在自己的身上，脚跟麻得没有了自觉。程班长虽然在生活上对我们百般照顾，但在训练场上却铁面无私，不徇私情。他常常对我们说: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这一点苦都吃不了，还能干什么？怎能当一个好兵！

      新兵连里的紧急集合，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一天晚上，在开完班务小结会后，累得不行的我们倒在铺子上就睡着了。突然，外面一阵急促的紧急集合哨声惊醒了沉睡中的我们。

      “快快快，紧急集合！”程班长一跃而起，麻利的打着背包，嘴里还不断的催促着我们。负责开灯、关灯的同志一下子把电灯拉亮了，程班长厉声喝道:“紧急集合不许开灯！”吓得他赶紧把灯关了。虽然程班长多次和我们讲解过紧急集合时的技术要领，但我们还是手忙脚乱，慌作一团，找不到自己衣服的，摸不到袜子的，穿错别人鞋子的……在黑暗中弯腰打背包，不是你拽了我的被子，就是我撞了你一下，还有两个人拉了一根背包带，拉了好一阵子还不知道这根背包带到底是谁的，看到有的战友背好被包跑到了屋子外面，有一个人情急之下光着脚就跑了出去，一时间，洋相百出，笑话连篇。

      前几天刚刚练习过打背包，我们打得都还是可以的，但那是白天，可是紧急集合是在夜间，明明有灯也不准开，也真是难为了我们这些新兵。紧急集合结束后，我们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回到了屋里，灯一开，就发现了大家的乱像:有的歪戴着帽子，有的鞋子穿反了，有的未系鞋带，有的衣服未扣钮扣，还有的背包散了，脸盆、茶具忘带的……惹得我们一个个哄堂大笑。程班长要求我们认真吸取教训。通过那次紧急集合，让我们清醒地认识到: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必须要刻苦锻炼，有一身过硬的军事本领。

      像这样的夜间紧急集合，在新兵连里就搞了3次，我们的表现是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麻利，一次比一次好。在新兵连里还有那么几次在夜间集合，是去看电影的，不用打背包，而且都是提前通知的。因为当时正值十年动乱刚刚结束，好多禁锢的电影解封，夜间集合我们到军部大礼堂里去看电影，也算是对我们新兵的犒赏吧。

      新兵连里处处有我青春的印记，战友间天真无邪的相处令我无限眷念。在塞外山城凛冽的寒风中，我和新兵战友们在操场上昂首挺胸地站军姿，虽然冻得瑟瑟发抖，却屹立如松。饭前唱歌，虽五音不全，但仍昂首高歌。十公里长途拉练，一个个练成了“飞毛腿”。投弹、射击，每个人生龙活虎，你追我赶，争强好胜。在塞外山城的新兵连训练场，感谢程新奎老班长，让我们由一名普通老百姓，完成了到一名合格军人的嬗变。

2016年8月作者（左）与程新奎在河北省张北市合影

新兵连生活结束了，它是我们走向合格军人的第一站，也使我们每个人收获了一笔宝贵的成长财富。新兵连里的军事训练，锻炼了我们的体质，磨炼了我们的意志。内务整理、卫生打扫，培养了我们扎实严谨的工作作风。那段酸甜苦辣、摸爬滚打的日子，培养了我们不怕困难、吃苦耐劳的勇气，锤炼了我们奋勇拼搏、敢于奉献的精神，树立了团结友爱的集体观念。在军队这个大熔炉里，我们逐渐地由外到内，发生了质的变化，让我们的青春年华更加精彩。

2016年8月1日作者（中）在张家口市与程新奎班长夫妇合影

作者简介：刘庆文：淮阴区总工会退休干部，当过兵，从过政，热爱文学，喜欢阅读，闲时写些杂文，在报刊杂志以及网络媒体上发表各类文章若干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