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夏 □骈国华 夏天像一桌美食,有人喜欢用眼睛观其形,有人喜欢用鼻子闻其味,我则喜欢用耳朵听其声。 听鸟鸣。窗外绿化带里的杨树头上住着一对布谷鸟,每天天刚放亮,它俩便一声接一声的鸣叫起来,那催人“布谷”的殷勤,在我心里荡起了涟漪。春尽夏至,农民们要起早摸黑在泥水里插秧、在烈日下收麦了,我似乎听到了“汗滴禾下土”的声音。鸟鸣催我早起,今日事今日毕,当惜时如金。 听雨声。夏天的雨,不像春天的雨细密如纱,润物无声,而像万千条断了线的珠玑,砸在地面噼啪有声。尤其是雷阵雨,来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污泥浊水;去如天将收兵,不留一卒;让你感受到什么叫做力量,什么叫做威猛,什么叫做干净利索。 我出生在农村,祖辈都是农民,退休之前一直在农垦工作,还在农场做过几年的头儿。风声雨声关乎农业收成,关乎农民收入、生活好差,因此,风声雨声,声声入耳,声声入心。往往是,久旱听喜雨,喜上眉头;暴雨或成灾,心急如焚,寝食难安。今年早稻孕穗期,天气连续高温干旱,令人心焦。那夜,忽然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我躺在靠窗的木板床上,喜不自禁,闭目静听那撒豆般的雨声,犹如天籁。这下的哪是雨,是钞票啊!我仿佛听到农民们在笑,农田里的稻子在笑,我也含笑入眠。 听蛙鸣。“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插秧时节,乡村的池塘里、水渠里、秧田里,处处蛙鸣,此起彼伏。尤其是一场大雨过后的黄昏,蛙们似乎特别兴奋,叫声如鼓,响彻周遭。那声音,还水淋淋的,挟裹着草木之气,泥土的芬芳。在农场工作时,我时常迎着朝阳,披着月光,踏着蛙声,去查看秧苗分蘖拔节,去巡视麦子扬花灌浆,那蛙声,如清澈的泉水,哗哗漫过我的心田,陪伴我稻花香里说丰年。 听蝉唱。“高蝉多远韵,茂树有余音。”盛夏,几乎每棵树上都有蝉鸣,此起彼伏,“远近高低各不同”,犹如天籁。 听蝉如听歌,一蝉鸣,如独唱;两蝉鸣,如二重唱;数蝉齐鸣,如大合唱。难忘童年,在大树荫下铺张芦席,乘风凉,蝉鸣犹如摇篮曲,催我安然入眠。难忘青年时期在农场,蝉声里,曾经挥汗如雨战三夏,不知疲倦忙三秋。调到市局工作之后,隔窗听蝉成为我的一种生活情趣,而生活中的情趣,是不可缺少的。几十年来,虽几经辗转,但一直身在异乡,每年都听蝉,“一闻愁意结,再听乡心起。渭上新蝉声,先听浑相似。”蝉唱,成为我心中化不开的乡愁。 清人张潮在《幽梦影》里说:“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白昼听棋声,月下听箫声,山中听松声,水际听欸乃声,方不虚此身耳!”四季有情,天地有声。倾听自然之声,是一种境界,要用耳朵,也要用心。 其实,置身纷繁的世界,喧嚣的红尘,人也需要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知道自己要什么,该怎么做,生活才能从容,步态才能优雅。 骈国华 作者简介:骈国华,一个退休十多年的省农垦系统老同志。退休后,书香文字伴流年。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老年周报》《大江晚报》《江苏农垦人报》《智慧》《思维与智慧》《银潮》等报刊以及网络公众号《洪泽湖文学》《目耕缘读书网》《里运河》上发表千字左右的短散文400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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