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春卷皮的女人

□骈国华

大寒天，她照样出摊。羽绒服、大围巾，坐着垫有棉垫的小方凳，弓背哈腰烫春卷皮，边烫边卖。

从初冬到春节前后，这个中年女人一直在农贸市场对门摆摊烫春卷皮。一辆电动小三轮，一只电子秤，一盆面糊，准时准点赶早市。每天都要做到下午四五点钟才收摊回家，早中餐，不是一块烧饼，就是一碗阳春面，舍不得多花一块硬币。

看她烫春卷皮子，如同看工艺表演，赏心悦目。她右手握着稀糊糊的面团，往烧热的鏊子上轻轻一抹，如点水的白鹭，迅疾掠过水面，动作幽雅而富有韵律。半分钟左右，左手将冒热气的面皮揭起，一张圆圆的米白色的春卷皮就做成了，跟熨过的白棉布一样平整。

春卷外酥里嫩味道好，大人孩子没有不爱吃的。尤其是春节前后，头刀韭和香椿芽上市，做春卷有了好馅料，招待亲朋，餐桌上来那么一盘金黄油亮的春卷，赏心悦目，鲜香迷人。

春卷好吃，但春卷皮不好弄，一般人家都是上街买。这女人做的春卷皮子不仅薄，还韧。同样分量，还能比别人多出两张，顾客都认她。买她的春卷皮子，往往要排队。那天，我去买春卷皮子，前面有三四个人在等。当那位年轻的女顾客从她手里接过春卷皮时，她眼角的鱼尾纹里都流淌着笑意，说，多漂亮的一双手啊，皮白肉嫩。你瞧我这手，像紫茄子，真给女人抹黑了。没办法呀，雪花膏、护手霜都不敢用，怕用了油腻味窜上春卷皮子，影响人家吃口。有人夸说，你想的真周到，难怪你的生意好。看样子她还没吃早饭，电瓶车坐上放着一碗面条，都不冒热气了。有人体恤说，你扒拉几口，吃了再做吧。她转头向那人笑了笑说，你们都站着受冻，我哪里还好意思停下来吃饭，让你们干等呢。又有人说，去年一冬春没看到你出来做，现在争分夺秒，是想把疫情造成的损失补回来吧？她乐乐呵呵的回说，就是，就是！闺女上高中了，花钱的地方还真不少，不论多少，每天有的赚，我就知足了，补不补得回，听天由命喽！她善良、知足、不贪、乐观，是个朴实真诚的人。

某天家里突然来客，去菜场晚了。看她面糊已做完，尚余一点皮子在卖。我称了皮子，问她，我买别人的皮子放在冰箱里，第二天包，不少会破裂，而你的皮子就不会，这是为什么？她很热情地对我说来：“我用的都是高筋面粉，水、盐的比例也要拿捏好，面糊要经过两次搅打，顶顶重要的是搅拌好的面糊要在冰箱里放一夜，冷透，能更好出筋出韧劲，烫出的皮子就不会破裂了。”我“噢”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还很开心地告诉我，去年冬天，她待在家里没事做，就在群里教网友烫春卷皮，不光嘴讲，还让家人用手机拍摄，她视频给网友看。我调侃说，你不怕教会了徒弟，清淡了生意？她说，不怕，不怕！即使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小影响，也无所谓。我又问，她们学会了吗？她说，这活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有好几个人发微信给我说学会了，还说要好好谢我呢。

这个烫卖春卷皮的中年女人，每天挨饿受冻，与拿高薪的人相比，她赚的那点辛苦钱，真是微不足道，但她却很知足。她说自己没有什么大能耐，能帮衬着老公养家糊口，就乐在其中了。

作者简介：骈国华，一个退休十多年的省农垦系统老同志。退休后，书香文字伴流年。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老年周报》《大江晚报》《江苏农垦人报》《智慧》《思维与智慧》《银潮》等报刊以及网络公众号《洪泽湖文学》《目耕缘读书网》《里运河》上发表千字左右的短散文50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