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十二钗图鉴

 

历历过往，谁作序章？都只为红颜佳酿。趁着这组团天，公演日，投票时，试诉衷肠。因此上，演出这全员30+的《乘风破浪》。

 

如果把《乘风破浪的姐姐》看成《红楼梦》，那么“引子”的画风或许就是这样。故事设定：贾府因时疫陷入了空前的财政危机。有美妆巨贾愿意解囊相救，前提是要从大观园里选人组一支女团。

 

当联诗赋词的技能被vocal和dance取代，十二金钗的位次会不会发生变化？比如黛玉葬花的热搜，变成了她不满选曲规则：“是单我一个人选歌呢？还是别的姐姐们都可以选呢？”发现好歌被挑完，黛玉嗔怒：“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同样是女性集合场域，乘风破浪的舞台和大观园颇有相似处。姐姐前、姐姐后的黄晓明，就是那见了女儿便欢喜的宝玉；张雨绮就是心直口快，还有点娇憨的史湘云；张萌是搞动员大会的王熙凤，以成熟的外交手腕为自己组拉票。

 

黄龄是媚功无敌的警幻仙子，万茜是性子淡淡然的秦可卿；白冰是婚姻不幸的迎春，听着姐姐们唱《后来》一顿爆哭；黄圣依是降智版的元春，自以为嫁进了“宫里”，言辞多有轻慢无端处。

 

丁当是“苦大仇深”的李纨，缺少有力的话语权；蓝盈莹是喜欢指点的晴雯，威胁不够努力的人要被赶出园子去；伊能静是“好委屈”的黛玉，明明已经非常优秀了还是容易情绪崩溃；宁静是面面俱到的宝钗，话带机锋的她只把柔软留给好姐妹。

 

《红楼梦》志在为“失声”的女性“发声”：“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不肖，则一并使其泯灭也。”《乘风破浪》同样让我们看到了30+姐姐们的阅历和魅力，任何年纪都有逐梦的可能。

 

女性在被书写的过程中获得觉醒，同时女性用自己的书写抵制被男性书写的命运。在这一古一今的两种书写模式中，那些特殊的生命体验也得以留存。

 

第一回

黄晓明历险马栏山，三十钗集结自组团

 

那日午后，晓明醉卧马栏山。恍恍惚惚睡去，到了一处雕栏玉砌的所在。见到三十位姐姐，喜的忙来作揖：“奥利给！”见姐姐们茫然，遂解释：“就是给力嗷倒过来。”

 

正当黄晓明说：“诸位已经是”的时候，海陆接了一句：“上了年纪是吗？”，随后是几位姐姐的尴尬表情。实际这是节目的恶剪，她的小声嘀咕怎么就能打断晓明的麦呢？

 

因为说错话而社死的事，在《红楼梦》也不少。金钏儿就是因为言语轻佻，被王夫人撵了。憨憨的海陆，完全就是《乘风破浪》的金钏儿嘛。自己上网吃瓜傻傻用大号就罢了，还点赞Diss黄圣依的微博。你的世界果然“随时都要崩塌啊！”

 

刚进园子还没分住处，姐姐们须得去“王夫人”杜华那里请安。“李纨”丁当带来了一曲《我是一只小小鸟》，杜华脸上颇显为难：“就是唱得太好了，就会显得别人太差了。所以放进园子里，反而是不和谐的。”丁当唱了个喏，领着75分去了稻香村。

 

复又来了一个身着白色婚纱的美妇，让工作人员整理裙摆一句谢谢也没有。杜华定睛一看，那便是她日夜悬心的女儿“元春”黄圣依。自打嫁进那“杨王宫”里，这乃是她头回省亲，故而杜华热切非常。

 

尽管黄圣依和钟欣潼差不多高（阿娇对不起），但杜华还是说她身材高挑，成团潜质打了满分。接着是“晴雯”蓝盈莹，杜华见她颇有小姐的架势，也就不好往下压分。但心里还是纳闷：“装出一副我最努力的样子给谁看？这资质看也平平，副小姐的款儿倒是十足。”

 

问她可曾读过书？蓝盈莹道：“初识得几个字，机场书店的励志鸡汤看了几本，有时也打卡。”读书倒不是坏事，杜华便催她走了。夕阳已下，杜华强忍着困意，等来了“史湘云”张雨绮。

 

管家赵兆对选曲很惊讶，绮绮子坦然回应：“没有什么吃惊，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够完整唱下来的歌。”杜华知她乃是贾母的心头肉，给了X牌后解释可以选舞蹈和声乐。绮绮子受宠若惊：“就是我是很优秀的是吗？”

 

众人哑然相应，不知送命题为何物。唯杜华硬着头皮：“你可以这么认为。”绮绮子一路小跑至潇湘馆等候，到了上饭时分，方才知道X牌并非褒奖。心下有些闷闷，和姐妹调笑一阵也便罢了。

 

余下诸人，“黛玉”伊能静和“宝钗”宁静皆平稳过关。她俩乃是园子里数一数二的，怕是有一万个心眼子在那里等着。过了好几个时辰，杜华都还在琢磨：“宁静是想跳舞呢，还是不想跳舞呢？”

 

第二回

盖弥彰丁丁称无事，溃泪堤静静很委屈

 

选曲当夜，绮绮子欲去《艾瑞巴蒂》组，奈何位置已满。杜华恐贾母问责，只好捡软柿子拿捏：“许飞你要不要换一下？”她知“邢岫烟”许飞的家世不如其他姑娘，不给面子直接下了话。

 

闲话少叙，翌日便是随堂测评。“李纨”丁当被其余六人推为组长，窃喜未至，隐忧却来。她名为组长，实则被架空得连话也说不上。丁当说自己先唱第一句，“元妃”黄圣依插话：“我觉得后面有两句慢的，你要唱一句。”

 

庶出的“迎春”吴昕觉得阿姐这么做不妥，但也只是瞪大了眼睛继续当闷葫芦。黄圣依开始自顾自练唱，“史湘云”张雨绮心直口快：“你为什么会嗡嗡？”“王熙凤”张萌见黄圣依翻了个白眼，打趣道：“这是人家的风格。”

 

丁当见众人散漫，便又询问：“要不要先把前面分完？”结果“平儿”刘芸又和张雨绮、黄圣依嬉笑起来。反复几次，丁当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被各自为政的姐姐们击退了。

 

她什么都不想管，什么也不想说，放弃了队长的主控权。这也为后面的测评埋了炸弹，丁当领导的《艾瑞巴蒂》组测评输给了《大碗宽面》。宝玉“黄晓明”见姐姐们神色有异，也劝道：“别只想自己，一定要想集体。”

 

“史湘云”张雨绮开始反省不齐的问题，然后甩给丁当：“她特别不爱说话，我一直在抛球给她。”“平儿”刘芸也突然醒悟了，对张雨绮说：“你不说话，她就说话了。”

 

“元妃”黄圣依更是摇动起兰花指：“你别说了，你让她说。”好嘛，组内讨论翻云覆雨，当着宝玉和王夫人明白事理。宝玉“黄晓明”又看不下去了：“一般大家都在说的话，那个真的会的人就不说话了。”

 

这段“姐学”经典，真是乐嘉看性格，社畜看职场，群众猛吃瓜。归根结底，每个人都没站到对的位置上。丁当该发威，打断大家的时候没站出来；黄圣依和张雨绮该安静，把话筒让给队长的时候没让；吴昕和张萌该替丁当撑腰的时候，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添油加醋让场面更乱。

 

欲盖弥彰的丁当，让所有人都察觉到自己“不高兴”，但就是没有让队员察觉到；口无遮拦的张雨绮，让所有人都察觉到自己“没头脑”，但偏偏自己没get到。一个太敏感，一个太不敏感，合起来竟然还有CP感？！

 

话分两头，那厢“黛玉”伊能静带着vocal小白王丽坤和王智唱《推开世界的门》。世界的门没推开，自己的心门快闭上了。一句“我觉得很委屈”掀起情绪高点，有劝哭的，有劝着劝着自己哭了的，还有看别人哭自己哭了的。一时间，大观园哭声震天。

 

第三回

首公演耳返却无声，绑沙袋抠脚也励志

 

话说公演日近，“鸳鸯”袁咏琳担心观众看不到自己，“麝月”阿朵把她拉到廊下耳语一番。好容易袁咏琳才有了信心，阿朵又跑到“宝钗”宁静那里哭了一场。

 

宁静道：“亏你今夜不过如此，将来公演舞台，你大约连赵钱孙李都忘了呢！”一面哐着阿朵，一面又讲起理来：“那要不然人家那些团，都怎么捧出来，那些人也没有人认识她，都是观众投出来的。”

 

任是无情也动人。宁静就像薛宝钗，外表冷心冷情，内里知冷知热。《兰花草》唱完，她表示另外两人被淘汰了她也走，义气值堪称大观园之最。

 

“黛玉”伊能静那边遭遇耳返危机，下台开启复读模式：“我的耳返为什么没声音，我的耳返为什么没声音。”管家赵兆抓住机会吹彩虹屁：“听不见唱成这个样子，我觉得这要不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专业歌手，是不可能做到的。”

 

“晴雯”蓝盈莹，自从得了初评第一，便被虚名所困。她对组员说：“今日既担了这个虚名，练习就应该绑正经沙袋。”全然不管“袭人”郑希怡的脖子扭伤，不能负重。

 

蓝盈莹其人，近来颇多争议。“病补雀金裘”是够努力了，奈何“心比天高”却天赋不足，这个世界终究是讲结果的。努力人设还没火两天，又开始被反方群众嫌弃“慷他人之慨”，难道真是彩云易散？

 

依硬糖君看，“蓝晴雯”在怡红院中时时力争c位，袭人、麝月、秋雯乃至小红略有出头，晴雯便要“心直口快”一番。逆天改命的心太急切，难免让看客都跟着一起紧绷。

 

蓝盈莹发威时，“警幻仙子”黄龄给郑希怡使眼色，等会偷偷把你沙子放掉，可真是狐媚得紧！全员气喘吁吁地ending pose，黄龄还精准地给了镜头一个wink。初评舞台，导演gay gay的问准备好了吗？黄龄用更嗲的声音回：“好了”。“龄治0”的典范，这《媚功》出书绝对大卖。

 

公演最后一组《大碗宽面》，可盐可甜的门面担当张含韵就和“薛宝琴”一样，虽然聪颖美貌但就是因为没什么故事性，导致存在感较低。她和金莎那种水蜜桃式的成熟可爱，仔细看过一定会真香的。

 

和正龄选秀不同，30+的逆龄选秀《乘风破浪》不能照搬前者的叙事轨迹。少女养成呈现的是一个蜕变的故事，在形式上“竞赛—晋级—加冕”，在技艺上“生疏—熟练—全能”，在心理上“脆弱—正常—强大”。而到了《乘风破浪》，少女团模式显然已经不适用了。

 

节目延用这种模式的后果，让高压之下姐姐们变得比少女更易哭。部分选手长期自我意识过剩，让矛盾和爆点要多于少女选秀。《乘风破浪》通过营造一种30+女性的拟态想象，从而遮蔽了女性的现实生活世界。

 

就像是“军训”，加入集体生活的你感到了团魂，汇报表演那天哭得稀里哗啦。可完事之后，大概率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戏剧化的叙事，限定性的情境制约，注定了这场女性主义的狂欢是一场困兽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