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5毕业，靠“收废品”为生，热议上央视：1块钱买到宝贝的快乐，你们想不到

一双人字拖，胳膊下夹着捡来的半边破窗，

穿梭于黑暗中，寻找合心意的“垃圾”，

他叫武楷斯，是一名985法学高材生，也是“收破烂”大军的一员。

复古风兴起后，年轻人乐于在二手世界中折腾，

95后武楷斯，却更看中了那些被称之为“废品”的光芒，

“那种凝练在物品上的时光之美，让我动容”，

有时是一叠厚厚的书信，有时是一张积灰的证书，有时是一箱攒了半辈子的饼干盒......

以优异成绩毕业后，他选择了自己的独木桥——开一家旧物店。

不顾家人的反对，不顾同学的嘲笑，不顾世俗的眼光，

人一旦开启了灵魂契合的按钮，就如握住了后半程掌控方向盘的巨大力量。

如今，武楷斯在广州拥有一个大大的旧物仓库，

里面装着他的全部家当，以及理想。

这哥们，打小就“抠”

武楷斯对旧物的认知，形成于自幼父母的影响，

父母常年因工作变动，举家搬迁，

城市在不停变换，“节约”的生活观念始终贯彻，

房源、交通、水电煤气费......租房前，父母对这些都要反复对比，

家里的电器，也大多是从二手市场购置。

到了过年的时候，分散在三个城市的一家三口，隔着网线聚在一起，

反复对比计算，去哪个城市团聚，才能过个“性价比最高”的年。

物欲，在武楷斯眼中几乎为零，

在分享欲爆棚的年纪，同班同学脚穿国外名牌，他看看脚上的贵人鸟，丝毫不生羡慕心，

长大了，更是把“抠门”发挥到极致，

一个人注册6个拼dd账号，每天都要做任务攒省钱卡，

还自己研究了一套手机插路由器的方案，只要花5元，就能畅想40G流量，省下每月300的电信宽带费。

2015年，大三的武楷斯，揣着不算多的钱，前往美国穷游，

一路省吃俭用，心理盘算着：要花最少的钱，看最多的风景。

住宿找免费的，吃食就找最便宜的，

睡过麻省理工的长椅，睡过流浪汉群居的车站，睡过免费的机场大厅，

一个意大利肉球和赛百味三明治，早上吃一半，晚上吃一半，

至于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有个好地方——跳蚤市场。

第一次走进美国跳蚤市场的武楷斯，被眼前的模样缭乱了眼睛，

“与其他类型的市场不同，不管是超市还是商场，你会很清楚自己在那里会遇到什么，

但是在旧货市场，却总有惊喜是你不知道的。每一个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自己的设计，自己的过往。”

他买50美分（约人民币三元）的广告衫，买8美金的美军军装，买1美金的Coach包包......

60天结束，他走过16 座城市，去了博物馆、世界名校、菜市场......还去了当地16个旧货市场，

包里多了来自加勒比地区的刺绣，和装盐的铝罐头......

“那就是天堂”，

武楷斯这样形容他亲眼所见的大大小小的跳蚤市场，

各色商贩，各色人种，各式商品，50年前的，100年前，应有尽有，

那里仿佛是一本厚重的历史书，零散地记录着历史的边角料。

开一家的“废品厂”

美国的经历，给了武楷斯极大冲击，

他开始好奇，国内是否也存在旧货流通的市场，那又该是什么模样？

在电子地图上来回搜索，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网络关于“旧货市场”这个词，留出了大片的空白区。

他决心从自己开始为「旧物市场」加码，

于是，那篇在广州旧物圈引起轰动的《广州“鬼市”大暗访》出现了，

那是武楷斯花了一个月，逛遍广州12个天光墟（广州旧物市场的称呼）得出的结果，

他记录下那里的所见所闻，并整理、归纳，出了全网第一篇完整记录的广州旧物市场文章。

天光墟一般在凌晨开场，天亮散场，仿佛是个只在深夜出没的鬼魅，

“只有在天光墟你才能体会到那种讨价还价的感觉，以及1块钱买到来之不易的宝贝。”

为了不错过每场天光墟，武楷斯可以连着几天不睡觉，

天光墟离大学有20公里，来回费时间，他就早早侯在附近的麦当劳里，等到凌晨开墟进场。

最开始，是用剩余的生活费买些旧报纸、小物件，

东西便宜，“50块就能把整条街买下”，

渐渐地，越买越多，

当自己柜子塞不下的时候，就征用舍友的柜子，整个宿舍都塞不下后，就“霸占”楼道夹角。

进入大四，身边的同学忙着毕业、投简历，实习，

而武楷斯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仓库，拿着父母给的全部生活费，在旧物的世界里乐不可支，

一周七天，天天泡在天光墟，

天黑了进墟，天亮了隔壁麦当劳补觉，日子循环往复。

这时，父母企图以一份“安排好的理想工作”，拽回武楷斯“脱缰”的人生走向，

而武楷斯一口回绝，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比“捡破烂”更令他快乐了，

2016年，他的第一家旧物店「永武库旧物馆」成立。

起初，钱不好赚，一不小心还血本无归，

2017年，武楷斯在湛江旧货市场看到一堆太平洋某岛国的纸币，他花800块钱统统买下，

本以为是“摊主不识货”，回家一查，那个国家已经通货膨胀，这些纸币全成了废纸。

吃了几次亏，武楷斯不敢再抱着“一朝暴富”的心态淘旧物。

渐渐，“租旧物”成了武楷斯店中的主营业务，

有了点名气，他换了个更大的店面，并改名「永续商店」，

「永续」的来由，是武楷斯希望旧物能够永远循环下去，寓意“永远继续”。

“继续下去”的故事，在「永续商店」时常发生。

2018年，武楷斯收入一套始于1984年的明信片，

记录了一位广州女孩和一位法国男人之间足足一百张的信件往来，

他打算对信件中的法文做部分翻译，把这个近40年前的故事讲给大家听。

还有一套来自“敏”女士自8岁起到成年的所有信件，

武楷斯把部分信件内容发布在社交平台上，正巧被信件主人的同事看到，

“敏”女士匆匆赶来，并提出买回信件，武楷斯分文未收，

来自小学好友的信件，来自已故父亲的信件......没有什么，比物归原主更珍贵。

“我本身是一个对于物质零要求的人，但同时又是对物质极度要求的。”

武楷斯期待有一天，集齐全世界旧货市场的信息，并做成档案，

这个愿望能在80岁前实现，就挺好。

“我在20多岁，

就找到了自己的理想”

尽管在行业小有名气，外界对武楷斯的争议从未停止，其中最多的就是：

“高材生'捡垃圾’，难道不是浪费国家的培育资源吗？”

对于这样的评价，武楷斯曾经困惑过，而如今再被问到，他胡子拉碴的脸上，轻松一笑：

“很多人60岁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直被社会推动，

而我却能在20多岁就找到自己的理想。我不仅不后悔，还非常开心。

毕竟，人生最简单也是最难的就是做自己。”

在美国穷游时，一位美国画家曾赠予他一只帆布包，

包上“吉普赛之女”的字样，与武楷斯高度重叠，

他认为自己一边穷游，一边寻宝的生活，与那个流浪的民族很像，还笑称自己是“精神吉普赛人”：

“有的人爱好音乐，有的人爱好写作，有的人爱好旅行，无论你的爱好是什么，都希望你将自己的理想放的更重一点，然后真正去思考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加以坚持，

我觉得，这要比思考赚多一点钱更重要。”

▲永续商店

如今，他和女友在广州珠海小洲村租了个清代独栋小楼，每月房租只要一千多元，

回收旧物多年的经历，让他学会了木工、电工、修复等多项技能，

于是，他将自己的家也变成了一个二手世界。

捡来的油漆，自己刷墙；

捡来的桌子，做成茶几。

老华侨的柚木沙发，

意大利的现代茶几，

朋友家淘来的艺术家油画

......

走进这幢70平米的小楼，仿佛走进了一个几代人生活的世界。

女友廖君君曾在采访中说：

“大家可能会觉得你捡垃圾就是要迁就，要舍弃很多，但我觉得垃圾桶里也能捡到很漂亮的家，

垃圾桶就是一个世界。”

两个思想高度重叠的人在一起，做一件热爱的事，这样的日子再美妙不过。

还记得武楷斯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语：

“我喜欢二手，我（不能）偏要去买新的膈应自己，做自己有什么难的呢？不做自己才难吧。”

▲永续商店

现在，武楷斯还多了一个称号：遗物整理师，

一次，一位朋友联系到他，说一位老人家过世，家中要翻新，让他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老物件，

武楷斯立马动身，赶到老人家中，足足整理了4小时，

四个大柜子，四把靠背椅，三个老箱子，一把长椅，一台缝纫机，一个方桌，一个矮柜，

统统装车，带走。

凌晨一点，他又折回老人家中，整理部分遗物，

这个有收纳习惯的老太太，一辈子攒下的物件可真不少，

整整齐齐叠放的塑料袋，细心收集的80年代开始的月饼盒，一整箱的旧报纸，还有瓶瓶罐罐。

上面贴着备注的标签，写着：

“竹芋粉，2011年11月5日，医肚疴，越久越好......”

后得知，老人生前富裕，却很节俭，子孙后代均在海外定居，

她去世后留下300万遗产，和这一屋子攒了一辈子的老物件。

旧物的意义，于武楷斯而言，再明确不过：

“比起整理，我更大的意义在于'拯救’，拯救这些即将被时代抛弃的物件，延续主人的故事，旧物的生命。”

在玉林的古村落，他拾起路边的带灰塑的墙砖，十多斤，一路带回，

“这颜色高级，有历史的味道。”

在市场淘到广州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居民证，感叹：

“当时的女孩美得如此生动。”

一本厚厚的集邮册，贴的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各式糖纸，

“在那个年代，收集了这么多糖纸，要么是拥有幸福的童年，要么是渴望着幸福的童年。”

还有“特殊”老物件，也能被武楷斯淘到：

慰安妇三等功章，

多么罕见，多么荒诞。

永续商店的名号，已经越来越大，

展览、剧组、市集都开始主动联系武楷斯，邀请他携带旧物出场，

那个不眠不休蹲守在天光墟的小伙子，开着他的二手小车，装着满车二手货，

故事，越来越有趣。

图源@武楷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