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振富
今又冬至!
早起就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看看窗外,阴沉沉的天,细雨濛濛,凉风斜吹,竟然没有丝毫停歇的样子。
依当地习俗,下午需回家祭祀祖坟。雨一直下着,我决定早一些回去。今年多买了一些鞭炮,分别在爷爷奶奶们和母亲的坟前点燃了,我蹲在母亲坟前,用力撑着伞,护着那一堆燃烧的纸钱,看那火苗一颤一颤的跳跃,看那白烟四散的飘零,我一边用一根木棍拨动着纸钱,一边轻轻的告诉她:儿子工作、生活的挺好,不用挂心;你的孙子也比较争气,素未谋面的孙子而今已经上初三了,个头与儿子差不多高了,爱吃鱼,在儿媳妇的精心照顾下,体重有些偏胖,学习劲头倒蛮高的;家里新置换了一套房子,位置比较满意,周围有超市,有书店,饭店特别多。已经收拾妥当,暖气也开通了,等房子里的味儿散净了,放假时上去住一段时间......
天色渐渐黑了,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四周飘散着浓浓的纸烟味,我东一脚西一脚踩着泥泞的沙土路,怀揣着许多的还想说又没说完的话儿回了家。与妻子谈了告诉母亲的话,妻轻轻递过来她的手机,说:看看大刘的真心真情之作吧,也是一个没能享福的母亲!我接过手机,是我同事刘培蕊的一篇《给母亲过节》。静静读完这篇令人肠断心痛、无语泪先流的文章,我和妻子许久都没有说话,此情此文应此景,我不由得想起我的母亲。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是最忙碌的人。我们兄弟姐妹三个,每逢过年,母亲就把早早为我们做好的新衣服,新鞋子摆在箱子里,我们会掰着手指头望眼欲穿地盼着新年快来到。母亲又忙着打扫房间,蒸粘糕,馒头,豆包,米饼,菜包,做一锅满满的豆腐,把正月里的饭都做出来,放在院子里的大缸中。在正月十五前可以尽兴的玩,串门拜年,这算得上是母亲一年里最清闲,最快乐的日子了。其他时间,则是不要命的干(我常常讲的一句话),经常趁着月色一锨一锨把一块地翻好,凌晨又几户人家搭伙干一起种上麦子,连我也从小学起就起早贪黑的被两个大人拉着踩耢。麦收时节,带几块干粮,一干就是露深沉。平时还要养猪养鸡。当母亲后来生病去世,大娘说的最多的就是:恁娘就是累病的,累死的!一天福也没有享到,儿子刚结婚不到一年,就这么走了!就是个穷命!哀哀父母,生我劳瘁。我当时跪在母亲灵前,禁不住又泪流满面。
母亲是个节俭的人,凡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能不买就尽量不买。记得刚上小学第一天,村里来了个卖大饼的,可以用钱买,也可以用麦子换,那面香味惹得我直拉着母亲要买一个,无奈母亲就是不松口。我当时生气道:还给我起个名叫张振富,连个大饼也买不起,快叫张振穷算了。到现在,倒成了令我脸红的故事了。但母亲对别人又是那么宽厚大方,每逢家中来客,总是盘里满满的,油色亮亮的,把好吃的鱼中送给相邻亲戚,领着我们吃那鱼头,还有那些个小鱼尾;家中的几只小公鸡,那是逢年过节留给客人们吃的。尤其是三个姑父都对母亲的手艺赞不绝口,赞扬母亲做的饭菜好,油水大,分量足,有滋味。
母亲是个有孝心有爱心的人。我的爷爷早在父亲20岁时就在赶集的路上一下摔倒再没有起来,我想大概就是现在的脑溢血之类的病。奶奶常年生病在床,母亲买来罐头、饼干等放在奶奶那屋的棚子上,一直没断过。有时奶奶偷偷的给我们几口罐头吃,母亲知道了总是严厉的批评我们一顿,告诉我们那是给奶奶止咳的,如果我们吃了,奶奶咳嗽起来是很难受的。以后我们很自觉地克制着那个年代里对罐头的稀罕。后来,家中栽了一亩瓜,母亲总是把熟的最好的几个面瓜留给奶奶吃,又让我骑车给十里外的姥姥送去尝尝鲜。想到这些,我是很惭愧的。记得一次,母亲要我送她去姥姥家,许是叛逆,许是把作业的烦恼迁怒于母亲,这一次,也仅仅这一次,我没有动身,就执拗的端坐在那儿。母亲于是一个人步行去又步行回,我们谁也没有再谈这次风波,时至今日,我依然愧意满满。
知晓母亲的病是我结婚后,听父亲谈起,其实在组织一帮妇女炸结婚翻花时,母亲就觉得肚子痛,实在挨不住了,就到邻居四叔家趴会儿。等我结婚后催促母亲去医院检查时,已经是晚期了。母亲就这样一直挨着扛着,早早的走完了自己短短的一生,虚岁60。对于母亲的去世,我是很愧疚的,一方面来自经济的,没能给与母亲一个宽裕舒适的生活环境,母亲的生活质量是不高的;一方面来自精神的,一个儿子的粗心,乃至于年轻时期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下,竟忽视了与母亲的多多沟通,更别说促膝长谈了,许多的心里话竟延续成静静看电视或简单地一问一答。
如今,母亲去世16年多了,都说时间会淡化对亲人的思念,可我对母亲的情感更加难忘,今又冬至,更增添了我对母亲的思念。女作家三毛曾讲: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在情感的世界里,我们对亲人的怀念,远远不止一个撒哈拉!
张振富,一个地地道道的黄岛人,喜游山水之间,观探高山幽谷;嗜爱雅俗之作,品读芸芸众生。虽不及仁人志士,亦能在读书、旅游中得其乐,怡其情。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编辑:shitoulpr001(若兰)
校稿:shitoulpr001(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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