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文/翟贵梅

大哥老了。

第一次发现大哥老了是在我家吃饭的时候，他手机响了一声，提示有短消息，他拿起手机，眯起眼，远远的望着屏幕，那一瞬间，说不出的心酸，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大哥老了。

俺娘曾精准的评论过她仨孩子。老大憨，老二犟，老三刁。

小时候家里穷，零食水果都是奢侈品。有一次小姨来我家带了几个苹果。娘给我们一人一个。二哥跑到后街找着大哥说：我有俩苹果，如果你把我从这儿背回咱家，我就送你一个。结果大哥就一路吭哧吭哧地把二哥背回了家，拿到苹果的时候，还一脸感激的跟娘夸二哥懂事，还记得给他留个苹果。

小时候农活多，大哥放了学都要回家推磨。他推磨的时候，我经常在磨房里耍赖，缠着他给我讲“瞎话”不然不让他推，实在拗不过，他就把我抱在磨盘上，边推边讲“瞎话”。

夏天夜里，孩子们都扎堆在猪棚顶的水泥面上躺着聊天。好睡觉的时候，大人们会在屋里喊着让我们下来。每到这个时候我都闭着眼睛假装睡着，等大哥把我背下来。二哥通常趴在我脸上看一会儿，跟大哥告状：“别背她，让她自己下去，她又装睡了，我刚才还看她眼睫毛动弹来……”不管二哥怎么说，大哥都会把我小心的扛在肩上，再一路小心的把我放到炕上。当然很多时候我都是脚一沾炕席马上就生龙活虎了。

八七年大哥去济南读大学，二哥骑车载我去两城车站送他，大哥自己骑一辆车，后面大包小包的行李捆绑的像粽子。一路上，他不断的叮咛我俩要听父母的话，好好学习，父亲身体不好，嘱咐二哥多帮家里干活……一路的不舍与牵挂。

92年，大哥调到红石崖派出所干所长，我也跟随他在红石崖中学复读了半年初三。

现在想想，他那时候特别不容易。刚成家，跟大嫂两地分居。每个周末给我准备好饭菜票，安排我到镇政府食堂吃饭，然后再回胶南他自己的家。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他从红石崖大集上买回一双当时很流行的网眼皮鞋，摆在桌子上跟我炫耀：“好看吧？我要不说谁能看出来才花了28块钱？”我心里特别难过，想起他天天问我的话：“饭菜票还有吧？没有就告诉我，我好去买”“零花钱够吗？不够再给你点儿”……

后来我毕业参加工作直至结婚生子，我们兄妹俩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很少了，每次逢年过节回家见面也是匆匆聊几句而已。在我心目中他一直是意气风发的，怎么会说老就老了呢？

陪侄子熬了炼狱般的三年高中生活后，大哥生活总算有点儿空闲了。闲暇之余也学着打打太极，据说还下载了优步软件，每天坚持走一万步。

更让我刮目相看的是，他居然很熟练的学会了使用微信，每天坚持使用网络语言在我们家庭群里冒泡，早中晚问好：亲们好，心情愉快啊！可惜一般无人回应他。

他隔三差五会在群里发红包逗我们开心，看我们抢他也抢，二哥从来是只抢不发而且从来不说话，我不但只抢不发，还会批评他：真不讲究，哪有发个红包自己再抢回来的？！赶紧再补一个！

这时候，就想起小时候俺娘对我们兄妹仨的精准评论了：老大憨，老二犟，老三刁。

作

者

简

介

翟贵梅。年逾不惑，适度矫情，无缝衔接上进与懒散。生涯懒立身，腾腾任天真。

 

投稿：[e-mail]

编辑：jing1qiu（静秋）

校稿：shitoulpr001(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