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娟
婆婆妈
婆婆妈其实就是我的婆婆,那个我跟着丈夫一起喊妈的矮小老太太——一个会在你刚躺下正准备午休的时候推门而入,拉着你的手亲热地跟你说话让你再无睡意的老太太;一个会跟着你一起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却什么也看不懂的老太太;一个吃饭时不管你怎么推辞还是一股脑地把饭菜夹到你碗里的老太太……
婆婆妈已经80岁了,身体却还硬朗,且是最“执着”的老太太。或许正因了她的“执着”,才让她充满了旺盛的精力和有了多彩的生活。
婆婆妈不识字,有老年性耳聋,所以也看不大懂电视,却执着地一个人在老家居住,且整天忙忙碌碌——
她会一个人乘公交车,去20里外的镇驻地修剪头发;她会为村里的红白喜代客,而搭车到邻镇大集市上去买她任意挑选的菜;她会跟村里几个老太太一起,坐在炕上给商家做手工活到深夜……当然,这些事都是在事后自己唠唠叨叨说漏了嘴,我们才知道的。她不想告诉儿女她整天地忙碌,因为大家都会埋怨她,怨她太不注意身体。所以每次说漏了都会向儿女保证以后一定注意,过后却是依然如故,执着着她的执着,忙碌着她的忙碌。
她执着地每年冬天为我们和孩子缝棉袄,一年一年重复着她的执着,就算你不穿,她还是会这样做。我们家衣橱里好端端地存着好几条棉袄,老家衣橱里厚厚的一摞,只有每次回家忙年的时候,才象征性地穿一下,这个时候,婆婆妈的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快乐。
今年过年回家,婆婆妈说“家花”(农民自己种的棉花)做的被子暖和,商量着给孙女做床棉被带到学校盖,被拒绝后又出主意说做了让我们拿回家盖。家里的被子实在放不下,再说现在都喜欢盖轻薄一点的被子,所以我们也“婉拒”了。婆婆妈无奈之下又掰着指头算她孙女大约几年后可以结婚,然后许诺要用“家花”给孙女缝结婚被子。
婆婆妈的每一天里似乎都是由一个个的小目标、小理想组成的,她忙个不停地构建、实现,再构建、再实现,像一台机器,忙碌却又乐此不彼。
最为执着的当属于对土地的热爱。一个八旬老太,本该颐养天年,她却依然坚持种地,儿女不支持,她就悄悄地找邻居帮忙种上,然后自己打药、管理,等被我们发现了,她就会说“以后想种也种不动了,再种完最后一季”,而这“最后一季”一说就是好多年。清明节回老家,看到放在屋子里的花生种子,我们明白,上次的那个“最后一季”又要作废了。
就这样,婆婆妈一边向子女许诺着,一边执着着她的忙碌。每次听到她的儿女数落着、埋怨着她不爱惜身体的时候,我大多是沉默,我总认为,大多数子女在心疼老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掺进自己面子的因素,会忽视老人的存在感和价值感,而越是年龄大的人越注重自己的存在感和价值感。说心里话,我还是蛮支持婆婆妈的,欣赏她这种积极、乐观、热情、充满希望的生活态度,停下来的安逸生活未必是她想要的,她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着自己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我心里特别希望自己的亲妈也能像婆婆妈这样有目标,有奔头,在执着的忙碌里把日子过得多彩而灿烂。
作者简介:徐娟,生在黄岛,长在黄岛,工作在黄岛,教师。喜欢一切美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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