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前

的

身

影

文/耿方华

父亲去世四年了。这些年，我每看到路边蹒跚行走的老人，就会想起我的父亲。他站在窗前送我时的身影，随即闪现在脑海中。

父亲去世四年了。这些年，每当看到路边蹒跚行走的老人，我就会想起我的父亲。他站在窗前送我时的身影，随即闪现在脑海中。
       

那年春天，母亲因病住进胶南第二人民医院。出院时，大姐考虑到弟弟、弟媳上班，伺候病人不方便，就把母亲接到她家。父母在世的那些年，一进腊月，弟弟就把父母接过去，来年春暖花开时再送回家。
        

大姐接过去母亲，又把父亲从弟弟家接了过去。当时已退休的大姐，正在家伺候高考的女儿。看到大姐每天忙忙碌碌，腿脚不便、眼睛不好的父亲住不下了，非要回泊里老家。好在老家有哥哥、嫂子和二姐，也就放心了。
       

那年也是祸不单行，回家后的父亲不慎被墙角碰到了胳膊。本就患有血栓病的父亲，因着这次磕碰，胳膊和手变成紫色，继而变成黑色。此时住在大姐家的母亲已病入膏肓，又被送进了医院，几天后病逝在医院里。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弟弟又接走了父亲。
       

一天，我和老公去弟弟家看望父亲。聊着聊着，父亲就说起了刚去世的母亲，一时悲从心来，老泪纵横。全然没有了昔日雷厉风行、威严坚强的模样。
      

父亲像个小孩，嘤嘤地啜泣着、哭诉着……看着悲痛欲绝的父亲，我们抽泣着劝说着父亲。望着面前眼睛看不清，耳朵聋、腿又不听使唤的父亲。刚止住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待情绪稳定下来，就听见父亲又说：“小嫚，坐一会你们就回去吧！开着店，不能总关门啊！我在这里你们就不用挂挂了，不要整天往这跑了，在家安心开店吧！”怕我们关店时间太长，父亲一遍遍地催促着。同时自己也下了床，扶着墙壁往客厅里慢慢走去。见我忧心忡忡，弟妹说：“四姐，不要难过了。大大在这里你们就放心吧！过了这段时间，他的心情还会好的。住会走到楼下，望望客厅的窗户，大大站在窗前送你们，大大能看清楼下的你们。”
       

告别了家人，走到楼下的我们，仰望着站在窗前的父亲，爬满皱纹的清瘦脸庞在白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清瘦。母亲的离去，抽走了父亲的筋骨，带走了父亲魂魄。父亲几日之间佝偻了身躯，苍老了面容。望着窗前的父亲向我们挥起包着药布的手，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泣着跟父亲挥别。那窗前的身影从此定格在我的脑海。
        

那段从房间到客厅窗前的距离，在我还在跟弟妹说话时，父亲就已经往窗前挪动了……弟妹说：这段距离，父亲扶着墙一天走好几趟。只有站在那里，父亲才能看清每一个来看他的亲人。
       

患有白内障的父亲，几年前眼睛动过手术。父亲眼底不好，那次手术失败了，晶体也换偏了。只有向下看才能看见光明，向前看就是一片黑暗。
       

一辈子惜话如金的父亲，在母亲去世后的日子里，见到我们也像母亲一样唠叨。“现在生活好了，顿顿大鱼大肉，不是好事啊！晚上炒点青菜吃。什么都不怕，就怕有病啊！”昔日离了肉不吃饭的父亲，现在也教育我们科学饮食了。“大大！我们想吃，也没您老的口福啊！谁能像您一样顿顿光吃肉不吃菜都行啊！”我们笑着、逗着父亲……此时的父亲，已从母亲去世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变得乐观了。
     

母亲上周年坟时，父亲回到了老家。退休在家的大姐，考虑到家中两个哥哥年纪大了还种着地，怕农忙时顾不过来，就住在了娘家。帮着哥哥嫂子伺候父亲的饮食起居，直至父亲去世。
       

离家在外的我，在父亲去世前的那几年，正是更年期最厉害的时候。整天浑浑噩噩的跟个病怏子似的。父母的病情，哥哥、姐姐、弟弟们怕我知道后受到刺激，都瞒着我。
       

父亲因打多了疏通血栓的针刺激了大脑。连续半个月不睡觉。白天他就和来看望他的人们讲古话、说笑话，与往日惜话如金的父亲判若两人。父亲时常说着说着话就不自觉地歪倒在炕上、碰倒在墙上。此时的父亲已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白天两个哥哥不离左右。晚上父亲就把家人都撵走，不让家人进入他的房间。夜深时，大姐悄悄地坐到父亲的炕边，以防父亲磕伤了身体。当要倒下的父亲被大姐扶起时，他又一遍遍地撵大姐去里间睡觉：“大嫚，你去里间带上门，蒙着头睡吧！不用管我，不管这边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害怕，明天就好了。”看着被病魔折磨的父亲，任干枯的身体损耗着自己仅有的心血，都不想拖累儿女时，大姐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的病情很诡异。一天，累坏了的大姐对回家看父亲的弟弟说：“今晚你在家陪大大吧！我有事回家一趟，明天再来。”父亲夜晚不睡觉的事情，大姐谁都没说。只有拆迁搬到娘家南屋住的大舅大妗子知道。可那一晚，父亲安安稳稳睡到天亮。没发现异常的弟弟，第二天又去上班了。父亲那晚的表现，大舅大妗子和大姐至今都想不明白。来看父亲的邻居大娘知道后却说：“那是恁母亲放心不下你们不能自理的父亲，来领恁父亲走。见恁弟弟在家，又心疼儿子，就不折腾恁父亲了。”
        

不管这种说法对还是不对，但在父亲离世前的日子里，就那一晚，父亲睡了个安稳觉。今天，在父亲去世后的第四个父亲节日里，再次想起了父亲。泪光中，仿佛又看到了父亲站在窗前向我挥手的身影。

作者简介

 

耿方华，胶南泊里人。现家住黄岛街道辖区，经营茶行。爱诗歌，爱阅读，喜欢用文字写出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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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jing1qiu（静秋）

校稿：张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