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崔瑞雪
二嫚儿，字号不详，黄岛区六汪镇人士。家中排行老二，上有长姐，故称二嫚儿。二嫚儿出生在一个明月何皎皎的冬夜里，她的长姐大嫚儿那时也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
懵懂的大嫚儿在二嫚儿出生的第二天清晨，顶着凛冽的寒风和明媚的阳光一蹦一跳地挨家报喜：“小妈妈（农村土话里奶奶的谐音称呼做“妈妈”），俺妈给俺生了个小羊，咩咩的。”小妈妈学着大嫚儿的天真的语气故意拖着长腔问道： “是？你妈给你生了个什么样的小羊 ？”
“嘿嘿，不知道，你快自己去看看吧！”
接到大嫚儿的报喜，本村同宗的婶子奶奶并大姑大妈们都喜滋滋地来看大嫚儿她妈生的“小羊”。一看才恍然大悟： 奥，原来是个闺女……二嫚儿出生的时候名字就叫二嫚儿，长姐是大嫚儿，她排行老二，所以就是二嫚儿。街坊四邻也都觉得应该叫二嫚儿，二嫚儿这个名字好，形象，生动。
别看二嫚儿刚出生，可嗓门却出奇得大。一天到晚的工作就是呜哇呜哇地嚎啕大哭，从早上醒来到晚上睡下，很少间断。来吃喜面条儿的亲朋好友们皆领略过二嫚儿的这一“特异功能”，都对二嫚儿一襁褓中的小小婴孩竟能一刻不停地嚎啕大哭表示万分钦佩。
在时光如水日月如梭地不停变幻中，二嫚儿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于是二嫚儿的父亲嘱托南屋二嫚儿的小姑奶奶带着她去村南头的幼儿园报到。头一天进幼儿园的二嫚儿是很怕生的，不敢说话，啥也不懂，只好呼呼大睡。
当她似醒非醒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小姑奶奶的嚎啕大哭。二嫚儿终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明白小姑奶奶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哭鼻子，只觉得这一觉仿佛睡得意犹未尽，要是能再睡一会就好了。
二嫚支愣起脑袋看到了瞬间高兴起来的小姑奶奶，不明白她为啥又突然变得那么开心了。“一会哭一会笑的，大孩子的世界真是想不透。”二嫚儿迷惑地摇了摇头。
当她获悉幼儿园里只剩她们两个小朋友了，二嫚儿才恍然大悟：奥……原来是下课了！怪不得！真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小姑奶奶高兴的一点也不差！于是睡完自己人生第一个确切地说应该是一整天幼儿园课程的她拉着小姑奶奶的手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第二天小姑奶奶死活不愿意再领二嫚儿上幼儿园了，据小姑奶奶说二嫚儿睡着了之后全班都喊不醒她！上了幼儿园的二嫚儿明显的学会了如何动脑思考，比如：她不明白为啥街坊四邻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妈们为啥总喜欢喊父母做：“大嫚儿她妈”或者“大嫚儿她爸”，而不是喊“二嫚儿她妈”或者“二嫚儿她爸”。
为此她曾郑重其事地跟父母提出强烈的抗议：爸妈不光是大嫚儿的，也是二嫚儿的，这个称呼不公平！经她这么愤愤不平地一说，二嫚儿的父母仿佛也意识到了这是个重大失误，于是便诚惶诚恐地通知街坊四邻赶紧改口。二嫚儿对自己的牛刀小胜表示非常满意。
二嫚儿升小学的时候是由村里漂亮的幼儿园老师领着去的，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排着队走着走着就走成了一个个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二嫚儿前半段的小学时光基本是“散养式”的。
班里唯一的一个老师用很短的时间飞快的讲完所有课程之后就去忙自家地里的春播秋收夏除草了，留下二嫚儿和同学们痴痴地写着那仿佛永远也写不完的作业：坐在凳子上写，骑在窗台上写，蹲在花坛边写，甚至爬到校园后边的大柳树上写，反正能写作业的地方都留下过二嫚儿矫健的身影。
那时候二嫚儿只学两门课程：语文跟数学！可二嫚儿还是跟其他同学一样把自己铁皮铅笔盒里的课程表歪歪扭扭地安排地得满满的：美术、音乐、英语、化学、物理、体育……二嫚儿不知道这些课该怎么上，但她觉得课程表么，这些课程就应该都有的，要不怎么能算课程表呢。
父亲偶然间看到二嫚儿给自己安排的“课程表”假装惊奇地问她: “呦，你们还学这么些课？”二嫚儿小眼一眯，小鼻子一吸，小头一昂，用一口标准的本地土话拖着长腔得意地回答道: “嗯，当然了！”
二嫚儿后半段的小学时光就算是“圈养式”了。二嫚儿跟着她的同学们一起转到了镇子上的学校上课，那里就正规多了。百般思量着试图给自己提前号下一个舒服地界儿写作业的二嫚儿第一次知道小学课程不光数学语文，竟然真的有音体美！每一科都有一个不同的老师，并且这里的老师都不用回家干农活，真新鲜！
同样叫二嫚儿感到不适应的是这里的老师只准她们趴在桌子上板板正正地写作业，这不好！二嫚儿印象最深的老师是个“扛着” 眼镜刚毕业的年轻小伙，教数学的，梳着那时特流行的偏分，且非常爱唱歌。二嫚儿会唱的绝大部分歌并不是她漂亮的音乐老师教的，而是这个一发火就连脖子也变得通红通红的数学老师教的，用现在的话总结起来就是：这不科学！
二嫚儿是没有接到初中的入学通知书的。当同学去她家问她爸为啥不叫二嫚儿去上学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奥，开学了！于是第二天二嫚儿蹬上家里的“大金鹿”，背上妈妈做的小糖饼风风火火地一口气窜到她向往已久的有着三层教学楼的初中校园。
那是二嫚儿第一次走进一栋楼房里，整整三层呀！二嫚儿的班主任把她领进初一的新教室： “你就跟这位同学坐到一起吧。”二嫚儿看着班里仅剩的最后一个空位傻眼了：因为头一天班主任早已经安排好了座位，全班都是女生跟女生一桌，男生跟男生一桌。
唯一有空位子的那个桌上，一位胖乎乎的男生正咧着嘴朝二嫚儿傻笑！“也行。”二嫚儿退而求其次地想到：“总比做孤家寡人要强。”于是二嫚儿跟她的胖同桌顺利地成为了班里唯一的黄金搭档！
初中三年的时光一闪即逝，这期间二嫚儿的地理老师原本是教英语的，教完二嫚儿地理之后又不出所料地回到教英语的正轨上了，所以二嫚儿应该属于他的关门弟子。
诚然，二嫚儿也很对得起她的这位关门老师，毕业会考二嫚儿的地理成绩是妥妥的满分。二嫚儿的政治老师原先是教音乐的，她出色地把二嫚儿培养成了她的政治科代表，并且叫她可爱的小女儿喊二嫚儿阿姨，那时候二嫚儿第一次意识到老师不光只是长辈，还可以是她的大姐姐。那也是二嫚儿第一次当阿姨，好神奇的感觉！
长姐结婚的日子正值二嫚儿的初中毕业考试，二嫚儿只好用自己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零用钱给长姐和自己各买了一根红头绳。到了外甥出生的时候二嫚儿已经是一名高中生了。
上了高中的二嫚儿开始落下了打瞌睡的毛病。班主任们为此伤透了脑筋，父亲也跟着抽过无数袋烟，叹过无数口气，可这都没有治好二嫚儿的瞌睡。
二嫚儿自己也知道这个毛病得治，可她更加不知道咋治，于是在她跟瞌睡拼命抗争的最后一年终于顺利考上了一所历史悠久的地方学院，做了学院里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大专生。
二嫚儿的父亲是希望她的高三能再回炉一下的，可二嫚儿一想到曾经那暗无天日且抬不起头的压抑，就对父亲喊出了她人生的第一次叛逆:打死也不复读！无奈的父亲默默接受了二嫚儿即将成为一名三流大专生的事实……
进入大学的二嫚儿依然没有战胜自己爱瞌睡的毛病，并且瞌睡得更厉害了。后来她找到了一件可以暂时叫自己不瞌睡的事儿——打排球。二嫚儿着实喜欢上了这种运动，并且成了系里一名正式的排球队员。
二嫚儿亲眼瞅着师哥师姐们打败全校无敌手，于是她腆着厚脸皮借着技艺高超的师哥师姐们的光也顶了个女排第一的名头，跟着到处混吃混喝。混到大二的时候二嫚儿的天就毫无征兆地塌了——父亲突然病逝，前后短短两个月！对于平时的二嫚儿来说两个月只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可对于父亲，那就是一闭不睁的永久了……
二嫚儿开始了她人生第二次一刻不停地大哭：有声的、无声的、被窝里的、马路上的、操场边的……总之一切无人的地方都被二嫚儿无尽的泪水滋润过。据二嫚儿回忆，那些曾享受过她香泪的地方都长出了小草，绿油油的，似乎还开出了几朵狗尾巴花的样子。
二嫚儿终于哭累了，于是她抹了把眼泪就在大三刚开始的时候去找地方端盘子勤工俭学了，从那以后二嫚儿过上了真正自给自足的日子。母亲非常欣慰，不管糙好，二嫚儿这是能养活自己了。
毕业以后的二嫚儿为了养家糊口围着曾经的老胶南四处奔波求职，做过推销，卖过杂货，当过收银，学过设计，可都因为二嫚儿这爱瞌睡的毛病给耽误了，没能坚持下来。被瞌睡耽误下的同样还有那个一直令二嫚儿头疼的个人问题……
现在的二嫚儿成为了一名普通的上班族，不用再到处奔波了，可因为职业的缘故天明工作到天黑，个人问题也因此变得更加艰巨。母亲为此也曾时时摆出诸如谁家的孩子已经会打酱油了之类的生动实例鼓励二嫚儿，二嫚儿也一直深以为然。
在这不断地深以为然中二嫚儿又开始打瞌睡了，梦到的依然是母亲的谆谆教导，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又一个蹦蹦跳跳去小卖部打酱油的胖娃娃……
晨起的闹钟惊醒了还在梦里数娃娃的二嫚儿，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情愿地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模糊的手机里显示的是一个令她不由恍然的日子:奥，自己的生日又到了！
于是被窝里的二嫚儿悄悄地对自己说出了平生第一句生日祝福：“二嫚儿，生日快乐！”
作者简介：崔瑞雪，喜欢用名：小西。家住黄岛区六汪镇的一个小山村，普通上班族，大龄剩女一枚。喜欢山水田园，花花草草，偶尔写点小文小句聊以抒怀。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主编：jing1qiu（静秋）
排版：shitoulpr001(若兰）
校稿：裴珊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