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地方

文/孙瑞芹

今天读了刘老师《装我骨灰的盒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一文，再一次拜倒在这个老顽童的思维和语言中。文中的那句“我第一次去这个'鬼'地方”，直直触动了心中的某点，一种遥远的记忆涉水而来，不管我愿或是不愿。

生我养我的那方山水，就在那“鬼地方”北边三里处。

从我懂事起，眼前除了青山绿水黄土地外，最惹眼最高大的建筑，就是那站在村边一抬头就能望见的烟囱：一半灰白，一半乌黑，高耸入云，时不时吐着黑烟。

每当冒黑烟时，就会听到大人们无奈地叹息：又烧死人了……这烟全刮我们这来了。

提的次数多了，在东南风起的季节，每当看见那里咕嘟咕嘟冒出的黑烟时，我会一边啃着手指头一边犯愁：这烟怕是有毒吧？吸进肚子中毒怎么办？另一边会热切地盼望着西北风起的日子，把它刮到另一个方向去。却从没想到在另一个地方，是不是会有一个小孩如我一样，也盼望着风向的改变。好在小孩子健忘，一转身，在疯玩疯闹中把这事就忘了。

童年的记忆中，让我后背发凉的"鬼地方"还不是这烟囱，毕竟这里只是眼中的世界，只能远远看到一个剪影，冒出的烟是这个剪影里的一个例外。

旧时的农村，每个村子都会有一片坟场，村子里去世的人集中埋在那里。那茂密的松林里，一个个土馒头一样的存在，幽静寂廖。最令我不解而又抓狂的是，我们村通往山里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正好路过那群土馒头，再无它路可走。

在那个孩子们从懂事起就挖菜、拾草、帮忙种收庄稼的年代，一次次路过那里，不管有伴没伴，我都是身体紧绷，两眼直视前方，风一般穿过。就怕眼光一斜，脚步一慢，会有什么东西从某个土堆里爬出来，把自己抓进去。走到那段路的尽头，通常会拍拍胸脯，吐一口气，再悠哉悠哉地向目的地溜达。

最可怕的＂鬼地方＂，是大烟囱附近山林里邻村的那片坟场。我们村的山林在北边，而邻村的山林是在两村之间，我们村的东南山坡上。

由于大烟囱的存在，小时候的我们宁愿去远一点的北边山林挖菜、拾草，也不会去近一点的这片山林。

有一次，忘了什么原因，可能是挖菜时不知不觉闯入的吧，一抬头，入目的是一个个的土馒头！惊悚中，目光的尽头是一圈灰黑的方块砖垒成的高墙，掩映在一片松柏之中，不自觉仰头寻找，触目的是那吐着黑烟的烟囱。

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那黑烟中沿着烟囱的阶梯一步步向下爬来，后背一阵凉气，人就定在了那儿。直到听见谁喊了一声"快走吧！"，被人拽了一把才还过魂来落荒而逃。

从此，再也不涉足一步；从此，这个桥段进驻了梦中，在那片山林中挖菜拾草的我，绕来绕去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童年的我，对那个世界充满了恐惧；少年的我，对那个世界充满了怀疑；青年的我，对那个世界充满了敬畏；人到中年，对那个世界的存在多了份坦然。有一天，这个世界的我消失了，在那个世界中我可以找到我的亲人，去赴今生没有断的缘，去还今生没有还的债。

天国的你们，愿一生安好！今生，不负青春不负韶华！

作

者

简

介

孙瑞芹，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热爱生活，善待生命，如同一颗点缀大地的小草，在茫茫书海中追求着阳光、快乐！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刘培蕊

校稿：毕瑞霞

复审：裴   珊

发布：静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