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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黄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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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那本关于苦难的学说
大二的寒假停在热闹的正月十五，院学生会要搞新学期的科技英语节活动，我买了提前回校的车票。离家的前一天，姥姥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我家。每个大大小小的假期结束前，姥姥都会像事先约好一样过来看看我，小时的我不懂，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渐渐发现了这个规律。一开始我不会以为姥姥是数好了日子，估摸着我要回校特地来看我，后来明白了，就像学校放假我第一个想到回家一样，姥姥每次的如约而至也像烙进了骨子一样，就像她到来后总叨念的第一句话“总感觉你要回去上学了，我过来瞅瞅，也没啥事……”之后的一个动作必定是翻找口袋，摸出几百块钱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拿个东西压住……感觉哪有那么准呢？你肯定老早数好了日子，只不过找个不让我过分挂念的借口罢了……
这是一段写于2008年的话，这本偶尔翻出来看看的笔记本已略显旧黄，记得这是我大学期间最喜欢的一本笔记本，每一页都有让人沉醉的略带诗意的水墨背景，这段话却正好写在了一片像是尘土飞扬的沙漠之上，沙漠的尽头有一幢若隐若现的楼筒子，其他纸张的华丽更加衬托了这段话的朴实无华，我甚至在以前翻看的时候都不太容易注意到这一页，如今，这一段不起眼的话却勾出了酸辣辣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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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那本关于苦难的学说
如今，我已参加工作，也不再有令人羡慕的寒暑假，姥姥却一如既往地过来瞧我。
在她眼里，身边的孩子就算白了头发驼了背也都还是孩子，她还像以前一样给自己的到来找个借口：“园子里做了些扁豆，我吃不了，给你带来些”；“我手机打电话声音可小，你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老人啊，上了年纪，便不想再叨扰自己的儿女，对刚刚接触茶米油盐的孙辈也就更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每次来，她都给自己找个“借口”，像以前一样，她会往口袋里塞上几百块钱，不过长大后，她不会在寒暄完后直接掏出来，而是在踏出房门后，使劲往里一扔，伴着一声本能的吆喝“欸”，她便丢下回头捡钱的我，踉踉跄跄朝楼下走去，若是我撵上她，她必定呵斥我一番。
罢了，她留下孑然的我，头也不回地朝弯道拐去，在琢磨我瞧不见她的时候回过头往我这里看看，我乐意等着她的这个回眸，虽人已模糊，我却能认出那已不稳健的步子撑着的有些羸弱的身子，久而久之，等拐角的那一眼回望也成了我的习惯，每每，那一段无声的画面像给了我力量一般让我心平气静，有了继续前行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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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那本关于苦难的学说
姥姥身体没什么毛病，只肠胃不好，吃不得好东西。她常常向人悻悻的却又逗趣地唠叨：“我这糙人的身子，大鱼大肉的吃不下，粗茶淡饭倒也合胃口。”
她乐意与人说话，这一点，到后来我才明白原因。姥姥乐意说，我也乐得听，还不时地向她发问，她便来了兴致，不过每次的话题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从农村合作化后生产队劳动说到后来的包产到户，从大包干说到恢复高考，再到如今的好社会，虽套路一样，可每次听都觉得饶有味道。
姥姥上过几年夜校，言语组织得倒也流畅通顺，我眼前就如放电影一般，耳边传来胶片呲呲地绕过放映机的声音，黑白交映的画面里时而是躬起的脊梁、撂起的锄头和满地的粮囤，时而是火红飘展着的旗子、熙攘吵闹的队伍和袅袅升起的黑色炊烟。
姥姥口中的只言片语竟鲜活生动起来。我把自己扔进她讲的往事长河当中，随意拨弄些小水波，便能见到她年轻时的模样和故事，还有她苦难的身影和辛酸的烙印。
她是家中的长女，手下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七岁那年，父亲被抓国民党抓走，多病的母亲也在一年后撇下还光着屁股的五个娃娃离世。长姐如母，她心中明白自己得挑起这个家的担子了，可她只有八岁，纵使有再大的力气，肩膀也还是稚嫩的。
她信命但不认命，生产队挣工分，她是好手，自家的自留地上数她的白菜鲜亮，花生傍得多得挤挤歪歪……
八岁的她把自己活成了条血气的汉子，八岁的她便懂得毫无怨言地劳动。直到十九岁那年，她遇到了他，漫天的乌云渐渐被刺眼的阳光割得支离破碎，生活啊，只要你认真待它，定能沐浴到它带来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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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那本关于苦难的学说
姥姥记性不好，这些事却如同烙印在她脑中一样，永远也抹不掉。
在讲述中，她还时常响亮得喊出一两句那些年的口号：“工业要学大庆，农业要学大寨”；“保证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说这些号子时，我分明能看到她眼里异常激动的光亮，那可是她们经历的年代啊，她有理由热爱和感慨！
苦难，苦和难，人们避之惟恐不及的两种相似的困境，有着摧毁一切的压抑力量，却也能瞬间让一个极其平凡的人变得无比强大。
姥姥的故事是本关于苦难的学说：“只要永远把艰辛的劳动看作是生命的必要，即使没有收获的指望，也能心平气静地继续耕种。”
文/薛敏
简介：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成员。土生土长的黄岛人，国企党办职员，公司报编辑。喜欢用小豆腐块记录生活中的点滴，喜欢质朴、随性、透着老味道的行文风格。
主播/薛亚伦
简介：90后，上泉朗诵社会员，现在美丽的灵山岛任教。爱朗诵，好配音。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静 秋
校稿：吴雅梦
复审：裴 珊
发布：宋荣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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