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读物丨无尽的思念

陪你读书

家在黄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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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已浸满泪水。父亲走了，时年86岁，父亲是天，父亲没了天塌了；母亲又走了，时年91岁，母亲是地，母亲没了地陷了，家没了。我陡然感到自己成了一只断线的风筝，在空中飘摇着，飘摇着......每每想起我最亲爱的人离去，悲痛不已，感念万分。

　　父母一生勤劳、节俭、憨厚、朴实，为了儿女无怨无悔。

　　父亲生前没有闲暇喝酒品茶、家长里短，只是村里来了唱戏的去看看罢了。中年的父亲为了这个家已累得腰弯背驼了，看上去就像个花甲老人。

　　都说当父亲的严厉，但我的父亲从未对我们施以拳脚，偶尔动粗，巴掌也不是垂直落下，却是从臀部自下而上蹭滑而过，像是蜻蜓点水，可是父亲的威严从未因此而逊色。父亲教导我们要有礼貌，要勤快，心眼要好。

　　我小时候，经常肚子痛，那时母亲才肯用铁勺子点上一把麦秸草炒一个鸡蛋，在那个时代是极为奢侈的享受。

　　有一个冬天的深夜，我肚子又痛得厉害，父亲就站在炕上背着我，正好用他那累弯了的脊背顶着我的肚子，疼痛就轻了。等到天明的时候，父亲用独轮车推着我去了医院。那时，我成了胶南王戈庄医院、辛安医院的常客。去医院的时候，母亲给我糊上锅贴，给父亲带上玉米饼子，大夫看过后开了药，父亲再到商店给我买上糖块、桃酥等好吃的。

　　父母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父亲干活风风火火、干脆利落。母亲温柔贤惠、慢条斯理。父亲也摸透了母亲的脾性，因此很少争吵。干活回家见母亲没做熟饭，就马上投入战斗，扒灰、拿草、烧火，父亲从不挑食，做啥吃啥，剩饭剩菜从不浪费，就是馊饭菜父亲也都吃了，后来吃上了馒头，父亲高兴极了，说真享福了。在父亲的影响下，我也养成了节俭不浪费的好习惯。父亲勤劳，腿脚灵便，干活麻利，那时邻居间有什么事情，父亲随叫随到，扬场垛苫，坨墼打炕，使牲口耕种，样样在行，锨镢锄镰，簸箕箩筐，收拾妥帖，有求必应。也奇怪，父亲、母亲一生都没长病，也许是苍天眷顾他们吧。记得耶稣《圣经》写到，当一扇门为你关闭时，一定有一扇窗为你打开。人若欠你，天必还你，做人要厚道，说话要算数，做事要有良心，好人才有好报。

　　母亲心甘情愿地做了一辈子家庭妇女，有好东西先给我们兄妹两个吃，有钱先给我们买新衣服。平时的旧衣服，母亲总是浆洗得干干净净，缝补得板板正正，母亲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没有用过哪怕最便宜的脂粉。后来听母亲说，因生活所迫，把陪嫁的大镜子都拿到王台集卖了，买地瓜叶吃。我们家如果没有父母近似吝啬的省吃俭用，把我们全部“供到头”读书，几乎是不可能。

　　父母是喜欢我的。小时候，几乎每周给我洗一次脚。母亲温上热水，父亲给我洗，擦干后父亲总是挠挠我的脚心，怪痒痒的，顺势我就滚到炕里边去了，冬天的炕头母亲烧得热乎乎的，不一会就入睡了。

　　进了腊月门，已是农闲，整大寨田的社员接近完工，母亲就忙了，饭菜也好了。碾小米、高粱米包黄糕、红糕，煮豌豆、瓜干碾后包豌豆包、瓜干包，先喝了腊八粥，离过年还有二十二宿，父亲就做上一个圆形的石磨豆腐，鲜嫩的豆腐全家蘸酱油蒜泥先饱餐一顿，小年前父亲还会给我买一百头的鞭炮，我自己会用“小金库”的钱买上七分钱一盒的葵花牌香烟，大年除夕好用来点燃鞭炮。最热闹的是腊月二十二生产队杀年猪卖猪肉，大人小孩都来了，买猪肉，抓阄猪下货，高高兴兴熙熙攘攘一直到深夜。辞了灶年来到年味浓，腊月二十六母亲就做过年用的大饽饽了，蒸的时候母亲说不准进进出出以影响饽饽的“面容”，我自觉遵守纪律。最盼的是大年除夕的早饭和大年夜吃饺子了，当高高兴兴吃上饺子的时候，新的一年来到了，这时父亲就会再讲一遍那个“发财”的瞎话，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后来生产队为增加收入，把一部分土地承包给农户，父亲就包了一块地种了甜瓜。甜瓜熟了的时候，正赶上暑假，黑夜我和父亲在甜瓜屋作伴看护，说说笑笑。最奢望的是父亲带我起大早去赶集卖菜、卖甜瓜，一来我帮父亲照看摊位，二来可帮着收钱，收摊的时候，还会给我犒赏，一角钱十颗糖块，一斤油条或一斤桃酥。

　　父亲既吸烟又喝酒。一开始家里自种旱烟，我帮着栽烟、割烟、晒烟，搓烟的时候都呛得流眼泪。后来买卷烟也不舍得买贵的，酒一开始用地瓜干换，下午放学后我拿上地瓜干去窝洛子村换酒，买东西可从中克扣几分，当攒到四角九分钱的时候就买了一把心仪已久的可折叠的小剪刀。父亲说：“烟可解愁，酒可解乏！”父亲干活累了喝上酒就能睡着，看着父亲劳累的样子，我和母亲也就不烦烟酒了。但有一次父亲喝得酩酊大醉，我决心不学父亲烟酒全粘的不良嗜好。

　　我上初中的时候，也懂事了，就自觉的帮父母分担一些家务。春节过后父亲就买上一只小猪，一来给生产队攒粪挣工分，二来到年底卖了猪可置办一些年货，买过年的衣服，头几年养一只，后来就养两只，剜猪菜、剁菜、喂猪的任务就是我的了。有一年，猪卖给收购站的时候，评了超特等，363斤，每斤0.62元，二元一张的人民币竟然卖了一摞还多，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把我高兴得又蹦又跳，父亲笑得也咧开了嘴，顺势花七角九分钱割了一斤猪肉，回家的路上在父亲的兜里我摸了好几次，母亲知道后也非常高兴。

　　在吃大锅饭的年代里，生产队分地瓜都是在晚上，深秋的夜晚黑乎乎的，打着灯笼，我和父亲挑回家。干地瓜蔓、玉米秸也都在地里分好，地瓜干、花生、玉米、小麦等都在大队场院里分，麦秸草都是中午自己去捆好再过磅，这个时候男孩的作用就显现了。

　　有一年大年初一，父亲和我扛上铁钎去东山乱石堆中翻石头准备垒院墙，翻出后先堆好，父亲用独轮车推回家，生产队给垒好后年底结算，那一年的工日是最高的，10个工分是0.68元，年底决算扣除垒院墙费60元，口粮钱、给奶奶上500养老工分后，竟然还有剩余。院墙垒好后的第二年开春，父亲又去红石崖买了红砖、红瓦，盖起了大门楼、院内平房，平房内养猪，平房顶晾晒粮食。夏天的晚上乘凉，秋天放粮囤子。

　　那时我们上学一年有四个假期。寒、暑假短，麦、秋假长，无论假期长短，也不管有多忙，每当我开学的第一天中午必定吃上白面饺子。农忙的时候母亲就早起，把积攒的白面和好、饺子馅剁好。母亲说：“把学问包进饺子里，吃了饺子好好上学，学习好了，长大还有出息。”

　　重视子女的教育和培养，是父亲一生中最大的成功。我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初中毕业后，我成了全村高考制度恢复后第三个考上中师端上“铁饭碗”的孩子。在全村的羡慕中，父母很是自豪了一阵子，完成了父母此生最大的心愿。

　　当我考上中师带出农村户口吃上国家粮的时候，父亲买上了一辆海燕牌自行车，赶集上店、走亲访友就方便多了。我参加工作以后，家里的条件就更好了，为了工作，父亲又给我买了一辆金鹿牌自行车，那时一家有两辆自行车的就不多。我经常给父母讲，我上班挣工资了，条件好了，你们就不要那么艰苦了，买点好的吃，父亲总是微微一笑说：“在家里怎么都好对付，能吃上馒头就享福了，你好好工作吧，家里的事有我们。”

　　后来大包干分田到户，生活更好了，父母也是一样的没白没黑地干。父亲除种好地外，农闲的时候外出打工，还去捡纸壳废品卖钱。

　　后来我结婚成家，搬进城里了，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儿子。星期天的时候，我在心里嘀咕：“去哪里好呢”？于是便回了家，回家的第一句问话，就是：“娘唻”。先找娘，娘不在，爹迎上来，便和爹拉家常，眼睛却时时盯着门口，盼望着娘回来，娘推门回来了，心里顿时踏实了。有时进家看到了娘忙碌的身影，就问“爹唻”。听到了娘的应答，心便安定下来。这是多年来不自觉养成的习惯，也许生活中只要是有爹娘的人，大家都这样，这便是生活的幸福。这个家是我永远也走不出的守候，家和父母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心底。

　　父亲八十岁的时候，身体明显瘦弱了，自行车也不能骑了，就把自行车卖了，以后外出赶集，都靠步行了。后来，父亲得了老年痴呆，一次外出走迷了路，多亏我的族兄把他送上公交车，再后来父亲都不认识我了，但很少说话，从不胡言乱语，也不知道饥饿，母亲做熟了就喂吃。父亲弥留之际，看我站在炕前，说叫我坐下歇歇吧，午夜后不知不觉地走了。人间的甘甜有十分，您只尝了三分，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吃了十分，我大哭一场。

　　父亲走后，我就把母亲接到我家，但没过多长时间，母亲就不能生活自理了。于是，我和妻子轮番照料，多亏暑假，我喂奶粉、麦片、米糊、饼干、桃酥、八宝粥、小米稀饭等，馒头已不能下咽，每当母亲能吃进一小碗稀饭后我就全身心的放松，后来就逼着吃了，我预感到结果了，整整一个暑假多给了我尽孝的机会，开学前一天的下午就病危了，遵照母亲的意愿，回到了老家，当天傍晚的时候就安详地走了。

　　“吃上馒头就享福了”，这句话时常萦绕在我耳边。我再回老家，满含热泪，仰望天空，捋着那长长的思绪，企望能在哪儿看到父母的身影。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我能做的也只是祈望父母在天国安好，还有那延绵的思念和深沉的回忆了......

文/王元奎

简介：青岛西海岸新区黄岛初级中学(原开发区三中)地理教师，曾任教语文多年，不忘初心，砥砺前行，润生命谈天说地，共成长知事明理。

主播/于全玲

简介：上泉朗诵社会员，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抱朴守拙，好古敏求。喜文字，修己以敬；喜诵读，修己以安。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排版：姜蕴青

校稿：田元武

复审：姜蕴青

发布：姜蕴青

 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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