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了我自己。我是个数学渣。小的时候,我曾因为从1数到100会数,从100倒序数到1不会,而在大年三十被我爸抱到小屋子里逼着我数。数不明白,就不能离开。那时的我,只是还没法理解数量之间的关系。我看着爸爸的脸,心里异常的恐惧,觉得自己数不明白,可能就不被爱了。后来,爸妈送我去了奥数班,这对我而言,真是非常的折磨。小学的时候,我就学会自己骑自行车了,周末都是自己骑车去上奥数班。因为实在是太讨厌课程,我常常在上奥数班期间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骑车游荡或者出去一会儿再回家,告诉我妈说,奥数班没有人,今天可能停课了。我的翘课历史,从小学就开始了,起步有点早,但后来,几乎很少翘课。事情败露,我爸妈知道之后,并没有逼迫我去上奥数班,我因此非常感激。再长大一些之后,有时数学题马虎一点,妈妈常常会为我开脱说,女孩子都是文科好,理科差。高中开始,数学就几乎次次考试都不及格,即使补课也是无济于事。而每一个文科单科,我都会拿到全校的最高分,政治、历史、地理、英语、语文,对我而言都非常轻松,就连生物也很好。长久下来,这就变成了我对自己的认知。我接受了这样的期待和暗示。尽管它并没有恶意。
我的爸爸妈妈做了他们能做的各种努力,送我去社会上的补课班,带我去我们班数学老师的家里一对一的补课,在我很懊恼的时候,跟我说,别着急上火,大不了,咱们高考就放弃数学,提高其他科目的成绩。
后来,高考的时候,我竟然考出了高中以来,人生数学的最高分,因为我放弃了所有的大题,保证每一个选择填空都做对。选择题不会做,我把四个选项逐一代回题目,逐一验证。
暗示,真的会对人产生巨大的影响。我常常想,如果当时爸爸没有逼迫我数数,而我没有因此感到恐惧,如果妈妈没有暗示我说,女孩学不好数学是正常的,今天的我,会不会完全不同?我会不会成为一个IT业的人士,会不会成为一个数学老师,我的人生会不会有其他的可能?当然,也完全有可能即使没有发生这些事,我也一样学不好数学。
我不是在责怪别人,或者在为自己找理由开脱,我只是尝试着说明,这些在我记忆中印象很深刻的事情,而我也确实就沿着他们的期待和暗示,自我实现了。
詹姆斯和玛丽莲结婚的时候,玛丽莲的母亲曾经扳着玛丽莲的肩膀说,这是不对的,你会后悔的。意思是,玛丽莲和一个华裔结婚注定是一个错误。这让詹姆斯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配得到玛丽莲,并不配拥有幸福,让他觉得,他指应该与和他相同的人在一起,与华裔在一起。这也是后来在莉迪亚死后,家里发生变故时,詹姆斯会婚内出轨他的华裔助教的原因。书中玛丽莲的母亲对她的暗示是希望她成为一个好的主妇,烤一手好派,把家务做的井井有条,即使玛丽莲考入了哈佛,母亲对玛丽莲说的也是“你会在哈佛遇见好男人。”即使玛丽莲拼命挣扎,即使她曾经丢下两个孩子,想要复习备考,但最后还是回到了母亲的期待中。而可怜的莉迪亚更是为了满足父亲对她合群、融洽亲密社交关系的人设,假装和同学煲电话粥,默然的听着话筒那一边嘟嘟嘟的提示音,脸上装出愉快交谈的样子。为了满足母亲对她的期待,装出对物理、生物很感兴趣很喜欢的样子,每天战战兢兢的应付母亲紧迫的叮嘱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