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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 陈剑兰作品丨远去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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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次回乡参加同学聚会,不知道是谁提议去潼舫洲烧烤的,除了两位实在有事未能成行外,加上家属,浩浩荡荡竟也有五十人之多,兴致勃勃地组团前往。

潼舫洲四面环水,与小洲比邻,属于江上洲渚。两个沙洲像一对双生子,成犄角之势互为依存。在这里,船是唯一的交通工具。这是多年前顺水而生的小岛,也是沅江一带的地域特色,方圆面积五公里左右。自九八年特大洪灾之后,两个沙洲便再也禁不住年年垮堤水淹的巨大损失了,举洲迁往了河对岸。从此,潼舫洲也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孤岛,日日在流水的中心,曾经肥美的沙壤被岁月冲刷,一点点萎缩。

渡口是新修的,宽阔、干净。候船的地方还有一座六角小亭,廊檐飞翘立在江边,与对岸的潼舫洲隔水相望。当我坐上机动船驶向对岸时,突然觉出它的存在,其实是某种意义上的守候,或者说是某种希望。它因渡口而存在,渡口,因它而变得生动且温暖。

五月的沅江河已渐显丰腴的体态,宽阔的江面波光粼粼,天水倒映相接,格外的高远和湛蓝。初夏的阳光刚刚好,风从四面八方赶来,簇拥着破开平静的水面,一层层白色的细浪在我们身后逶迤着,渐行渐远。当亭子倒退着只剩下一个小黑点时,潼舫洲葳蕤的草木世界就那样逼近,一下子被绿意撞个满怀。

船头拨开青青草色,刚刚靠岸,几个孩子就大呼小叫着往下冲,喧闹声掀开了旷静许久的洲渚。有人在岸边相迎,其中一个戴着草帽,挽着裤脚,腆着肚子,活脱脱一副地道的农人样。走近看时,却是在任乡党支部书记的老同学,这一片都是他的辖区。哑然失笑中,随着大部队走向目的地——当地唯一一家没有搬迁的农户,已经在此栖居了数十年之久。

【二】

一对农家夫妇搓着手站在简陋陈旧的木屋前。看到我们这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黧黑的脸上显出憨厚又有些谦卑的笑容,岁月与生活的磨砺,在他们眼角刻下了纵深交错的沟壑。

院子很宽敞(整个江心洲仿佛都是他们的庭院,甚或说是后花园),角落里是半人高码得整整齐齐的柴堆,一条小木船静静地搁置在屋角,船身油光发亮,散发着淡淡的桐油气息。这是他们还在与外界相连的唯一凭证。

整个院落明显有被水多次浸泡过的痕迹,有着很重的腐朽味。屋主说,每年六七月份都是汛期,沅江河床一旦上涨,屋子就会进水,完全不能幸免。这条小船就成了他们的保命工具。我们问他涨水了怎么办,他指着屋旁搭建的明显比屋顶还高出来一大截的楼板说,重要的东西就放在那上面,日常生活也在那里解决,但大部分时间就呆在船上,随时可以撤离。

问他们为什么不搬迁,女主人抢着开口:“已经习惯了。反正汛期也就那么两三个月。目前我们主要在进行绿色养殖,养鸡鸭鹅,还有羊和兔子,再加上果木菜蔬,足够我们生活的了。再者,故土难离嘛,这人到哪里还不都是为了生活?”

故土难离。这话一出口,我们这群人集体默了一下。因为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背负着故土,怀揣着父母和家人的盼瞩,独自在外地打拼,一刻也不能停歇。有些还在异乡的城市安了家落了户,比如说我,以至于离故乡越来越远,若不是有非回不可的理由,几年也难得回老家一次。故乡的风物和人情,渐渐被尘封在了记忆深处。

也许,只有像他们一样,固守乡土,归于平淡和本真,才能将生活过出另一种滋味。无需大起大落,无需奢华富贵,粗茶淡饭的相守,反而是生活与爱情的最高境界。所以,他们才能安心栖居于此,再大的水患和孤独,也阻不住他们相守的勇气。

【三】

有风轻扬,吹落一阵紫色的微雨。仰脸看去,竟是野桑椹!黑紫的、艳红的、淡绿的桑椹,一嘟噜一嘟噜挂在枝头,鲜亮亮的喜人。外甥女晨晨哦地一声欢呼,不管不顾奔过去捡起来就往嘴里放,表姐赶紧制止,但其余的孩子却有样学样,瞬间作鸟兽散,一起往那边跑。晨晨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我只能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实际上,我们这群人在他们这个年龄段时,一天到晚都在外面疯跑,攀上爬下的,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禁忌和约束?

那时候,大人们似乎整天都很忙,忙得无暇顾及我们这些孩子。于是放学后,我们一窝蜂从学校涌出来,三两下把作业写完,书包一扔,就开始玩丢沙包、捉迷藏、跳皮筋……哪怕一个简单的追人游戏,我们都能玩得津津有味。直到暮色四合,炊烟四起,整个村庄上空飘出饭菜的香味,才把书包和衣服往肩上一搭,胡乱擦一把汗渍渍的小脸,一溜烟跑回家。有时候回去得晚了,或是作业没写完,便免不了一顿责骂。但父母多数也就是随口说上几句,并未真的生气或是追究。第二天,依然是我行我素。

记忆中,潼舫洲和小洲一样,算得上是十里八乡比较富裕的地方,松软的沙地适合种花生、豆类、瓜果等经济作物,而这些作物,毫无疑问最受孩提时代的我们欢迎了。往往还没等它们成熟,就开始抓心抓肝地想着去尝鲜(其实也就是偷),为此经常遭到主人家的追打或是上门投诉,也为此没少挨责罚。不可否认那时候是有些顽劣,但很大程度上是受生活水平的限制,一是因为没有现在如此丰富多元的零食和玩具,二是很享受那样惊险刺激的一个过程。即使现代人将玩具如何智能化,也无法让孩子体验到那种纯粹简单的快乐了。而很多友情和故事,就是从“一起玩泥巴,一起偷过瓜”开始的,所以,责罚归责罚,过不了几天还是会重蹈覆辙。

沙洲土壤肥沃,洲头洲尾被盘根错节的柳树林紧紧咬住,防止水土流失。柳树这玩意儿很好养活,只要种子落地不被虫鸟糟蹋,来年必定生根,顶着两片叶芽不声不响就站成了一棵小树,几年时间就能长成一株根深叶茂的大树,成为众多堤垸守护中的一员。就算是你随便折一根柳枝插进土里,它也能插枝而活。“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就是我们这里的柳树。而我们就跟柳树一样,无论被随手移植到哪个城市,总能找到落脚和生存的方式,即便生活如何艰难,也能顽强而孤独地站成一株歪脖子柳。

但柳树的作用远不止如此。对于那时候的我们来说,最高兴的事莫过于二月的春风一吹,柳树就蓬蓬勃勃地开始拔节长叶,没几天,整个林子便郁郁葱葱了。我们就会爬上去,选取骨节匀称的柳枝,小心翼翼用弯刀把皮剥下来,做各种各样的柳哨,或卷成一只牛角的样子做号角。号角吹起来深沉而凝滞,颇为雄浑,闻之有一种壮士出征的感觉。只是吹起来特别费劲,年龄小是吹不开的,只有那些年岁大的孩子才有这个能力,很是让人羡慕。号角一吹,村子上空便充斥着各种轻重不一的呜呜声响,人人手上沾一层浅褐色的汁液,许久都洗不掉。

除了柳树,林子里偶尔还有小鸟从别处衔来的诸如桑椹、野草莓等的种子,每到春夏之际,我们就会结伴而行,满堤坡找吃的。树林里草木疯长,我们拿棍子拨开草丛,就会发现长腿的打着伞的蘑菇,有时还会翻出鸟窝来,要是有几颗鸟蛋或者是未长成的鸟雀,那就是天大的惊喜了。我们采了蘑菇和鸟蛋,兴高采烈地捧到河里洗净了,在河坡上挖个土坑,捡几根枯枝燃一堆火,囫囵烤了吃。然后往往未等到桑椹或者草莓变红,便被我们搜刮得空空如也了,哪里像现在这会儿,一树一树都变成深紫色也无人采摘。而大多数时候,我们会为在商场买到稍微新鲜一点的水果而窃喜。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和悲哀。

【四】

几棵桑椹树似乎唤醒了男人们深藏于心的某种情结,几位男同学自告奋勇地把枝干攀扯住,女生便纷纷围上去,专挑个大色亮的摘。一位身手敏捷的男同学竟上了树,摘下一把桑椹冲我们得意地笑。几个孩子眼巴巴看着,跃跃欲试,最终却在父母严厉的监管下未能如愿。细心的女主人找来一块大塑料布,男同学在上面天女散花,孩子们在下面兜着,一会儿就积了半篮子。

旁边一位奶爸看得甚是眼热,腆着大肚子费力地爬到另一棵树上,冷不防摇起树干来。哗啦啦,桑椹雨骤然降下,女士们尖叫着躲开:别闹了别闹了,衣服都弄脏了!孩子们却拍手跳脚,玩得不亦乐乎。等男主人从河里打来一桶水给我们清洗时,大家一拥而上,纷纷哄抢,仿佛那桑椹是世间不可错过的美味。

未能尽兴的孩子们(一会儿被埋怨汁水弄脏了衣服,一会儿被指责吃太多会伤胃)又将新奇的目光转向了屋后的树林和草丛。那里,有被放养的二十多只山羊,还有一座兔房。一只黑色的大狗忠心耿耿地守护在那里,让人望而生畏。

男主人见我们都往那边去,赶紧把狗牵走。老羊们警惕性很高,人还在远处,便咩咩叫着四散逃开,但它们中间终究还是有一只无法幸免——烤全羊是我们今天的主打节目。几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羊像个愣头青一样,看到我们走近居然也不闪避,浑不觉我们即将要把它的某位长辈分而食之。

沙洲草木丰茂,的确适合放养,我家曾经就养过两只。那时父亲在学校上课,母亲开了家小商店,日子过的不温也不火。某天放学回家,不晓得母亲从哪里弄回来两只半大的母羊,拴在屋后的桔子树下。不等我靠近,它们便腾地站起来,极为警惕地瞪着我,咩咩地叫。母亲闻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菜叶,羊们很快便不叫了,头凑到母亲手边,舌头一舔将菜叶卷去,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我学着母亲的样子,渐渐就跟它们混熟了。

父母在后院专门辟了块空地,又花了好几天功夫搭了间简易小木棚,这就是羊圈了。我自告奋勇地要求放羊,因母亲说生的小羊有一只是属于我的,无论是卖掉还是养着,父母都不干涉。于是我每天放学就把羊牵出去,天黑再把羊牵回来。我个子小,力气也小,羊有时候挺倔的,你越扯绳子,它越跟你顶牛,好多次都把我弄得狼狈不堪,发狠说以后再不管它们了。但一看到它们躺在羊圈里,用干净温和的眼神看过来,我还是忍不住又把它们牵出去吃鲜嫩嫩的青草。来年春天,两只羊先后各产下四只小羊。其中一只背上竟有三小撮黑毛,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宝贝似地认养了这只,一回家就小黑小黑地逗着它玩,仿佛那是一只宠物狗。时间一长,每次我伸出手一叫小黑,它就会用头上还未长出的毛茸茸的两只小包角顶我的手心,极为温驯和亲昵。它是我的玩伴。

但两只羊变成了一群羊,我的任务一下子就重了起来,母亲看出我的力不从心,告诉我只要管住那只头羊就好了。但小羊们活泼好动,经常会跑远或者跑到人家地里去糟蹋庄稼,免不了被多次控诉,因那一片只我家有羊,赖都赖不掉。尤其是小黑,仗着我的宠爱,最是调皮和难管。于是,母亲只好给小羊们脖子上也套一根绳子,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你想往东它要往西,无论如何也不是我一个人能管束得住的了。再后来,十只变二十多只,羊圈早就住不下了,父母亲便卖掉了几只。放学回来我见羊群数字不对,得知真相后还大哭了一场,那可都是我一手养大的呀。然后,我上了中学,每天吃住在学校,周末才回去一次,母亲精力不逮,羊们便陆陆续续被卖掉了,只留下一只母羊,为每年的春节添上一道菜。那时候刚刚流行带暗楼的砖瓦房,我家就率先盖了起来,多半是跟那群羊有关。

【五】

几块砖石搭成了简易烧烤台,在男女主人的帮助下,火苗哔哔拨拨地燃了起来。火焰舔着木炭,一会儿就红艳艳的一片,羊被串在了铁架上,细白的身子在火上来来回回转了两下就变了颜色。我们只顾盯着火苗舔舐着羊的身体,计算着什么时候能烤熟,没人在意这只羊的无辜。谁也逃不过大自然物竞天择的规律,不是吗?

烤全羊其实是个技术活。这头羊少说也有三十来斤,转动起来就特别费力。男主人看出我们的窘态,不声不响地接过了手柄,指挥我们不时往羊身上刷各种调料。炭火燃得旺旺地,羊身上开始渗出油来,一滴一滴落进火堆里,立刻发出嗤的声响,冒出一阵青烟,以及浓浓的肉香味。这香味,将我们所有人的馋虫都勾了出来,大家全都挤在一起,眼巴巴看着那逐渐被烤得焦黄焦黄的羊肉,恨不得喉咙里伸出一只爪子来。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烤红薯的情景。红薯这东西,我们这里是没有的,得等住在山里的外婆差舅舅给我们送一袋来,母亲一般拿来做汤或者是搁在饭上蒸熟了吃,偶尔才会在灰里埋上几颗。红薯快烤熟的时候,那香味很远就能闻得到。每次我放学回家,必先小狗一样翘起鼻子闻两下,若是闻到熟悉的香味,便迅速奔至灶台前,在灰里划拨几下,果然就翻出我喜欢吃的烤红薯来。母亲心细,烤的红薯从来不会焦黑难看,当我烫得龇牙咧嘴的两手颠巴着把外面的皮轻轻一撕,金黄甜糯的薯身便露了出来,腾腾地冒着热气,让人馋涎欲滴。咬上一口,简直就甜进了心里。直到现在,我都爱吃烤红薯,若在路边遇上个卖烤红薯的,还是会忍不住不顾形象地买上一颗剥开来吃。只是总也吃不出小时候的那个味儿来了。

但更多时候,我们会去地里顺一把蚕豆烤来吃。九十年代初,生活水平相对提高,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种上两分地的蚕豆,免得自家孩子馋嘴。我们闲来无事,总喜欢变着法儿地折腾。反正柴草到处都是,随便就能燃起一堆,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跑到地头胡乱摘一把,也不管是谁家的,摘完了慌慌张张跑回来,剥开翠绿的壳,把鲜嫩的蚕豆往火堆边一扔。讲究些的,还用小刀把小棍一头削得细细的,然后做成烤串的样子,等烤熟了,就一颗一颗地咬着吃。烤蚕豆外焦里嫩,有种说不出的清香,但无论何种办法,总免不了吃得满嘴黑乎乎的。为躲避父母的责骂,我们会挖个洞把壳给埋起来,再到河边洗干净手脸,以消灭“罪证”。可惜到最后,精明的父母总能一眼就看出我们的欲盖弥彰,往往数落几句后,还不忘叮嘱我们千万要记得把火扑灭,不要被火烫伤等等。现在想来,对于我们的这些小把戏,大人们早就心知肚明,只要不是太出格,便默许和纵容了我们的顽劣。

当然,我们也会将各种吃食拿来烤,比如说桔子啦,花生啦,玉米啦,甚至会从厨房里偷割上一小块肉,献宝似地拿来馋别人。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和几个小伙伴烤一种柑,那东西表皮坑坑洼洼,里边是白瓤,味儿特别酸,能解酒,据说怀孕的女人最喜欢吃。我们烤了许久,估摸着熟了,便取出来一人分一瓣,放进嘴里一咬,无一例外全被酸倒牙了,好几天不能咬东西。那味儿,至今想来仍觉满口酸溜溜的。

“小姨,什么时候才可以吃啊?”晨晨拉拉我的裙边,仰着脸儿问。她这一问,其实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男主人憨憨一笑,拿起小刀,熟练地从羊肚皮下切了薄薄的一小片来,分成几份,几个孩子尝了一口,立刻砸吧着嘴大呼好吃。

很快,烤熟的羊便被肢解摆在桌上,鲜亮扑鼻的羊骨汤一并盛了上来,而之前准备的食物也陆续出炉,各种肉香菜香纠缠在一起,让忙了半天的众人食指大动,不顾形象地哄抢着,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连本来躲得远远的大黑狗也蹭了过来,低眉臊眼地猫在桌子下捡骨头吃。

【六】

吃饱喝足,我牵着晨晨往地里去。一路走,一路不得不小心拨开丛生的杂草——近处,已经没有几块像样的庄稼地了。间或有几块等待收割的油菜地,也孤零零地站在杂草丛中,显得无精打采。再远处,成片成片的沙地大多荒废着,疯长的草竟比人还高,完全分不出哪是地,哪是路了。地尚且无人耕种,这路也就没有什么人来走,久而久之,草把路也填满了,路便更显出颓败之相。也许过不了多久,整个沙洲就会彻底沦为一座荒岛。

印象中,潼舫洲丰饶肥美,那时候洲头洲尾都被勤劳的人们开垦出来,种上了桔子树。沙土种植出来的桔子,味道会更清甜一些。冬天浅滩,沅江河水瘦的只剩下几根骨头时,河床便裸露出光脊的背部,我们喜欢踩着光溜溜的鹅卵石,横穿整个河床。途经洲头洲尾,习惯性还会在那些桔子树上找寻一番,有些主人家漏摘或者是树顶摘不到的,便成为我们竞相攀摘的对象。经过霜打雪压后的桔子,吃起来格外清甜爽口。而那一抹亮丽的桔红,曾是萧瑟冬日里最美好的底色和记忆,现在想来,仍觉温暖。

我不忍举步——也无法举步了。只感觉岁月从我身边呼啸而过,近二十年的阔别,终于让我从故乡的村庄里走失,沦为一只迷途的孤雁,漂泊在遥远的他乡。而故乡,也再不是旧时的模样,像母亲一样始终心怀喜悦地站在村头,盼望着我的归来。

船渐渐驶离了码头,潼舫洲葳蕤的草木世界在我身后越来越远,故乡在我身后越来越远,那些曾经相熟的人和事在我身后越来越远。也许,终有一天,故乡不过是我纸上出没的字句或符号;又或者,故乡和我,终究会成为彼此的路人,成为彼此眼中遥远而淡漠的风景。

我背转身,瞬间泪流满面。


作者简介:陈剑兰,笔名素心如兰(如兰),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理事、广东省数字音乐协会会员、中山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山市音乐家协会会员,文学作品见于各报刊杂志,著有个人散文集《繁华向右、宁静向左》,部分诗歌收录于《中国当代九人诗选》,剧本获2018《第三届全国少数民族题材影视剧本优秀奖》《2018第四届横店儿童电影节优秀电视片》,歌词代表作《下雨天》《爱到忘了我》《长安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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