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总编手册 —— 梅雨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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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我爱祖国,人间至情”大型征文展示(187)
秋天,阔大的田野里,大片的庄稼戳在那儿。
天阔地大,烈日下,母亲挥镰在收割着辛苦,也收获着富饶。一棵棵庄稼让母亲按倒,从田垄的这头,到那头,又从那头,到这头,循环往复,不知疲倦。此时大地寂静无声,只有锋利的刀尖滑过包米杆时让人愉悦的“嚓嚓”声。一片一片包米秸杆在母亲的镰刀下以最优美的姿势匍匐倒地,覆盖了整片深沉的田野。母亲站在深秋的田野上,手握镰刀,凝视着这片一辈子劳作、固守的土地,目光亦渐渐如秋阳般热烈起来。也许她的眼里盛满了丰收的喜悦,黄澄澄的一垛玉米棒子四楞夹现地在院子中间逢人就炫耀着好年景;一大 折子谷子茓得小山样隆起身子,在厢房的暗处静静地等待时机好卖个好价钱;西屋炕上几袋新打的黍米静默不动,好像还在酝酿着更芳香的梦,织成最绵软的罗裳,笸箩里红灿灿的芸豆做了它甜甜的沙馅儿,具有乡村特征的纯浓的年味就从遥远的旧时光中飘逸过来。这是劳动本身带给母亲无尽的遐想,也是母亲土话所说的念想,正是这念想支撑着母亲从贫穷的生活中寻求乐趣,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且有滋有味。
也许她的目光里满含企盼,她的眼里不仅仅是庄稼与粮食,还包含了更深的内涵。秋天让她的思想成熟起来,时光却晃荡着她那颗善于思考的心。母亲望见了远山。母亲的视野里除了山,还是山,即使打着眼罩,却还是望不出去。远山连绵起伏,绵延不断,望在母亲眼里那就是一根细线,只需轻轻一拉,就见到了外面的世界。但母亲却无能为力,总觉得那根线是虚无缥渺的,让人抓不到,为此母亲苦恼着,徘徊不定。母亲把悠远的视线扯回来,放在了我身上,我自小文静乖巧,书不离手,扎在书的海洋里遨游,母亲记性好,走村串巷看的落子,加上自己娓娓动听的讲述,给我带来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小姑贤》《红桃与白桃》《茶瓶记》……落子里人物的悲欢离合及优秀品质熏陶着我幼小的心灵,给我干涸的心田撒上了甘霖。这种无声的文化传承,带给人一种善与美的启迪。
那是一九八九年一个深秋的早晨,母亲又一次站在了丰收的田野上。
天微亮,母亲在鸡啼声中升起了一缕缕思念的炊烟,农村特有的草木灰的清香萦绕不散。井台边的大梨花开得正盛,硕大的花瓣上滚动着的露珠晶莹剔透,如一枚枚熟透的浆果浑身通透。门口杨树枝头上站着两只报喜的喜鹊喳喳叫着,母亲含笑双手推开门把我送出了院,班车沿着曲曲弯弯的山路跃过了母亲眼里的那条线,到了母亲梦寐以求的朝阳。
朝阳在那时是何其大,有缎子般平的油漆路,有高高矗立的楼房,有拉响鸣笛的火车……母亲一想起三闺女在大城市念书,心就抑制不住地高兴起来,笑自个跑出来挂在眼角眉梢。母亲喜欢在人前人后不动声色地把她的三闺女展示一番,看着村人略带羡慕的眼神,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无尽的满足,腰板拔得直了许多,繁重的体力活都压不倒她。
我在一个叫叶柏寿的小城安稳下来,母亲跟着也无限地欢欣,闺女给她挣足了面子。来到城里的母亲却有些茫然无措。森林般茂密的高楼常常让母亲迷失了方向,川流不息的车辆排放的尾气令母亲生厌。母亲就如乡村田野上的一株最朴素的庄稼,只适合在广褒的大地上行走,一旦离开了乡村的环境,蜗居于钢筋水泥的缝隙中,就会失去往昔的丰彩。有月亮的夜晚,乡愁会不知不觉爬满母亲忧伤的脸庞,满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浓浓的思乡之情。目光仿佛透过浓重的暗夜,跃过远山,回到了乡间田野边蜿蜒的小路上,露珠在叶尖上闪烁,蓝色的布鸽子花在安静地开放,深蓝色的花瓣上缀着一点凸出的黄,是布鸽子传神的眼睛。一种叫山花椒的植物连成了片。这种植物恋秋,越到秋天开得越绚烂。吐出米粒大的红花,释放出的辛辣味在田野里肆意张扬着。这种乡间特有的味道使母亲惶惑、痴迷,母亲不是诗人,却有诗人般的情怀。她喜欢在劳作的间歇,蹲在草丛中间用心去听鸟兽、虫子的鸣叫声,或是把一束野百合插进装满清水的瓶子里,让简陋的屋子氤氲着温馨。
城里虽好,春风只是路过而已,水泥里不会开花。母亲的根在乡村,邻里乡亲凑在一起,说说家长里短,时务到田野里转转,看谷子弯腰绣穗,玉米怀揣双棒,马铃薯暗暗摇响铃铛……
不知不觉间,母亲已经步入耄耄之年,走路都已步履蹒跚,却喜欢独自一人到深秋的田野里转悠,地净场光,大地一片坦然,亦如母亲坦荡的一生。
作者简介:邵春梅,1972年出生于建平县青松岭乡青松岭村,汉族,中共党员,本科学历。现任建平县教育局书刊办副主任,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建平县作家协会副主席,辽宁文学院首届县区作协主席研修班学员。自1991年在朝阳市第一师范学校读书开始文学创作,在《辽宁日报》《今日辽宁》《辽沈晚报》《乐活老人》《辽西文学》等报刊上发表散文,并多次在国家、市、县举办的征文比赛中获奖,现已出版散文集《漫卷流年》(女真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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