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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菊月，出发江苏连云港，时逢阴雨，差事完毕已是下午，雨雾长路当日难回，思量次日返途，乃投宿汉庭酒店。翌日晨起，天见云光，索性城郊花果山一游。
沿连云港花果山大道直行后右拐，便见到方框石矩造型外大门，路左有大圣湖陪伴，再行四五里路，才到正门广场。红艳鲜花和国庆国旗映照下，只见孙悟空的猴头罩在山门正上方迎接我们。购票入山门，得知除老年人外，花果山还为军警和属猴游客免90元的门票，意外感受到温暖，心里由衷为景区服务点赞。
由于山路遥远，需搭乘景区公交客车上山，我们选择了短线的水帘洞公交。每人20元上车，沿途峰回路转，沥青划线的路面非常规整，周边山林密不透风，幽深静谧，偶见猪八戒山庄等饭馆茶舍。到站下到水帘洞停车场，以为马上能见到西游记里神奇美妙的水帘洞，但是却被一座大庙宇遮住了视线。走近一看原来是三元宫，爬上陡峭的高台阶，宫门口的楹联引起我和韩哥的深思：“一部西游未出此山半步，三藏东传并非小说所言。”这时环顾四周，群山高林皆被山雾白云弥漫。我们不禁疑惑：“难道此山真的如佛法无边能包罗万象?还是此联对吴承恩《西游记》另有禅示?”进入里面，发现这座大规模庙宇为海宁禅寺，有好几棵直径两三米的大银杏树干矗立在院子内外，我们以为树龄至少千年，但是近看铭牌却知道只约九百年，原来也是栽种在孙悟空成佛之后。却见寺庙里年轻和尚不少，看来香火兴盛。攀上海宁禅寺高台阶拐弯处，见一高个稀发老汉停在台级半途观望，看见我们高兴说道：“见到你们我放心了，我们一块走吧，听说前面有野猴爱抢游客东西。”我们一听来了兴致：难道这里野猴子真敢抢劫游客?于是眼瞅着四周山林慢走。又到了一处寺庙院落，竟见到了斗战圣佛孙悟空的享庙。只见香火缭绕弥漫里，孙悟空身穿五彩盔甲，头戴王冠，正襟危坐在宝座之上，神色严肃没有一点嬉皮笑脸的猴样，看得我不由得对他神像三鞠躬敬礼。
右转出院，忽闻水声倾泻巨音，原来到了一处山崖瀑布之下，近观这瀑布里面竟然有乾坤，藏着一个硕大幽深的山洞，山洞外有一条深水沟，但是有小窄路可以步行顶水钻进水帘洞。在山洞崖壁上分别刻有古人篆隶楷书“灵泉”“水帘洞”“高山流水”红色题字。我们在这难得一见的花果山孙大圣老家门前留影多幅，知道有条山道绕过山峰而过，我们看着这初秋的山泉瀑布并不太暴躁，有大胆的男士冒雨闯进了瀑布水帘站到了洞口，作出挠头伸脖的猴脸动作拍照，于是也不再忌惮衣服被淋湿的危害，或冒雨冲进洞口，或者借别人雨伞之荫，光荣的站到了水帘洞的里面，成了勇敢的猴子，留影后尽情参观美猴王洞府。
进入水帘洞里面，才发现洞内宽敞无比，地面也不是很崎岖，还有通风的偏洞，进到里面越发宽敞，深处的洞中间位置完全可以当作一个聚集千百个猴子猢狲开会的大厅，但是猴王宝座有点简陋，也许是游客过多猴子失去统领见不到石凳石桌石碗了。继续前行，前面一片光明，竟然到了山的另一面，出洞回望，发现洞的后门竟然还是殿庑石雕结构，比前洞门正规排场多了。但是洞里始终没有发现猴子踪迹，不由得怀疑这是猴王洞还是道僧栖身的安乐窝?
出洞就听见人声鼎沸，循声观看，竟然发现有一只黄褐色的猴子在游客的观摩下在椅子上吸食牛奶，这猴子不会插吸管吸食，就张嘴把瓶子咬开，贪婪的猛喝爽歪歪优酸乳。有大胆的游客把饼干递过去，猴子立刻伸出手臂来一招猴子摘桃，吓得游客扔下饼干缩回手。猴子旁边更多的是拿手机摄录的人，猴子毫无镜头违和感，大胆出镜，表演任性率真，属于原生态随意风格。再往前走，发现崖壁树枝上有三只猴子在闲逛，看来属于较为保守不新潮的猴子，喜欢抢劫或笑纳游客食物躲树上去吃，也许是生性腼腆或者想走淑女路线的明星。再走上小广场，忽然发现没有进水帘洞转山过来的高个稀发老汉正在喂食猴子，他痴迷的眼睛紧紧盯着猴子，把花生撒在面前石桌上，巴结似的讨好猴子说：“猴哥，吃花生，猴哥！你好啊？可算见到你了……”，肥壮的猕猴吃过他的花生，忽然窜过来想夺他的背包，吓得他赶紧躲到我们身后，猴子便悻悻离开。于是我们与这老哥聊起来，这老哥说他这是第一次见到野猴子，专门跑到峨眉山也没有遇到，这下见到了非常兴奋。我们问他从哪里来，他说三个月前就从沈阳出门了，沿着祖国的西南一路游山玩水，从内蒙古草原到新疆天山，到达青藏高原瞻仰雪山圣湖，觐见布达拉宫，又到达武当和峨眉山，还去了云南澜沧江见到蝴蝶泉蝴蝶盛会……都是自己一个人独游，我们不由得对这额头发亮的老汉羡慕不已，问他还要去哪里?他说再拜会过孔孟圣地曲阜邹城，就从蓬莱仙阁坐船到达大连回老家了。我由他想起刚刚的苏沪杭之旅美女导游说的一种社会现象：导游都会特别关照单身游客，特别是女性，因为很多女性孤身出游是为了最后得以解脱，在尽情游山玩水后往往会就此别过人间红尘。但是孤身男性呢？看这老哥和猴子玩得恋恋不舍，不再跟随我们的登高旅途，我们实在难以猜测，他会有多少陈年故事和未来打算？只能心里默默祝福这位过客夕阳红里一直都这样快乐。
到了岔路口停车点，本来我们想到此为止坐公交下山，但是我想来到此处不拜会下西游记作者太遗憾，于是又撺掇大家继续前行看看不远处的吴承恩纪念馆再下山。没想到我们沿着柏油马路爬行许久也不见路标，却途经了旅游图没有标注的蟠桃天池和大圣山庄。疑惑间几辆巴士经过，才恍然大悟错走了公交路线，搜索微信位置知道离纪念馆和最高峰玉女峰不远了，我才兴冲冲的继续带路前进。到了一小超市位置，发现门口内有塑像，但是门口无门牌，本来走过又回来问询，才知道这就是吴承恩纪念馆。进去郑重的对古铜色吴大师半身塑像行注目礼后，右行发现都是纪念品柜台，只是墙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西游记和吴承恩的文史资料图文。出去超市发现高处紧邻有一院落，进去却见各房门禁闭，但是院正中却立有一高大美猴王，身披金盔银甲红氅风，双臂张开，笑嘻嘻的张望似乎要拥抱远来的朋友。神态和享殿里一本正经的圣佛脸完全不同，这个是少年活泼的悟空，享殿里的是老年古板大圣。我高兴地牵住大师兄猴哥的手让老冯拍了两张合影。出了这个大圣故里小院，发现院外有一猴群雕塑，让我感觉有台风马上把猴群吹跑，但是团结的猴子互相扯腿拽尾，被吹到半空也没有分开。
继续一段平缓的石径上坡，老冯看见两个漂亮的姑娘，靠近攀谈，得知这花果山又名云台山，江苏省最高峰在此。五六分钟后，前面一片开阔的广场上，一位高髻云鬟双手捧如意的仙女赫然立于中央，这就是玉女了，我转到衣袂飘飘的仙女身后，却没有发现关于她的神话故事介绍，不由得纳闷：花果山玉女和孙悟空同山为邻，为何玉女占了最高峰，而西游记里为什么没有写两位的故事？
广场的红字“江苏省最高峰”题碑旁，一条石阶引我们向上观望，只见云雾缥缈高处有一个凯旋门一样的精美石拱大门等待着好奇的我们。我们快步攀登到门下，发现该门亭全部为花岗石堆砌雕刻而成，雄浑而不失端庄，匾额名为“迎曙亭”，这时我才知道东方在此面，此为全国最大全石结构亭子。可惜不在早晨，若是在云蒸霞蔚朝阳初上之时，站在此门之下，将会有即将踏入天门升仙之憧憬快感。
跨过天门，在一堆巨石顶上，有四根猴头铜柱围链保护着国土局为云台山标注海拔624.4米高的圆铜铭牌。站在此处，本想看看天高地阔，四野苍茫，可是云雾缭绕，我们只看到周围的高大古木树冠和漂浮的群舟山头。
下山途中，云雾越来越稀薄，山果越来越多，柘树结的山荔枝红得象玛瑙纽扣。临近大圣崖，猴子也越来越多，有两只猕猴还站在路牌上放肆的摇晃。大圣崖台阶上有小猴把果汁瓶倒在石板地面舔舐着喝，撅着红艳的屁股。大圣佛像是就着一段斜鼓的山脊雕刻了冷峻威严的孙大圣头像，正好把底部石头纹理当成了他的宽大袈裟。继续下行，在清冽溪水和古老银杏树间，踏着满地金黄的银杏果，回望宫殿飞檐翘角如同悬空在云海，隐约的游客似乎从天上而来。
在一处绝壁下，一名美女导游正向她的旅行团讲解崖壁上的唐僧收悟空天然纹理图像，我凑近却看不出来，再想找到导游手指方向辩识，导游却已落手起步。往下奇石园有小石头红漆图形标注，顺着就看到天雕作品大怪石，什么哮天犬，白骨精，醉仙石，猴子拜师石……妙在似与非是的天然趣味，而四圣像唐僧四师徒里唐僧面皮苍老捂着嘴也象猪八戒。而最令人敬畏的则是如来佛侧面眯眼像和平展的佛手石，这让我不由得想起如来降伏美猴王的赌局。佛法无边，筋头云十万八千里的齐天大圣竟然飞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让大闹天宫的孙大圣羞煞猴脸，吴承恩这么写是想表达天外有天的意思还是宣教佛法的高深莫测?亦或是说目色皆是妄幻，空即是色，世界一切终归虚空?故而才有后代高僧“一部西游未出此山半步”的禅悟。思索许久，后作青玉案.秋游花果山词一首以表心境：
秋风霜雾红千树，野果落，群猴聚。悟空旧家王洞府。水帘瀑动，子孙辈数，多少猢狲舞?
西游未出云山步，东传藏言雨天雾。大圣腾云天尽处。蓦然回首，天边巨柱，佛手如来赌。
过多宝佛塔，跨九龙桥，回望云台山群峰峰峦叠嶂，又15元坐公交才下到起点山门。山门广场旁有卡通形象的孙悟空大头小剧场，却不能说是螺丝壳里做道场了。在旅游纪念品摊位三元购得美猴王面具一个，再要八戒的却非五元不卖，卖主振振有词：“现在猪肉都涨价不止，猪头更不能便宜。”于是我知道花果山也并非天外乐土，我们游玩尽兴之后，还得回去上班赚取面包和牛肉土豆。
三藏东传并非小说所言。玄奘法师西行万里跋山涉水，历经艰辛磨难，哪有神仙庇佑保护？所谓悟空是百多年后步其足迹的另一位朝拜天竺高僧。他们路途上都是自己抵御天灾人祸，魑魅魍魉，九死一生后，执着沉静的眉宇伴随大漠夕阳升起了精神的佛光，坚实笃定的双脚在求索路上龙行龘龘，也便成了佛。
作者简介：陈福存，男，山东省邹城市人。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济宁市散文学会会员，《望月文学》特约作家，邹城市作家协会会员，济宁市法学会会员。通过国家司法考试，嗜好文学、诗歌、书画。有多篇诗文发表在《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中国散文网》《作家联盟》等网络平台和《散文百家》等纸媒报刊。获2019年度全国王粲文学奖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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